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缓缓挪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好在周身的感官都在慢慢恢复，虽然身上还有些发麻，但不至于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

稍稍转过身，凤翎才看见云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换了一身褐色的常服穿，在凤翎的印象里，他其实很少穿这样深色的衣服。

但她现在脑子也还有些发木，想不到太多的东西，云曜问她饿不饿，凤翎才想起来自己不知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她竟然不觉得饿。

看凤翎愣住，低头看自己摊开的手掌，云曜等了半响没等到回应，便干脆自己做主了。

等再听见动静声的时候，已经是下人们把矮桌摆到她面前来了。

甜粥的香气扑鼻而来，凤翎抬起眼帘来，后厨的小婢女就站在她身边，小声道：“姑娘睡了一夜了，现下也快到下午时分了，就算不饿，也要稍微用些东西才行，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凤翎缓慢的转脸看向云曜，他依旧只是那样坐着，微微颔首示意。

吹凉了的甜粥吃下去也没什么感觉，凤翎很轻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感觉确实不是很好受。

原以为吃过东西云曜便会跟她讲讲现在的形式如何了，没想到看她吃完东西之后，云曜只留下一句好生休息，便起身离开了。

柳慎的药助眠，说是要过几日才能好，凤翎便借着他这个药迷迷糊糊的睡了好几天。

药停的时候只觉得口苦得很，睡多了腰背也有些疼，但其他的就已经完全都好了。

身上没有了发麻僵硬的状态，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虽然有些生涩，但没有变成哑巴便是万幸。

重新在实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脚步虚浮的感觉。

再见云曜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前几日那身褐色的锦衣，但今天穿得颜色依旧很深。

凤翎在屋子里撑着柜子桌子走了几圈，柳慎在旁边指点，让她这两日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一直走动，多坐一坐，缓过神来便没事了。

凤翎对柳慎道谢，他倒是欣然接受，顺便夸了一波自己的医术。

说实话，那天凤翎是察觉到半生不对劲了的，云曜和飞影早前都跟她打过招呼，很多事情不可能完全按照她所预想的时间来发展，所以拼尽全力逃到长廊上的时候，凤翎便想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出事。

但没想到半生居然是用毒的，还是中招了。

现在她还活生生的在这里，便说明云曜和柳若幸再一次从那群人手里把她保了下来，而这一次，他们肯定有了飞跃一般的收获。

但凤翎只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脱离她身后之人对她的掌控。

云曜就站在门外看她走动，等凤翎坐下来以后，云曜才抬脚进屋，也坐到了凤翎身边，柳慎似乎想对云曜说什么，手都快碰到他了，被云曜看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又止住。

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话是不能在她跟前说的，柳慎收回手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撇了一眼凤翎，随后故作轻松的念了句：“你们既然有事要谈，我就先走了。”

说罢柳慎便出了房间，顺便还贴心的帮忙把门关上了。

凤翎抬起眼帘看向云曜，迟疑的问了句：“你……没事吧？”

云曜没回答，微垂着眼帘轻声道：“你做得很好，姑且算你没有撒谎。”

凤翎抿紧嘴唇，手指交握在一起，看来对方损失惨重得很，不然也不至于让云曜都可以稍微信任她一点了。

“半生她……”想问的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口才好，想来想去，还是从让自己中毒的半生开始问吧，毕竟这一场闹剧，都是从她这里开始的。

“死了。”云曜回得轻描淡写，仿佛再说一件极寻常的事，说完还补充道，“那个白衣男子，也死了。”

腥风血雨般的场面，从云曜口中说出，就只是简单的一个结果而已。

但这么一个结果对凤翎来说，其实也够了。

他们想要带走自己，如今终究还是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他们都还以为自己的叛变是因为愤怒，因为挣扎，因为逆反，是一时兴起对自由的渴求。

他们还认为，可以唤回她原本该有的臣服。

却永远也想不到，这幅身体换了灵魂，所以注定了他们的所有盘算，从一开始的时候，就都是错的。

而刺激到半生突然动手的那一个敏感点，凤翎并没有忘。

半生是在听见她说要进宫的时候，突然卸下了所有伪装要带她走的。

听云曜的描述，她中毒失去意识之后，不仅仅是半生丧命，连那个白衣男子也丧命于此，可见他们是一早就准备好了，今夜要动手行动的。

所以凤翎承认进宫这句话，只是他们行动的信号罢了。

云曜让她不必避讳半生，告诉她自己要去哪里的时候，这步棋就已经摆在了该在的位置上。

风声早就已经吹起，云曜试探她的心一直没放下过。

所以连话都只跟她说了一半。

凤翎深吸口气，不知道是该觉得欣慰，还是该觉得难过。

留云曜在身边的时候，她明明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活得自在一些的。

沉默了半响，凤翎才抬起眼帘来：“那流尘呢？他还好么？”

提起流尘的时候，凤翎看见云曜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这次肯定不是眼花，凤翎确信自己看见了，随后云曜便转脸，碰上了她的视线，这回没再如凤翎所以为的轻描淡写的将他的不悦遮掩过去，云曜看着她，很认真的问了句：“我坐在你面前，你就不问问我还好不好吗？”

凤翎睫毛颤了颤，磕巴了一下才开口：“大人还好么？”

云曜把手搭到两人中间的位置：“你觉得呢？”

凤翎干笑两声，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觉得还是慎重回答比较好：“我想……大人运筹帷幄，成竹在胸，应当是没事的。”

一波吹捧没让云曜舒展眉眼，他反倒是因为凤翎的敷衍眯了眯眼，声音都冷了两分：“都摆在你面前来，就不会自己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