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鳄的体型很大,虽然远远达不到海王类的程度,但由于他们的生性凶猛和群居的习性,导致他们可以捕捉海王类为食。

但这些香蕉鳄具体是产自哪里的,艾米到现在也不清楚。

“呵……”

正当艾米站在香蕉鳄水族箱前站定观看游来游去的香蕉鳄,一道略带嘲讽的笑声响起。

“怎么,这回也想着给你的劳改监狱充充‘狱卒’?”

属于克洛克达尔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丝丝傲慢和慵懒。

是的。

这里是雨宴地下客厅。

比起在人家的墓地里聊天,他们都选择回到正式的会客厅‘聊天’。

“不。”

艾米出声否定了克洛克达尔的戏谑,而后转过身走到对方对面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只是在想,你既然养鳄鱼,多弗朗明哥会不会也饲养着一堆火烈鸟,用来充当自己的羽毛大衣材料。”

克洛克达尔:“……”

“你可能不知道,之前我看到过一则娱乐新闻,说多弗朗明哥的大衣和火烈鸟有关。”

克洛克达尔:“……”

“嗯。开个玩笑。”

看着对方黑了脸,艾米没忍住笑了下。

“你的品位真差。”克洛克达尔出声反讽。

对于克洛克达尔的挑衅,艾米只是耸耸肩不置与否,而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气氛有些沉默,这让还在抽烟的克洛克达尔将自己只抽了一半的雪茄直接按在茶几上灭了火。

随着雪茄上的火星子消失,克洛克达尔的神色也恢复正常,语气开始散漫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戴蒙德小姐你答应过我不会对阿拉巴斯坦出手,这是合作的条件,不是么?”

艾米放下了茶杯,淡淡道:“噢?是么?我以为鳄鱼先生背刺我一刀是为了宣告我们合作终止了呢。”

“那或许是我送给小姐的礼物呢?”克洛克达尔语气随意,仿佛半个小时前在地下宫殿里那个失态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那看来确实是我误会了。”艾米没因对方那睁眼说瞎话的话生气,反而语气有点夸张道,“我差点以为鳄鱼先生想彻底弄死我呢,于是想了很多阴谋论。”

听到这话,克洛克达尔只是眉毛轻轻一挑。

“弄死你?怎么可能。Miss.A,你可太看不起自己了。”

“不。我一向不会看轻自己。”艾米莞尔,“所以我说的是‘差点’。”

这句话成功让克洛克达尔伸手拿茶杯的手一顿,不过也仅是一秒,他便端过茶杯喝了一口。

艾米见状,继续道:“我本来是想,你应该是知道了屠魔令,按照七武海的存在机制,离事发地点最近七武海成员也有可能性响应号召,可你没来……”

艾米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银质的,雕着细细的暗纹,看起来很高雅。

按理说这种贵重精致的茶具应该出现在皇宫贵族的餐桌上,结果却在一个应该拿着夸张大酒杯的海贼手里。

真不一样。

想到这里,艾米淡淡地笑了笑,随后继续说起自己未说完的话。

“拒绝世界政府的号召是因为念及合作之情么?我想不是吧,要不然你也不会送‘礼物’给我了。”

“你想打破监狱放出囚犯,大概率是因为知道监狱里关着悬赏金过十亿的棘手之人。地理位置恰好又是主城正门的对面,用闹事的方式足以让岛两面受敌……”

“不过你知道,这对我没什么用,可能会造成慌乱但最后屠魔令会结束,监狱的犯人也会再度回到监狱。前者是因为你猜到了世界政府的部分用意,而后者——”

艾米说到这里,眯着眼睛拖长尾调,“是对我实力的肯定,对吧?Mr.鳄鱼。”

“呵。”

克洛克达尔笑了,可能是被艾米这近乎傲慢的话气笑的,于是说话也直接了起来。

“那你说说,既然我知道你最后能解决这个问题,为什么还像个白痴这么做呢?”

