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典结束后, 声势浩**的懋场围猎便赳赳昂昂地正式开始了。
猎场彩旗飘**,众人怀揣热情, 迫不急要上马弯弓, 一展射技。
放眼整个大醴,最好的马驹八成以上都养在这,各皇子、世子们一进内场, 便纷纷等不及地要亲自去挑选坐骑, 生怕晚了一步,自己得的那匹良驹较旁人的矮了瘦了,影响待会狩猎时的成绩。
除去面子上的事,今日谁能拔得头筹, 便可得一个向圣上求赏的难得机会, 这是大醴历来的传统, 也为历年围猎增添了些趣味性。
鼓声环响, 狩猎正式开始。
父皇老骥伏枥,壮志凌云不减,与几位大臣驰马率先进场,而那些争着想得赏的小辈,也早已难耐不住技痒地紧跟其后,除去二哥和谢钧哥哥还算从容淡然, 其他几个年少气盛的, 纷纷铆足劲往深林里奔驰。
皇子在前,几个世子、将军紧跟在后,面生的面熟的, 一张张脸孔渐次从宁芙视线中掠过。
环围的兵士们也举枪扬臂高呼, 各方人展现出如此激昂之热情, 也将现场的氛围宣扬得十分振奋。
宁芙自也被引得心痒了。
眼见大多数人都骑马奔远, 她拿着自己的小弓从角落里缓缓现身,她今日这身骑装实在有些扎眼,为了避免太多人落目,宁芙便思量着,等待会进了林里,她不如去寻一方僻静处,之后骑骑马,捉捉兔,怡然自得想想也是极惬意的。
往年她与阿姐过来,都是寻得当地的尚撵,而后由他们在前牵着马,再安安稳稳地在马背上颠坐一两圈,以此望望风景,解解闷。
不过今年却不相同,宁芙学会了骑射,便无需再和阿姐她们一道去草甸矮坪,她今日策马踏蹄的方向——是深林。
谢言笙早早就在进林口等着,她坐于黑驹之上,一身黑红色紧身骑装,马尾从后高高束起,一副意气风发、英气凛凛的模样,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这是谁家来的粉面少年郎。
多招女娘喜欢。
只是宁芙还没来得及出言逗笑她,便听言笙率先一句揶揄,“芙儿,这套普通样式的骑装,大概也就穿你身上是这么个效果,若多叫几个女郎瞧见,你信不信这家铺子能当天就把货卖光?”
大醴可没有以瘦为美的审美,何处该纤,何处该腴,也无具体的参考,但谢言笙却觉得,宁芙身上的每一毫寸,仿佛都得了女娲娘娘的偏爱,腰肢细得一手可握,而臀**满,又过溢不知,偏偏这样妖媚的身段,上面却顶着一张极为纯洁的面孔。
盈盈的一双眸子总泛湿意,说话声嗲嗲又软,连平常开口时都气音引人,更别说稍带哭腔时,得怯弱央求到哪般,啧……她若是个男子,也想得到啊,软娇娇谁能不爱?
不过喜欢归喜欢,这嘤嘤一套,谢言笙是真学不来。
没办法,谁叫当年她娘怀她时,三个大夫都诊说是男娃,加之她父亲是个武将,常年领兵在外,自想左右臂膀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老大有练武天资,若老二再能承衣钵,他自无憾了。
可谁也未料,最后她生出来竟是个女儿身,为了不叫先前的念想落空,她爹心一横,愣是狠心将她当男娃训,不过所幸,她从小对武刀弄枪之类确实很感兴趣,大概,这就是谢家人骨子里流的东西。
宁芙闻言一瞪,注意到对方似有若无的打量视线。
“言笙!”
“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刚才我还困疑想,芙儿刻意拖着时间到底是在藏什么,眼下我是有几分懂了,可叫我说,这有什么好藏的?”
宁芙脸色讪讪,嘴巴努了下,“不自在啊,你不懂嘛……那你怎么平时不爱穿女装?是不是怕叫你那些属下看到,失了平日威仪?”
谢言笙被这话给彻底堵住了嘴,她不敢再逗,只将目光瞭向宁芙身后,而后困疑出声。
“咦,那平日跟你寸步不离的侍卫呢,今日怎么不见他?”
闻言,宁芙哼了声,明显的不悦,“仪典结束就不知道他去哪儿。”
“倒是新鲜,我瞅着他平日里护你的那个劲,怎么可能放心看你进这野兽密行的深林。”
宁芙听着直觉更不痛快,于是言不由衷地回了句,“大概是觉得我身边有了你吧。”
“行,我带着你,怎么不比他好?”
谢言笙得意一笑,而后装腔作势地把角弓搭在自己肩上,又爽快言道,“芙儿上马,我们先去猎一头野猪!”
