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胡搅蛮缠在沈父面前有用,但在沈爷爷面前,是一点用也没有。

沈爷爷直接手指大门:“要碰碰那,那里硬。你放心,死了我把你埋到沈家祖坟,清明少不了你的香火纸钱。”

看他一脸冷漠的表情,朱氏知道哭闹没用,也不闹了。只祈求地看向沈大志,求儿子替她说话。

沈大志才想上前,却被王金花拉住,与他耳语道:“爹吓唬娘呢,一把年纪了,怎么会休妻!

咱这种庄稼人,哪家有休妻?你别管,不然爹又打你。”

沈大志还真不吱声了,低着头,不敢与朱氏对视。

朱氏心如死灰,丈夫不喜,儿子不孝,娘家侄儿也不争气,对了,还有孙子!

她忙用眼神寻青牛,却发现沈青牛早就跑没影了。

沈青牛上次因为打小虎和小满,被沈冬素扇耳光,如今见到沈冬素就跟老鼠见到猫,早就躲起来了。

朱氏用怨恨的眼神扫了一圈人,最后咬牙道:“另一条路呢?”

她这一把年纪真被休了,哪有娘家可回?这些侄子平时来找她要东西,喊姑喊的甜,真要他们养活,她只有饿死的份!

若被休后还住在儿子家,那儿媳对她的态度可就大不如从前了,她之前把两儿媳妇当丫环奴婢用,两个孙女更是任打任骂。

现在蒋氏和沈冬素她算是管不着了,王金花仗着肚子里揣一个,对她早不像以前那么恭敬讨好。

若再没了掌家权,她在这个家里就是吃闲饭的,谁敢给她好脸色?

故而不得不退一步,只要不被休,沈江说啥她都应着。

沈爷爷环视众人道:“想来乡亲们都知道,她趁我不在家,把重伤的大成赶到牛棚。

又趁大成腿残,强行分家分田断亲,分家分的有多不公,我在这里也不多说,全村人都看着的。

我重病归家,她和大志直接将我赶走,直言两兄弟已断亲,父归兄,母归弟。

是我沈江有眼无珠,娶了这么一个续弦,生了这样一个孽障,我自作自受,我认了!

但我绝不允许这毒妇戕害大成一家!

之前你去牛棚胡搅蛮缠要银钱,今日又让娘家子侄来闹事,明日你还要怎么样?

非得搅得我老沈家不得安宁,你才满意是吗?

你不想被休也行,那就按分家断亲时说好的,摔锅分家,再无干系!

你们再敢来大成家闹事,老子拼了命,也打死你这毒妇孽障!

可怜我儿腿都断了,我长孙卖身为奴,你们还要怎么样?”

说到这里,沈爷爷眼睛都红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离家几个月,归来时家里竟然成了这样的局面。

一想到沈大成差点就死在牛棚里,他就心如刀绞。

骂完朱氏和沈大志,沈爷爷又骂朱家庄众人,指着朱氏道:

“要么你们今天把她领回去,要么就给老子滚!以后再敢进沈家庄一步,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

长毛痣看一眼沈冬素,如同看到瘟神一样惧怕,匆匆弯腰行礼道:

“小侄不敢了!姑父莫气,小侄再不来沈家庄了!”

说完带着朱家庄人跑了,朱氏彻底没了撑腰的,哪里还敢再提要银钱的事,生怕惹怒了沈爷爷,把她赶回朱家。

她不提,沈爷爷自己说:“你让大志来要银钱,说大成家盖房子是我给的钱!

用你那蠢脑子想一想,我要有银钱,还会差点病死在半道上?还会让车夫上门要债?

那是大成和红林、冬素辛苦挣的钱,人家一家人天不见亮地干活,挣到钱盖房子。

你们呢?好吃懒做,重活干不了,轻活看不上,就会胡搅蛮缠打混!”

沈爷爷失望地看一眼沈大志,那一眼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也有对儿子未来的担忧,更多的则是决别的坚定。

随即长叹一口气,扶着沈冬素转身道:“回家去吧!”