“争取时间。”

艾米立刻给出了答案。

这话让克洛克达尔收回了笑,完好的那只手不住摸起另只手上带着的金钩子。

这是他沉默时下意识的习惯。

是的,争取时间。

更准确来说是想打乱艾米的计划,延长屠魔令的时间。

就好比艾米能猜得到克洛克达尔作为七武海应该接到了征召的通知,克洛克达尔也能猜到世界政府发动屠魔令的用意以及艾米会任其发生、顺势来达成自己某种目的。

而克洛克达尔让人去制造混乱,只是想打乱她的计划,给自己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么……

“呵呵呵……”克洛克达尔低低笑了起来,带动胸腔微颤,“真是一种令人不爽的说法啊。”

这个答案并不难猜。

他们的同盟本就不牢靠。

且不说艾米那副谁都是盟友但谁也不可能成为特别靠山的做派,单单克洛克达尔那奉行只信自己的态度就注定这个盟约会被毁坏。

尽管当初合作的约定之一是不干涉阿拉巴斯坦的问题。

但艾米不会让克洛克达尔真的从阿拉巴斯坦国得到什么实质的东西,因为那会失去她对他的‘约束权’。

对克洛克达尔这种海贼失去‘约束权’,那只能做好随时会被报复的打算。

也就是说,如果哪天克洛克达尔真的想篡权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为了自身的利益,先一步破坏合约的人一定会是艾米。

或是明面揭发他的罪行或是暗地里干涉他的计划。

所以关于这一盟约,比起约定,更像是克洛克达尔不得不服从的枷锁,除非他对坚持了十几年的目标放弃了,那样才不会被动。

然而,年轻时出海就和罗杰的船员打成平手、又敢对白胡子发起挑战的家伙怎么可能甘愿被人套着不自由的枷锁?

所以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这合作伙伴的关系会破裂,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一个能趁着艾米完全不注意的时候解开‘枷锁’的契机罢了。

“屠魔令便是一个契机,对吧?”艾米反问。

“饶是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应付海军的同时还能抽空分出神来观察阿拉巴斯坦这边的情况……”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如果不是薇薇的意外来访,艾米还真会忽略自己这位互不信任的盟友。

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眼观全局,总有疏忽的地方。

原本在她看来,这场屠魔令事件里她在暗,世界政府在明,提前做的计划和安排完全可以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如果薇薇没出现。

那大概就会出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况。

克洛克达尔就是那只将自己气息完全掩盖的黄雀。

只要艾米暂时没留意或是没办法将手伸向阿拉巴斯坦,那么克洛克达尔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达成自己的目的。

控制住与她有联系的妮可罗·宾、将计划提前、放出能煽动民众情绪的各种谣言,亲自统筹安排所有计划……

只可惜……

“只可惜,那位小公主被真正的黄雀送到我这来了。”

薇薇来了,代表着克洛克达尔还是将自己的计划提前暴露在艾米面前。

克洛克达尔冷笑了声,而后才道:“看来我真不应该让你们俩扯上关系。”

这话只是说说而已。

以克洛克达尔的谨慎态度来看,别说不会让对自己计划起关键作用的妮可·罗宾和对方有联系,如果可以,他本人也绝不会和她扯上关系。

但,可能吗?

“澄清一下,其实是我本人单方面纠缠妮可·罗宾小姐。”

听,故意膈应人的话。

真是个能随时随地气人的家伙。

在地下宫殿时,克洛克达尔会在罗宾不兑现承诺的第一刻就准备杀了对方、以及露出失态的怒火都是有原因的。

比如他早就知道了真正的薇薇公主没有被杀掉,被派去杀公主的人也被罗宾解决了。

原因呢?