“野猪……”
宁芙上马的动作一顿,脚底差点踩了空。
上来就野猪吗?兔兔多可爱……
谢言笙其实并不是一时兴起才决定去猎猪,而是因为在这林场里,要数野猪块头最大,数量最多,她思寻芙儿是新学的骑射,该循序渐进地慢慢适应才是,总不能第一场上来,直接就选虎豹这类挑战难度极强的,思来想去,便觉去猎野猪是最佳选择。
至于兔子鸟雀什么的,她压根儿就没想过,毕竟她们千里迢迢地来这围场一遭,如何也该寻个大家伙,彻底尽尽兴才是。
“走啊芙儿,你停在那干什么,是上马艰难吗?”
当然不是!她能上,也可以骑得很好,但前提不是去找猪!
只是顾虑着又被人说胆小,宁芙瞥了下眸,拐弯抹角地问,“言笙,你觉得兔子怎么样?”
谢言笙从前扭过头,微微一笑,而后拿起身上搭着的那把大弓,扬起冲她直挥,“这是临行前我爹给我拿的,说是保证一箭就能射穿野狼的肚子,还要我回去如实跟他汇禀,这躺围猎我共狩得几头狼,够不够给他做件氅。”
宁芙咬咬唇,算了,舍命陪君子吧。
……
一路上她们遇见的人马不少,有的几人成对,更有勇者单独纵驰。套索、置网、骑马搭矢,真真是十八般武艺尽展。
唯一相同的是,人人都聚精会神盯紧自己的猎物,生怕被人捷足先登,竞争可谓激烈。
猎场之上,彼此互为竞争者,父皇更是强调,在场上可以不顾往日的君臣礼,尊卑别,只全力以赴,能者多得。
而全场,唯一与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大概就属五公主宁芙了。
彼时,她端坐马上,全程跟着言笙的脚步,眼见周围人捕住鹿,擒住虎,她却悻悻的并没有被激起什么战斗欲,只继续一心想着,何时才能去捉小兔子。
她也只敢想这个。
之后离开人员密集之地,两人继续向深林进发,待走到一空旷无人处,谢言笙忽的勒马一定,紧接目光如鹰隼般,紧紧向右侧方凝盯过去。
“嘘,有大家伙!”
说完,谢言笙明显两眼放光,好像话语间已将那遮藏的猎物视为囊中之物。
可宁芙手一抖,当即便被吓坏了,她僵僵捉摸着,言笙口中所说的大家伙,该不会是豺狼虎豹之类的吧,那简直比野猪还要可怕百倍。
眼看言笙从背后拿出一支箭,又搭弓作瞄准之势,宁芙吞咽了下口水,也不禁跟着屏气紧张。
咻的一声,箭头乘势迸出。
随之,阴密丛林里先是静默了瞬,而后枝摇叶抖,猛地响起异常剧烈的大幅动静。
宁芙吓得身子一缩,生怕会从里扑咬出来什么巨兽。
而谢言笙却嗐了口气,懊悔地直拍大腿,“应是没射中要害,叫它给跑了!反正受伤应也跑不了多远,待我去把它追过来!”
“那,那我……”
宁芙当然不想跟着一同去追,却又不敢一个人留在这等。
谢言笙却立刻回:“放心,一个地方只会驻着一个大家伙,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方才那只已被我射伤驱逐,眼下这方圆区域里定都是太平的,就算有些异动,也都是些小雀鸟兽,不成什么威胁,你留在这里乖乖等我就是,我尽快归来。”
“言……”
宁芙没拦住,就见言笙生怕耽搁地抓紧拽起缰绳,而后气势汹汹朝着野畜消失的方向纵马疾奔过去。
等谢言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前方的密林拐角处,宁芙不自觉地将手里的小角弓攥握紧,胆怯怯的生怕会遇了兽袭。
方才她与言笙一路从林场主道深入,眼下的位置,大概与入场口相离不小的一段路程。
她不敢留,亦不敢走,生怕迷路会叫情况变得更糟,于是只好尝试放松下来,尽量去相信言笙的话。
可偏偏越怕什么越来越什么,稍一定神,她便察觉出身后似传来一阵窸窣动静,仿若有什么东西正在朝她逼近。
瞬间,镇定不再,脑海里刚刚想象过的猛虎呲牙,野狼扑爪的恐怖画面一同涌上,她背脊僵住,一动不敢动。
恰遇风止,周遭一切皆静。
身后那道渐缓靠近的脚步声也跟着愈发清晰,宁芙警敏,明显辨得它绝不是言笙口中所说的,毫无威胁的小兽鸟雀。
它身形应很大,且威胁力十足。
人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凶兽的,即便骑马,依她不熟练的程度,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宁芙心头恐惧泛滥,牙关紧咬,却根本忍不住眼眶微润,之后串串珍珠坠落下,又吸了下鼻,她心一横,心想不如闭眼装死来碰碰运气。
正这样想着,一声吃痛哀嚎忽的从灌丛深里响起,接着又闻一声——
“芙儿!”
