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招兵买马 四、

四、

晚上六点整,赵铁伟、曹春平、吕东、毕云涛、良朋华五个人坐在了羊肉馆的单间里。老板看到来的都是乡里有头有脸的人很是高兴,拿出了看家的本事。这些人吃饭从来不砍价,往往还不让找零,属于大气的上层人。不像乡里的农民,吃了十三块钱他就只给十块,往往挣得就是那三四块钱。

凉菜是三荤三素,荤的是羊头肉、羊蹄子、羊下货,素的是小葱拌豆腐、油炸花生米和凉拌萝卜皮。这都是下酒的好菜,在当地很受欢迎。一只多半大的烤全羊早已在铁架子上烤着了,炭味、羊油味和各种调料味一阵阵的飘进屋内。这在乡村里已是很高档次的宴席了。酒是赵铁伟从车里拿的,正宗的东川烧白,三十六块钱一瓶,是当地产的最贵的酒,一般人家只有在红白喜事才能喝到这种酒,还必须是在主桌上。一上这种酒,往往是喝的比吃的还要贵些。

老板娘也是忙里忙外,五个一两的酒杯被倒满了酒,老板娘才退了出去。良朋华是东家,本来在官场上是级别最高的人先动杯,说开场白后才能开席。可在民间也流传着一种习俗,谁请客谁是东家,东家有权先说话。

良朋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今天这桌酒是特意为赵铁伟升官和吕东主任到任安排的,我这杯酒既敬老领导又敬新领导了。你们官当的越大越好,将来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得亏吃!”

这一番实在的不能再实在的话把大伙都笑了。良朋华四十六岁了,站起来给小他一半的赵铁伟敬酒,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曹春平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认为礼数大了一些,坐着敬酒也是完全可以的。当他爹的岁数了,有必要吗?

毕云涛早就知道了赵铁伟的厉害,前几天送李春香上市政府报到时又知道了是赵铁伟给办的,早已彻底服了。赵铁伟能把李春香办到市政府,他一定有能力把自己办到省政府。此人的背景深不可测,还是好好的维护着才是。

吕东看的直犯愣,他在市局干了几年,科级、副处级干部常见,对一个副科级的副乡长并没有太放在眼里,刚才的一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赵铁伟不是木头人,懂得人敬人高的礼。马上站起来与良朋华碰杯:“按说我都可以叫您叔叔了,快坐下喝吧!”

二人刚喝过一杯,良朋华又敬吕东,转了一个圈。毕云涛也学着良朋华的样子端着酒杯走到赵铁伟跟前敬酒,赵铁伟岁数最小,得到的尊重最多。

曹春平经常与乡领导们喝酒,卫平顺和南培新得到的尊敬绝没有超过赵铁伟。这让他对赵铁伟另眼相看了。当毕云涛小声告诉他李春香调市政府是走的赵铁伟的路子的时候,曹春平的脑子转了过来,此人真不是池中之物。他自己不去市政府却在乡里、村里打转转。图的是个啥?

吕东看到众人如此对待赵铁伟,明白了赵铁伟在当地的分量,也端起酒杯效仿起来。不过他并没有站起来敬酒,只是坐着碰了一下杯。

一个人的威信是怎么来的,是众人捧起来的。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图头。被捧的人一定做出了该捧的事。

烤全羊上来了,大家伙是刀叉其上,连切带撕。味道鲜美的烤羊肉挂着一层亮油被一条条一块块的送进嘴里。赵铁伟喜欢这种氛围,累了一天了,晚上喝喝小酒,吹吹小牛,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北京的大排档上,羊肉串加啤酒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一种美好的享受,可惜这里不兴吃羊肉串,只认烤全羊。

赵铁伟手机响了,是短信,拿起一看笑出了声,是女朋友张明芝发来的,毕云涛问:“是短信吗?”

赵铁伟点了点头。

“能看吗?”赵铁伟把手机递给毕云涛,他念了起来:蚂蚁妈妈答应一群儿女们‘五一’长假带他们去西藏看一下高原风景,长假的第一天就上路了,经过一条公路时遇到一辆牛车,牛一边走一边排出一堆牛粪,热气腾腾的冒着徐徐白烟。蚂蚁妈妈紧跑几步转过身来高声对一群孩子们唱到:‘呀啦嗦,这就是青藏高原!’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毕云涛笑着说:“我也听说了一个笑话,说两个同班同学大学毕业后一个去了上海,一个留在了北京。一天上海的同学给北京的同学发短信说,来上海后悔了,公交车上人太多了,把我女朋友的胳膊都挤骨折了。北京同学回短信说,别后悔,北京地铁更挤,前几个月我女朋友在地铁上愣是给挤怀孕了!”

良朋华哈哈笑着说:“我在北京坐过地铁,别是我给挤的吧?”

