姥爷带着我往村子里面走,沿路上很少有人家开着门,人烟很稀少的样子。但奇怪的是,很多大门虽然紧闭着,但门上分明贴着一个大红的喜字。从这红字的色泽上来看,最早也该是最近两三天才贴上去的。
“这村里流行一起结婚?怎么有好几家都贴了喜字?”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姥爷,姥爷正嘬着烟斗,脸上也是写满了疑惑。
“可能找的同一个风水先生看的日子,所以就凑了一天结婚也说不定。”姥爷分析道。
“那人呢?这村子里的人不是很少外出打工的么?怎么现在人这么少?难道新婚燕尔的都还没起床?这也太不懂规矩了。”在我的印象中,年轻人刚完婚的头几天,都会早早的起来把家里收拾干净,在长辈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不管这些了,先去找苦主的家里,看看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姥爷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来,按照上面的地址开始找门牌号。
这村子不大,没多久就找到了苦主家里。敲开院子的门,进到里屋是一间在江阳村还算不错的二层小楼房,但装修上却是没有什么考究,水泥地配白瓷砖的量产式搭配。
苦主家的客厅里还摆着一张遗照,遗照上是个长得比较清秀的女孩子,看样子也就三十岁的样子,显然属于英年早逝。而且照片还放在外面的话,说明死的时间起码不超过一年。
苦主家的女主人自然就是这照片上女孩子的母亲,见到来了人勉强才止住眼泪,哽咽着拉着姥爷的衣袖直接跪了下来说道:“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我家囡囡做主啊!我家囡囡死的已经够冤了,死后这还不到半年,还要被人糟蹋,现在尸首都不知道被挖到哪里去了!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苦主刚止住的眼泪又重新绝了堤,跪在地上哭的是捶胸顿足的,这悲切的状态看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这些乡村妇女的眼中,但凡是个当差的,清一色的都可以被叫做青天大老爷,姥爷自然也不例外。
计划生育之后,对于这种村里没啥社会保障的妇女,一旦丧子,那种打击就是毁灭性的。家里如果有个男人还好,如果又是个寡妇,那可真是很难活下去了。眼前的苦主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如果不是想着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我看她很有可能已经寻了短见。人活在世上最大的痛苦就是没有希望。
姥爷很费力的将妇女扶了起来,说道:“大妹子,你放心,我来就是帮你的,先起来再说话。”
那妇女也不扭捏,这跪下磕头像是电视里古代人给县官行礼的流程一样,等她站起来之后情绪显然又没有那么激动了。
“大老爷,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只要把我女儿的尸首找回来,要我干什么都行。”妇女抹了抹眼泪说道。
姥爷说道:“你是怎么发现你女儿尸首不见了的?”
妇女说道:“前几天村里已经丢过一具尸首了,说是丢了第二天之后坟上长了一种白底红边而花。一开始俺也没在意,但是我看到我家囡囡的坟上也长了,俺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就多了一个心眼儿看了一眼封土,果然有被翻动的痕迹,然后刨开来一看,棺材已经空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干这缺德事!”
姥爷眉头一簇,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妹子,你不是村里第一个丢尸首的?我怎么记得你是第一个打110的?”
妇女说道:“嗨,之前都丢了好几个了,在俺之后也丢了几个,都是早死的小姑娘。之前几家觉得坟上长花晦气,可能是哪里来的大仙儿看上了姑娘的身子,就把尸体给拿走了,他们几家怕惹到大仙儿,就找了几个道士做了个法事,也就没再管了。但我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是大仙儿也不该偷人尸首不是?俺心里过不去,就报了警。”
听了这番话我和姥爷都有些气愤,什么狗屁大仙儿?就像妇女说的那样,就算是大仙儿也不该随意偷盗人尸首,况且大仙儿都是别的动物修炼的,要馋身子也不该馋人的。
那些村民不管不顾的,很有可能是没憋好屁。因为这种迷信的村子向来都重男轻女,生了个女儿多半要被嫌弃,甚至有些狠心的会直接把女婴儿弄死。如果超生的话是要罚款的,但是人死了就可以重新生一个了。或许他们宁可把时间用来重新生子上,也不愿意去找尸体,但是为了图心安,就找几个野道士做场法事。
“大妹子,方便的话带我们去坟上看看成么?”姥爷有些谨慎的问道,深怕哪里说得不得体,让这女人的泪腺再次决了堤。
女人果然又抽泣了起来,但他没有拒绝姥爷的提议,只是拿了钥匙锁上了家门,就带着我们朝着村里的后山走去。
江阳村居民区的后面有一片山林,几乎每个人家都在这里有一块自己的地,这也是为什么江阳村的人就算不上进但勉强能活下去的原因。所以这地方也理所当然的成了江阳村的墓地。据说这里晚上还能看见稀罕的鬼火,这东西现在已经有了科学的解释,但推广火葬之后却是越来越难见到了。
一路走过去,看到了不少的墓碑,有些显然已经有些年纪了,但也有些新的,其中有几个坟上还摆着祭品,坟包上长着原本已经灭绝的秋并莲,应该就是其他被盗尸的坟墓了。
到了苦主家的坟地,女人普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上香磕头一套流程走完才起身。我和姥爷也是恭敬的朝着坟牌拜了三拜,死者为大是永恒不变的礼数。这墓碑上擦的很干净,水泥的底子,用红漆苗着墓主人的生卒年。坟包上除了那诡异的秋并莲以外,几乎看不见杂草,显然这女人平日里有好好的打理过,看来平日里没事干就会到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