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大胆表白心意的前奏，云曜听出来了，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其实很不懂，这些姑娘们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都已经那么明显的表现出自己不喜欢任何人的信息以及不想娶正房娘子的意愿了，她们为什么就不能聪明一点，去别处寻找愿意好好对待她们的男子呢？

为什么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得要把墙撞破了，发现墙后面是一堵更厚的墙呢？

尤其以这个温璐夕为首。

拒婚都被拒了那么几次了，真就不哭不闹不放弃，还一个劲儿的追着他说这些，云曜压住心里烦闷的火气，忍住拔腿要走的冲动，深吸了好几口气，也没把胸腔里的这口浊气给顺了。

他在这边忍了又忍，好几次气得话都不想说，要知道温璐夕脑子里那些小九九，估计能直接气死在这里。

云曜不知道怎么回答温璐夕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总是思绪飘忽，想到一些原本不会想起的事情。

就像温璐夕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云曜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他确实……很久没见到过想见的人了。

府里面有一张相似的脸，但那也不是他想见的人。

想到这儿，云曜又想起确实也好多天没看见令羽了，不知道交代给她的事情完成得怎么样了，齐妃那边没听见动静，柳若幸安排的人也没有反应，显然是没被发现的。

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给自己递消息？

难不成要等回府？那他安排她进宫的意义何在？

没一个省心的。

见云曜久久没有回应，剩下的话温璐夕也就不敢说了，她不甘心没有得到回应，又问了一遍：“那……回京以后，曜哥哥会来么？”

云曜啧了一声，因为走在前面，温璐夕也没有听见。

不回答的话她估计会一直说，云曜抿紧嘴唇，半响后冷冷回了句：“不去。”

温璐夕失望的哦了一声，原本是没有期待的，云曜让她有了期望后又失望，那感觉更难受。

他的好说话，好像就那么一瞬间，匆匆逝去，她以为自己抓住了，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路往前，温璐夕的心思都放在云曜这里，完全没意识到逛着逛着已经到了嫔妃们的居所。

云曜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回去吧。”

说完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穿梭走动着宫女身影，云曜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温璐夕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曜哥哥。”

云曜回眸，微微撇眉。

温璐夕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不希望云曜就这么走了。

等了半天没见温璐夕继续说话，云曜叹了口气，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早点歇息。”

“曜哥哥。”温璐夕上前一步再次拽住云曜的衣袖，“你觉得我不好么？”

她一直以来其实都想问一问云曜，为什么不肯接受指婚。

“若是曜哥哥不喜欢指婚，我可以等的，等曜哥哥更了解我一些……”温璐夕满目勇敢，开了口以后反而不怕了，把话说清楚，至少自己不会遗憾。

云曜没听完，她说第一句的时候就想打断，但还是忍了忍，听到她说想让自己更了解她一些，云曜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了解我么？”

温璐夕正要掏些自己觉得挺感动的话来往下说，被云曜这么一堵，原本准备好的话没说出来，脑子又转不过来接上云曜的话，整个人都懵住了。

“你一口一个曜哥哥的叫着，却并不了解我，我们不算熟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也不会怎么熟络，你说可以等我了解你，我也能明白回答你，我并不想了解你，你说你欢喜，说你心悦于我，那你到底心悦的是什么呢？地位，荣华，还是这张脸？我拒婚不是因为抗拒，也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我只是没想过这些事。”云曜垂着眼帘，眸光深深，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了，“以后也不会想这些事情。”

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什么时候办成了想办的事，了结了未了的执念，他便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京都早就没有了他留恋的人或事，一口气强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下来了。

温璐夕不明白云曜所想，如他所说，自己喜欢他，旁的贵女喜欢他，到底喜欢的是什么呢？

喜欢他尊贵的身份。

喜欢他俊逸的面容。

可她们真的了解过云曜么？

妄图以样貌吸引他，却从没想过，灵魂深处的孤寂，是不是轻易可以靠近的。

她对云曜的了解有多少呢？

加上何处听来的传言，只知道原是将军之子。

骠骑将军被传叛国，战死边境，将军夫人殉情之后，云曜就成了孤儿。

被长公主收养了两年，又被扔到了边境之城，无人过问。

如果不是他如今回来了，兵权在握，做了摄政王，或许云曜这个名字都不会被京都的贵女们提起。

他家中落魄，跪诉鸣冤的时候，她们在哪儿？

他边境挣扎，痛不欲生的时候，她们又在哪儿？

如今一切都好了，却说出让他了解她这样的话来，温璐夕一时羞愧，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过于自我了，这样的话她自以为妥当，落在云曜耳里却无比刺耳，还有什么立场继续往下说呢？

云曜虽没说重话，但温璐夕自己不太能过去这个坎儿，一下子眼睛都红透了，支吾了半响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闷闷的说了声对不起。

云曜最怕女孩子哭。

他倒不是不会哄，但会哄不想哄让人更烦躁。

好在温璐夕依旧端着自己的身份，不肯轻易落下泪来，只是眼眶湿润，不停眨眼。

云曜赶着想走，看她这样子，又觉得跟一个小姑娘说这些话做什么。

斟酌片刻，云曜放缓了声音：“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原因，你……好自珍重，寻个对你好的。”

他原意是宽慰温璐夕一句，让她知难而退，也不至于太伤小姑娘的心。

结果说完这话，反倒是激起了温璐夕叛逆的心绪来。

她抬眸，皱眉大声道：“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说罢，不等云曜再说什么，转身便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