沈冬素忙安慰他:“阿爷莫伤心,以后孙女孝顺您。”

就在这时,一直假装隐形人的沈大志,突然冲过来抱住沈爷爷的腿,哭道:“爹,您不要我了吗?”

他抱的很紧,也不再怕沈爷爷手中的棍子,一幅你怎么打怎么骂,我都不会让你走的样子。

沈爷爷长叹一声道:“是你不要我的呀!车夫都把我送到你家门口了,你把老子撵走。”

沈大志急道:“不是的爹,是娘说,她说是车夫讹钱,我们不给钱,车夫也会送你回来。”

沈冬素见沈爷爷目露不忍,扭头对沈大志道:

“阿爷的病还没痊愈,大夫说了,要长年吃药,每月抓药就得二两银子。

二叔要是愿意赡养阿爷,这个银子咱俩家平摊?”

沈大志瞬间放开沈爷爷的腿,抹着眼泪鼻涕道:“爹,大哥家盖新宅子,住的舒坦,你还是在大哥家住吧!”

围观的村民有的正感动着呢,说着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父子哪有隔夜仇?

正要劝沈爷爷原谅沈大志,忽闻沈大志此言,村民们纷纷骂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孝子啊!为了一点银钱,父亲不愿意管。出了事还把母亲推出来顶锅,这要是我儿子,直接打断腿!

沈爷爷一腿将他踹翻,重重地啐了他一口,最后望了一眼他亲手盖的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冬素觉得经此一事,二房能安分一段时间,最起码能安分到盖好新房子。

回到牛棚都巳时了,平常这个时辰已经到凌府了。甲十八急的不得了,一再催促沈冬素:

“马车夫早就等急了,再不出发甲统领要派人来问情况了。”

沈冬素匆匆跟沈爷爷说了一下情况,她要去大哥当差的凌府帮厨,明天就回来。

将家里四个病号的药交给蒋氏,熬药时别弄混了,若是搞不清楚,就等仲阳回来再熬。

小黑狗和大白鹅蹦蹦跳跳地,送她和甲十八到河堤上,小虎和小满茫然又胆怯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孩子最敏感了,蒋氏不喜欢他们,沈爷爷和沈父不够细心,给他们煮粥煮药,洗头擦药,都是沈冬素在做。

如今沈冬素离开家,两个孩子瞬间有种,再次被遗弃的感觉。

工人忙忙碌碌,蒋氏在厨房带着几个妇人煮工人饭,小虎紧紧地牵着妹妹,缩进小木屋的竹筐里:

“别再乱跑了,她不在家,乱跑会挨打的。”

小满轻轻点头,看向**躺着的沈爷爷,头一次从竹筐里爬出来,主动爬到沈爷爷床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孺慕之情。

再次启程的沈冬素和甲十八,半路遇到一支凌府护卫,其中竟然有沈林钟。

看到两人的车骑,沈林钟担忧地下马问道:“冬素,可是家里出了事?甲统领让我带人回家看看。”

沈冬素笑着摇头:“家里很好,阿爷回来了。”

又问甲十八:“能让我大哥回家一趟吗?”

甲十八点头:“你独自回家,天黑点卯前归营。”

沈林钟大喜过望,沈冬素忙跳下马车,把他拉到一边,再次跟他对好口风,自己会医术的事不能说,统一口径,她去凌府是帮厨。

还有她之前落水的事,也是绝对不能说的!

近来沈父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应该说从沈父醒来,对她的态度都很奇怪。

万一让沈父知道,女儿曾经差点在河里淹死,把现在的她当成水鬼附身怎么办?

之前她主要是防蒋氏,结果发现蒋氏更重利益。

严重怀疑,她只要能帮沈家赚钱,能带领沈家过上好日子,真是水鬼附身,蒋氏也会佯装不知。

反而是沈父,看她的眼神总让她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沈林钟自然是满口答应,对妹妹的要求,他虽不理解,但绝对照办。

兄妹俩匆匆告别,到了凌府之后,甲十八跟甲四打了个照面,人就没影了。

沈冬素估计他是去找人做独轮车和四轮车,上一次的螺丝螺母,他硬是熬了一夜没睡,给做出来了。

这回做的东西更麻烦,看他要做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