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璐夕与自己父亲约定,她即日起呆在家里再不出门一步,不见外男,也不见云曜,那么接下来他就会帮她说动钦天令,联动齐妃一起,逼迫云曜必须答应下这桩婚事。
年节之前,一定会有个结果。
温璐夕乖乖在家里呆着,倒也确实没再闹着要出门,见她这般坚定,夜来老伯爷似乎也跟她娘多有沟通,原本还生着气的夫人也愿意见她了。
今日听见前头的动静,温璐夕实在是好奇的不行了,总归她没走出家门,也没跟外男面对面见面,不算是坏了和她爹约定的规矩,便想着在这里悄悄瞧一眼,看耀州来的这位殇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结果左等右等,这位殇公子好大的排场,宫里头来人请,府上差人去三催四请,就连父亲都回来了,他居然还在外头厮混,一点儿没把宫里来的公公当回事。
温璐夕等得腿麻,越发觉得这殇公子狂悖无礼:“不如云曜哥哥半分!等进宫了,有他好受的!”
一旁陪着的丫鬟急得不行,听温璐夕这般评判这殇公子,赶忙道:“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看的,小姐,咱们还是回去了吧,要是被老爷知道你到这里来,肯定要生气了。”
温璐夕心里憋着口气,皱眉道:“我都等这么久了,现在走了岂不是亏死了,我今天偏就要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嘴上虽放着狠话,但温璐夕半蹲着腿麻,还得让丫鬟帮自己揉捏揉捏。
蹲守了快一个时辰,才听见小厮跑着来报,说是殇公子回府了。
被父亲挡着,温璐夕也瞧不见宫中来的公公是个什么表情,两人说话的声音小,听上去倒不像生气了的模样。
温璐夕站直身子,贴近屏风瞪圆了眼睛看过去,凤殇从门外大步跨进来的时候,也只能看见他颀长的身形,像是个模样不错的俊俏人。
“我瞧他也没生个龙角在头上,怎的就都咋呼着要去看他?”温璐夕哼一声,在心里暗自拿他跟云曜较劲,“比不上云曜哥哥半个手指头的。”
丫鬟苦笑着应声,催促温璐夕赶紧离开,要是被发现了,真要挨罚了。
温璐夕不情不愿的,敷衍着说知道了知道了,又忍不住抬眸往那边看过去,这一看便正看见凤殇转脸对着自己,隔着屏风面容模糊,原本是看不清楚什么的,可温璐夕就是觉得凤殇像是在对着自己笑,整个人一激灵,赶忙拽着丫鬟猫腰跑掉了。
老伯爷正引荐宫中公公,见凤殇心不在焉,反倒是盯着别处看,也转身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小声唤凤殇:“公子?”
待凤殇收回视线,老伯爷才轻声笑着问他这是看见什么了竟然入了迷。
凤殇浅笑不语,转脸同宫里来的御前公公说话。
原本奉旨前来也就是请凤殇入宫的,等了这么久也不敢有什么脾气,最终还是好声好气的把人请走了,只盼着安安稳稳的回宫去交差,别再出什么岔子便是。
老伯爷跟着一路送到府门外,亲眼看着凤殇上了马车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从温亲伯府进宫还有很长一截路要走,宫里派来的马车自然不会行繁华大道,凤殇便靠在马车里小憩,刚刚才喝了酒,这会儿坐这赶着要进宫的马车还觉得有些过于颠簸了,胃里翻腾着不是很舒服。
不过小小的不适,他可以忍受,也没有出声让放慢一些速度。
进宫之后不能再行车,还有暖轿一早便等候,他这个小堂弟,对他倒好像殷切得很。
凤殇没有拒绝一直等着他的暖轿,被抬到御前的台阶前的时候,才下了暖轿站定。
虽然没有来过皇宫,但凤殇知道,暖轿是可以直接抬到殿前的。
眼下让他在这里下轿,便是要让他一步一步的走过这千层台阶面君。
跟随凤殇一块儿前来的守卫面目冷峻,见凤殇抬头望向上方的金銮殿顶,垂眸沉声道:“公子……”
凤殇抬手,打断了守卫接下来要说的话,他轻拢皮袄,一步一步朝上走去。
长那么大。
他没见过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这支所谓凤族的嫡支。
只是知道名字。
老祖宗打下江山的时候,大家明明都是同一族的凤氏。
就因为他们这一支血脉的先祖一定要把礼让和嫡庶刻进族谱里,让他们这一支凤氏的血脉,在耀州整整困顿了百年。
就为了所谓的,家族永宁,不可有觊觎皇位的可能。
这一切从来就不公平。
所以爷爷死后,父亲便开始了长达二十余年的筹谋之路。
如今父亲老了,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替父亲完成毕生夙愿的人,只有他一个。
凤国的天该变了,长达百年被困顿的一族,也该变了。
这天下只要是姓凤的坐着,不就好了么?小堂弟担不起这举国的大任,他身为凤国子孙,自然要来帮一帮他的。
凤殇轻勾唇角,并不觉得这漫长的台阶难走。
反倒觉得像是自己的一条坦途,殿中此时此刻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小狼崽,也只能做这最后的挣扎了。
凤殇走完最后一节台阶时,青河姑姑已经领人在殿外等候了,随后领着凤殇往里间去见凤凌恒。
凤凌恒没坐在龙椅宝座上等他,这事儿倒是让凤殇觉得挺意外的,青河姑姑领着左转右绕,最后是在凤凌恒的书房外停下了脚步。
里间下了令不许人进去,凤殇的守卫被勒令止步,进到书房里间的,只有凤殇一人。
绕过眼前的门帘,凤殇看见了盘膝坐在塌上摆弄珠串的凤凌恒。
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凤凌恒也没抬眸看,只淡淡的敷衍了一句:“自己找地方坐。”
这种珠串凤殇见过,不好解,凤凌恒正眉头紧锁。
看了一会儿后,凤殇发现他所有的思路和步骤都是错的,越解越拧在一起,他也越解越没了耐心,小小年纪生气起来一点都不懂得控制,满脸的暴戾,像是下一秒便要把这珠串给砸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