是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宁芙出了一身的冷汗,心却被人一定,她立刻睁眼颤巍巍地看过去。
就见从仪典结束之后一直未现身的阿烬,此刻正身姿颀挺,仰首肃坐于一雄威高立的骏马之上,他手上拿着一张弓,弓弦还在抖,意味这一箭刚刚射出。
她还未反应过来,僵在马上,阿烬却松了口气般跳马而下,几步奔到她身边来。
“哭了?”他低叹了口气,拽着她的缰绳,收力,顺势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而后伸手过去,轻轻擦她的泪,“放心,现在有我在这,就算是老虎过来也伤不到你分毫。”
明明是宽慰的话,可宁芙听了,情绪非但没稳定下来,反而一瞬变得更糟。
他怎么现在才来……
刚才那样危机时刻,他都不在她身边,还对外称作她的贴身侍卫,都不知刚刚他去贴了谁的身!
“你都不管我……不要你抱。”
她委屈死了,一点楚楚可怜地娇气掉眼泪,一边任性推开他的手。
韩烬却把她手腕箍住,又往自己怀里拉近,“什么叫不管你?你和那谢家二姑娘一进林场,便直直往里奔,根本没给我留任何信号,甚至连个大致的方向都没有,这密林里岔道纵横,枝叶遮蔽,你可知我在里面像没头苍蝇一样寻了多久,又前前后后绕了多少圈,才终于寻得你的踪迹?”
宁芙听他一番陈诉,才知自己是冤了她。
她有些不自在地避过眼,又很端面子不依饶地问道:“那仪典结束之后呢,你跑去哪了?我寻不到你,你也不来找我,你是我的贴身侍卫,就该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
这会儿倒是恢复了理直气壮,不再像方才受惊吓时那般,话音都发颤。
“被留下清扫场地,所以才来迟。”
他的确没有说谎,只是清扫完场地之后,他又与柏青暗中向北一番探查,这才耽误了时间。
“真的?”
宁芙盯着他,总觉到了懋场之后,阿烬便常常心不在焉,心里更似藏着什么事。
韩烬伸手往她脸颊上掐了掐,面上并无异色。
“比起那些劳心费力的差事儿,我当然更愿意来陪殿下,只是殿下别像今晨那样,一直把我往外推就好。”
听他又提羞耻之事,宁芙伸手去捂他的嘴。
他终于安静了,一旁却传来声低低的吁喘,声音不高,有气无力。
宁芙循声看过去,这才想起来问,“你方才射到了什么……”
韩烬目光向旁一闪,又很快收回,他如实道:“应是一只猞猁。”
宁芙没听过这个名字,当下疑惑道,“那是很大的野兽吗?”
“不大,也不敢随便伤人,殿下高坐于马背上,它应是吓得要避着你才对。”
宁芙这才松了口气,想想言笙经验丰富,既敢留她一人在此,势必确认周遭不存安全忧患,倒是她草木皆兵,实在太过胆小。
“殿下是继续留在这儿等她,还是要跟我走?”韩烬笑问。
宁芙犹豫着,“我怕言笙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
对方只听她前半句,后面直接打断,“那就是愿意跟我走。”
说完,他利落旋身上马,又伸手向她示意。
宁芙抬眼看过去,这才知后觉发现,原来他欺的这匹马居然这样高大。
可这一膘壮骏马,方才似乎并不在几位皇兄选马的备选之列里,不然依它四肢强劲、驱体膘肥的出众优势,怎会不被他们率先挑去?
“来。”
他又叫她,俯身稍稍倾侧。
宁芙凝眸过去,不知怎的,视线落于他眉眼之上,不由多停了停。
叫人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容貌真的十分出众,即便身上着的不过一套寻常侍卫甲衣,除去盔铠,里面也只是样式最简单的玄色袍衫,可即便再精简的行头,也衬得他那双不厉而威的隼眸,更加冷寒不可亲。
背着光,他肩头仿佛落着些料峭寒意。
宁芙鬼使神差地向他伸去了手,整个人被他轻而易举抱在身前,很难想象,他眸光那样淡,怀里却热得灼人。
策马疾驰,他带她驰骋深林,混着风声,宁芙听他混糊不清地开口。
“胆子这样小,把你一人留下,我怎么舍得?”
