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撇凤翎一眼，随后便准备起身先走。

“等等。”凤翎伸手拽她，让她坐回来，“你不等等我？”

银霜一脸莫名其妙：“我等你做什么？”

这话问得好，凤翎吞下嘴里的馒头，小声道：“咱们是一个地方来的，不管愿不愿意，在旁人心里都是一伙的了，所以咱们也不必顾及那么多，能成双入对的，反倒是比落单更让旁人安心。”

银霜一脸漠然。

说实话，她根本就没往凤翎说的那个方向去想，别人怎么看她们，银霜并不在意，也是听凤翎这么讲了，才知道原来两个人想的事儿都不在一个方向。

她就是单纯的习惯了独自行动，准备去干活而已。

不想再被凤翎唠叨，银霜佯装就是凤翎说的那般应了一声，然后端坐在对面看着她。

被银霜这样盯着实在是胃疼，凤翎不得不加快用膳的速度，旁人还在嬉嬉笑笑慢慢享受晨起这一点闲散时光的时候，凤翎和银霜已经出了膳房的门了。

一路直奔茶房，昨日青河姑姑教的银霜已然开始上手，虽然还有些生疏，但她记忆力不错，照着青河姑姑说的来，至少不会出错。

“你不用晨练的么？”凤翎寻了个小凳子稍微坐坐，昨夜没睡好实在有些头晕，趁着这会儿还能歇歇，得把握住机会。

“不必。”银霜回着凤翎的话，手下已经把烧水的小炉子生起了火来。

凤翎想起云曜总是晨练，不过银霜和云曜本质还是不一样的，他们这样做护卫的，确实也没有固定什么时候能练武的机会。

泡茶的水要一早烧好，凤翎坐了会儿便来帮忙，两人都没再说话。

很快御前奉茶的宫人便陆续来到了茶房，原本方才还说笑呢，一看见银霜和凤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噤声，不再往下交谈了。

空气里弥漫着格格不入的气息，凤翎能察觉到，也知道这样的气氛一开始是必然的。

银霜倒是毫不在乎，周遭安静下来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情，方才用膳的时候闹哄哄的，头都要裂开了。

谁往牵头去奉茶这事儿，说是大家都能去，但实际上还是有比较严格的管理规范的。

青河姑姑没开口前，自然也没人会让银霜或者凤翎贸然上前去。

就这般过了有五六日的光景，连银霜都能单独往各宫去传话或是领东西了。

凤翎常常夜来突然惊醒，盯着拉起来的屏风看，总觉得银霜能这么快摸清楚并且记下宫中的道路，可能是夜里悄悄出去过。

她功夫好，又是专门在黑夜里走动的，只要不想着干什么事儿，一般来说没有危险，问了她也不一定认，凤翎便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也未曾问过。

每每有要出去跑腿的差事，旁人都不乐意觉得天冷下来了不爱动弹，银霜却要抢着去，是以短短几日功夫下来，银霜虽沉默寡言，宫人们对她的态度却比对凤翎好些，有什么不想出门办的事，去拜托银霜总能行。

这些天凤翎辗转茶房膳房间，她自己不太想过多露面于人前，而青河姑姑似乎也正有此意，回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粗活，都会叫上凤翎一起，也因为青河姑姑这般，宫人们才觉得她不受姑姑待见，总是做这些，私下里才并不如何为难她。

今日也是一样，后殿外头劈了柴火，青河姑姑专门领着凤翎来做这些事。

她原本只是想着，凤翎这张脸，能再多藏两日也是好的，不想风波那么快就降临，毕竟才刚刚进宫来。

初见时总是恍惚，这些天以后，青河姑姑只觉得唏嘘。

眼前这个干活利索的小宫女，怎么可能会是长公主殿下呢，不过是长了一张相似的脸罢了，故去的人，又怎么可能再回来呢。

青河姑姑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又回神指挥着让都盘到墙角暂时放好。

忙过这事，一并回去的时候，青河姑姑故意放慢了脚程，轻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总是故意刁难你，让你做这些苦活累活？”

凤翎笑起来，摇头道：“自然不会。”

“你在府上想来也没这般劳累过，摄政王待你应该很好吧？”青河姑姑眉眼带笑，转脸看凤翎。

云曜待她好么？

某些方面来说，确实是不差的。

凤翎稍顿了一下，明显是有所回忆，最后才点头应声说是。

她在府上的这段时间，确实比刚醒过来的时候把自己养护得更好，任凭谁看见了，也不能说摄政王苛待了她。

但能送进宫来，其实也已经说明了地位了。

青河姑姑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叹口气：“明日起你便不用做这些了。”

凤翎愣了一下，明白过来青河姑姑什么意思，但心还是一下收紧，佯装不太明白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段时间宫里宫外都出了不少事情，御前的人……清查过一遍，如今人手是远远不够的，你和银霜两人得填补上这个空隙，所以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慢慢适应了。”眼见着就要到长廊的尽头，青河姑姑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凤翎，“不过御前当差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只管记着，多听多看少说话便好，这条路能走到什么地步，也只能看你自己了。”

这话凤翎已经听了太多了。

但除了这句话，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能够叮嘱。

每个人同她这样说来的时候，怀揣的心情和心思也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凤翎真切的感受到了青河姑姑话里的怜悯。

她比谁都希望凤翎能活着，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呆在小皇帝的身边。

可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凤翎露脸于御前，被齐妃所看见，小姑娘的命运会是怎样，便不是她能够把控的了。

只希望上苍能够对小皇帝更仁慈一点，十年之后的今日，哪怕长公主已经再也回不来了，让一个与她相似的人陪在小皇帝身边，也不见得不是一件幸事。

就算只是刹那的心神安抚，也好过夜夜梦回，再也拉不住那一截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