很简单,他只相信自己。

他不相信罗宾,从一开始就是。

就算罗宾没那么做,他也会想到最坏的结果,从而做出最坏的打算。尤其是在罗宾还主动带回‘公主死亡’的消息时,怀疑达到了顶峰。

于是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她把公主送到了艾米手里。

这才是克洛克达尔会放弃让巴洛克工作社的人留下煽动内乱,而是让他们去枫树岛后方扰乱的真正原因。

既然已经彻底暴露没办法悄悄进行,那就尽可能的给对方制造混乱、给自己争取时间。

还有,与他反向散播会降雨的谣言一事,他也早就猜到了是罗宾做的。

不过阻止不了,因为罗宾一直替他处理明面上的事情,这就导致除非杀了罗宾,否则没办法制止这种行为。

估计罗宾自己也知道,只是不知怎的,依旧和他虚与委蛇。

他也不在乎罗宾是怎么想的,他不杀她的原因里可没有什么感情因素,完全是因为对方是他知道‘冥王’消息的唯一工具。

只可惜,她到最后也敢骗他,哪怕代价是死。

这才是克洛克达尔暴怒的真正原因。

想想。

其实他所有事情都差了一点。

只是一点。

如果罗宾没有干涉、薇薇没有出逃,或许他早就悄然无息地让娜菲鲁塔利王室覆灭、得到灭世武器,就算最后真相找到了又如何,已经没有谁能再反抗了。

如果艾米没在后方留心眼,巴洛克工作社就能放出上万的囚犯,那么就算能顺利镇压,也不可能让屠魔令顺着她的计划走,岛内势必动乱。

如果不是因为屠魔令比预期结束得还要早,让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海军们到处抓其他海贼‘冲业绩’,造成能假冒国王发号施令的Mr.2被海军盯上暂时回不了阿拉巴斯坦,内乱至少能提前三天爆发。提前三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计划早就可以完成。

如果艾米没有为某两海贼团出海送出祝福礼,造成乐园一晚上混乱不堪,让Mr.2回不了……嗯,这一点同上。

不过说到底,根本原因还是罗宾不肯透露已知的情报。

想到罗宾那个女人令人恼怒的做法,克洛克达尔冷笑道:“单方面纠缠?呵,我看你们是双向奔赴吧。”

听到这话,艾米放杯子的手一顿,不过错愕转瞬即逝,很快又重新换上笑脸:“谢谢,我喜欢这个形容词。”

克洛克达尔:“……”

得。

阴阳怪气没用。

“不过你还真是疯狂。”艾米道。

克洛克达尔现在这一副吃瘪的样子,让人很难把他和之前那精明狡诈的作态联系起来。

“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赌一个不一定存在的古代兵器,我倒是没想到像你那么精明的人也会和孤注一掷挂钩。”

想想也确实如此,克洛克达尔是个懂得取舍的人。

所以在挑战白胡子失败、发现通过自身实力达不到制霸海洋的程度时,便立刻沉淀下来,思索起另一条可行的方案。

结果现在居然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将计划提前。

不像他的作风。

大概是事已成定局,克洛克达尔已经看开了,并没有因艾米这番话而感到生气,反而半开玩笑起来,语气里满是随意。

“我想……有你在,我这个计划就不可能会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既然如此,我何必在等下去呢?”

孤注一掷这个词本来就是从赌博娱乐里衍生出来的词语。

作为赌场老板的他,见过最多的就是因一场豪赌而面色通红、双眼赤红、呼吸急促的赌徒模样。

那个样子在围观者看来丑陋至极,但对于一个赌徒来说,那是肾上腺素飙到最高的时候。

豪赌是一念欢愉和绝望深渊的摇摆天平,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砝码总是胜利的关键,被幸运之神亲吻过的砝码尤甚。

而这枚被幸运之神吻过的砝码显然不在他这。

想到自己这奇怪的比喻,克洛克达尔轻轻笑了笑,而后重新点燃了一根雪茄。

“小姐,你别忘了我是个海贼。”

如果计划成功,他夺下政权,得到灭世武器,制霸一方。

如果失败,左右只是个‘失败’而已。

嗯。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成功的概率或许只有1%。

没有哪个海贼不是赌徒。

再冷静审时度势的海贼也是一样。

想着,克洛克达尔吐出一团烟雾,补充道:“你也是。”

一个疯狂的赌徒。

……

“行了,聪明狡猾的小姐。既然事已成定局,说这些好像并没有意义。”

大概是把所有话都说开了,克洛克达尔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身体往后一靠,双手搭在翘起的二郎腿上,语气重归平淡。

“说吧,等待一个失败者的判决书是什么?”

克洛克达尔说着又抽了口雪茄。

“让我入住你的劳改监狱么?还是说割了我的头转手去海军那换钱?……哦,也不对,既然那位天真的小公主回来了,我的罪行也会被公之于众,为了继续得到加盟国的信任与支持,海军们会来接手我的事。”

当七武海的罪责没有搬到明面上来,世界政府的做法大概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他霍霍的对象是加盟国。

但爆出来那就不一样了,就算只是为了安抚加盟国,也会对七武海采取措施。

“不,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的罪责不会被公开。”

“嗯?”

没等克洛克达尔思考其中的缘由,就见坐在对面的人继续道:“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想怎么做,要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闲聊那么久。”

克洛克达尔听了,眯了眯眼,咬住雪茄的牙槽前后微微动了动,但还没开口,那人先他一步点明了最终意图。

“愿意来我这么?以真正的合作伙伴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