留下。
那时宁芙只单纯以为,他这一句‘留下’,指的是这个林场。
却不知林场向北,是叫她望而生惧的雍岐。
……
这场声势浩大的懋场秋猎,终于在日暮晚昏时落下帷幕。
进场所有人狩得猎物相加,共获虎四十,野猪六十,麋鹿十九,野狐五只,飞雀雉鸡等数不胜数。
谢钧哥哥遥遥领先,二哥次之,两人只相差在一头虎上。
而宁芙也如偿所愿,被韩烬陪着,捉到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她坐马背上被牵着从侧进场时,就听二哥与谢钧哥哥正说着笑。
宁桀微微惋惜之态:“可惜!若不是最后一箭失手,今日这头筹也不一定叫你拔得。”
谢钧从容笑笑:“往年为了那几个小的能斗志高扬些,微臣可是次次都留手,今年好不容易尽了次兴,殿下倒又要来与我争。”
“让让那些小的又怎么了?莫不是今年,你有什么赏赐要向父皇求?”宁桀玩笑问道。
闻言,谢钧却稍显正色,他未立刻回复什么,默了会,只自然将话题岔了开。
宁芙继续往里走,本想先去找言笙兴师问罪,可见她当下正喜滋滋地查点自己所获猎物,一脸开怀样,宁芙想想,便不打算再去扫那个兴。
只是对方却也看到了她,之后忙小跑着奔过来,殷切言道:“芙儿你不知道,我寻着那动静过去,没见着有狼,倒是看到了一窝狐狸,这回我老爹的狐皮大氅算是有找落了!只是那狐狸实在狡猾,我与它们斗智斗勇了好久,等再原路回去找你时,却见你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当时我也着了大急,一路寻着问才知,你已被烬侍卫护着走了,我这才安心地继续去追狐了。”
闻言,宁芙倒显心惊。
阿烬带她走时,两人是同骑一马,姿态十足亲密,之后又向深林里寻了个偏仄无人处,偷偷地亲了好久。
可全程间,她都一直小心避着人,根本不知何时落了旁人的眼,更想不出言笙是向谁打听到了消息。
她正慌急着想试探问问,阿烬走过来伸出小臂,示意她下马,而后又趁机往她耳边,轻轻附了声。
“是柏青。”
他知她所想,在安她的心。
宁芙跟着松了口气。
之后,她又被言笙拉着看了好一会狐狸,宁芙兴致缺缺,没一会便想抽身去寻阿姐,阿烬一直跟她身后,几乎寸步不离。
可到了后面甸原,却见阿姐面色忧忧,少见的将情绪全部写在脸上。
“阿姐,你手怎么这么凉?”宁芙担忧地凑过去,抚上她的手。
宁蕖手指回握,可臂间的僵硬却不减,面上也是难掩心慌。
宁芙自然察觉有异,忙又问,“阿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宁蕖摇摇头,叹了口气将声音压低,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量说:“谢钧他昨夜来找我说,要在今日狩猎比赛中争得头筹,而后以第一名身份,向父皇求赏,坦言与我的关系。”
“什么?”
这可不是小事,宁芙跟着紧张。
“他担忧雍岐威慑在北,以后大醴的军力布局重心,势必从南调北,谢家为国为民,自是义不容辞驻防边线,可谢钧却怕自己离京太久,徒生变动,他等不及了。”
宁芙抿抿唇,她理解谢钧哥哥的纠结与忧虑,大醴只是小国,要夹在大国之中安稳求生,势必左右逢源,勤结与易邦的婚联。
如此状况之下,皇子公主们的婚姻大多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宁芙是帝后幼女,万般得宠,这才成了那唯一的例外。
“不必过多介怀雍岐列兵一事。”
阿烬在后,忽的沉沉出声。
宁蕖眉心一蹙,似有防备,宁芙也不知他何时从后凑这么近的,于是忙解释,“阿姐别担心,阿烬是我身边极受信任之人,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的。”
“原来就是他。”
宁蕖这才神色缓和,她目光稍稍打量下来,原本听说芙儿驯服一南越男奴,她还只当对方是孔武有力的那种糙野之人,却不想相貌竟是这样出众。
她点了下头,略微示意。
宁芙回过神来,又向韩烬问道:“阿烬,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拙见。”他这样回。
宁芙摇摇头,心想怎么能不介怀。
为了应对雍岐此番怪异陈兵,父皇与二哥以及谢家,都不知通宵达旦地熬夜制定过多少对策,就是以防万一,生怕国之覆灭。
她只当阿烬是不了解当下时政,于是耐心为他解释。
“雍岐可是如今横据北方的霸主之国,若论起兵力,不知要强过我们大醴多少倍,哪能不妨?阿烬,你想的太简单了。”
“是么。”韩烬淡淡一声,未再多说什么。
只是不由又想,如果大醴皇帝及满朝文武百官知晓,雍岐雄兵声势浩大地列阵在此,其目的只是为迎尊主回国。
而他们的主,却被大醴公主迷诱得失了心,故而魂不守舍,寸步难移。
又该如何作想?
是自叹自己苦思得太过多余复杂,还是嘲讽雍岐之主,竟折腰在了美人关上。
对,他就是过不去那美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