曹春平说:“我是公安口的,听说了一个公安口的笑话,说是有一天夜里,公安局紧急集合,等待出警。一名女警察是训犬员,由于太着急紧急集合忘了穿**。趁人不注意掀开她的裙子让她训的警犬闻了闻她的下部,用手一指公安局的大楼,命令她的狗去把她的**找来。警犬飞奔而去。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局长秘书跑来指着女警察恶狠狠的大叫:‘你的狗他妈的怎么回事!把局长的蛋咬下来一个’!”轰的一声大笑起来。

吕东是技术型人才,对一般社会性话题并不十分感兴趣。听了这个段子他也笑了起来,开始从技术角度进行分析:“从人体结构学来说,缺失一个蛋生殖能力会有些许下降,但其主要设备并未受损,其使用性和娱乐性都不会受到影响,但由于被警犬咬蛋时大脑的神经中枢受到强烈的刺激,产生本能防卫,直接后果是可能导致另一个幸存的蛋有不良反应,用通俗的话说就是蛋疼!”

吕东文邹邹的讲话又惹得大家笑了起来。赵铁伟用余光扫了一眼吕东,心道:人有些水平,分析问题独树一帜,搞技术工作是一把好手。

东家良朋华是看出来了,笑话是一人一个,他说:“我没有手机,没有短信笑话。说个发生在乡里的真事吧。前几年乡计生办人手不够,我被调去帮忙。去一个小山村里检查计划生育工作。有一个三十多岁快四十的农民没有上过学,是个文盲,老婆已经超生三胎了,是重点教育对象,乡计划生育的干部给了他几个避#孕套说,以后戴上这个就没事了。过了几个月去这村检查,他又是重中之重,老婆又怀孕了。乡干部大怒:‘不是给你避#孕套了吗?怎么又怀孕啦!你戴套了吗?’这人急得当时就把裤子脱了说:‘你们看,现在还戴着呢。’我只是撒尿和跟我老婆睡觉时再摘下来!”

大伙又笑了。曹春平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毕云涛一句话没说,他听见“避#孕套”三个字就头疼。赵铁伟也意识到了,努力控制住自己,尽量别笑大发了,以免毕云涛有想法。

毕云涛赶紧转移话题:“吕东,该你了!”

吕东是真正的老实人,他可以听别人说一天不插一句话,他摆摆手说:“我听还行,不会说!”

毕云涛说:“不说也行,罚酒三杯!”

吕东喝酒更不行,三杯酒能让他钻了桌子。毕云涛还在坚持,吕东被逼无奈:“我要说就不说黄段子,说个通俗的。大伙别嫌恶心。”

毕云涛五六杯酒下肚精气神正旺:“你说吧,我们什么都扛得住!”

吕东性子楞,清了清嗓子直了直腰慢条斯理的说了起来:“有一位香港小姐到大陆来旅游,中午去了一家兰州拉面馆,有七八个人在排队等候,很快轮到了她,拉面师傅问香港小姐面要粗的还是要细的,要宽的还是要窄的,香港小姐极为文明礼貌的说,你拉吧,你拉什么我吃什么。”轰的一声大笑。

毕云涛拍着桌子说:“我#操!这饭没法吃了,说的太恶心了!”

吕东一脸委屈的说:“我说大伙别嫌恶心吧,你说什么都扛得住!”

赵铁伟哈哈笑着,这种场合没有了官场的气氛,完全回到了学生时代大家纵情的喝酒,纵情的吹牛,吹大了也没事,大家哈哈一笑了事。这就是哥们,过惯了这种生活的男人没有了酒后吹牛也算是失去了一个乐子。不过他一直掌控着一个原则,牛可以随便吹,尽量不抬杠。抬杠有时会伤感情。

曹春平腰间的PP机响了起来。这是县公安局给所长们统一配的,任何时候都要复机的,这是特殊行业的特殊要求。全乡只有三个人有手机,卫平顺、南培新、赵铁伟,不过赵铁伟的手机是自费的,两位一把手的是公款买的。赵铁伟主动拿出手机递给了曹春平。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打起了电话:

“妈,我只是一个乡里的派出所长,省里的事我哪管得了,还是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对方似乎并不满意。曹春平拿着电话走出了房门,两三分钟后才回来,一脸的不高兴。

良朋华和曹春平的关系最好,问道:“又是你弟弟的事吧?”

曹春平把电话还给赵铁伟,坐下后又喝了一杯酒,垂头丧气的说:“我这老妈也真是的,拿我当了局长了。小二在省城大学刚毕业,交了个女朋友,对方的家长提出一个条件,必须在省城工作才能往下发展。他去省城华宇集团应聘财务工作,一个岗位有十几个人盯着。让我托人办一下。我哪有那本事!”

赵铁伟正和吕东小声说着工作的事,好像听到了曹春平提到了华宇集团几个字,他停止了聊天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曹春平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又强调了他弟弟女朋友家要求必须在省城工作,还必须是大公司。赵铁伟点点头说:“省城的人天生有一种优越感,对生长在县乡里的人要求高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曹春平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相,没有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