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人忙的不可开交,这边也有人做那暗夜行者。

苏府门口,一个黑影几个腾挪飞身跃进苏宅,那人进了府,却不去其他地方,而是直奔书房。

白日里被谢齐安卸下的门已经重新装好,严丝合缝的,想要再打开估摸着还得费些功夫。

那人看了眼,并不打算直接从正门进去,他推了推靠近檐下的窗户,便有了主意。

摸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将薄而锐利的刃沿着窗户缝隙划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一声轻微的咣当声,再一推窗户就开了。

收刀入鞘,那人漏出个满意的微笑,一个翻身就从窗户进到了屋内。

屋内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但这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只见他从怀里又摸出个火折子吹了吹,火光顿时充盈屋内,也映照出一张俊朗面容,不是徐阶又是谁?

白日里谢齐安翻过的信笺书籍还散乱地摆在桌子上,徐阶不嫌厌烦,细细又将它们翻了一遍,见实在是没什么有用的,这才作罢。

苏景云的罪名最终还是得等皇帝定下来,所以满屋的金樽玉器没人敢动,现在依旧还摆在柜子上,不过徐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他沿着屋内来回走了一圈,在墙上挨个轻敲,试图找出个暗格或者间密室来。

自打谢齐安从春耕台回来后,他就一直盯着他,白日里谢齐安将人从大理寺牢房里提出来后就直奔苏府大宅,一直在里面呆到天黑才出来,徐阶想着谢齐安莫不是在找什么东西?所以他这才趁着天黑偷摸进来想要撞撞运气。

但很明显,谢齐安白日里那样仔细找过都什么没找见,他能找出个什么?

徐阶想:看来自己今晚是白跑一趟了。

结果刚准备收工回家去睡觉时,就在一堆废弃的书画中发现了一张绢帛。

绢帛看上去有些陈旧,压在书画的最下面,若非不是他眼尖,只怕也很难会发现。

徐阶打开看了眼,绢帛上记载着一些时辰和行程,奇怪的是这绢帛上只记载了一天:承德十三年三月初五,最下面所盖的印章是提塘司的。

承德十三年距今已过去十年了,一张十年前的提塘司衙门的行程记录,放在这里做什么?这种东西不是应该放在衙署归档留存的吗?

而且那件案子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苏易迁当年还是兵部右侍郎,提塘司隶属兵部管辖,莫非当年之事有什么隐情?

这不怪徐阶记得这么清,因为在承德十三年发生过一件大事,也是在这件事后,原本的兵部尚书裴尧臣自缢在府中书房,后来本来是兵部左侍郎接任尚书一职,可到了最后却是苏易迁当了这个兵部尚书。

但这尚书他也没当多久,就病逝了。

这些事他也是后来听别人说的,具体真假他并不知道。

徐阶又在屋里翻找了一遍,见实在没什么可找的了,这才又翻出了窗子,依旧是用刀刃将窗户闩给挪回原位,然后熟门熟路的翻出了墙,回了家。

卢月这些日子日日都守在皇帝身边,皇帝的病来的迅猛,太医诊过说是有些内里虚浮,需要好好调养。

自从上次春耕台回来,听说谢齐安每日都很忙,卢月想要详细了解情况,但碍于身在内宫,许多消息不好明目张胆的打听。

听说苏景云已经从大理寺转到了刑部,她有些担心,到了谢齐安手里事情还能如一开始的那样吗?谢齐安的那些话她半个字都不会信。

本来大理寺那边已经结案,刑部复审只是走个过场就可以了,可谢齐安硬是将人在牢里关了两天,每日忙的是不可开交,听说他还去了苏府一趟,他这是到底想做什么?

卢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寻个机会去探探口风。

可皇帝还在病中,她生为公主这个时候怎么好出宫,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机会就来了。

这日一早,卢月依旧如往常那般去皇帝的寝殿,然而人刚到殿外就被胡德铨给拦住了。

“陛下说今日不见任何人,公主还是先回去?”

胡德铨的神色很奇怪,卢月还待再问,忽听殿内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给摔在了地上,皇帝的暴呵声自殿内传来:“胡德铨死哪去了?”

胡德铨便朝卢月露出个歉意的微笑,忙往殿内跑。

皇帝正在盛怒之中,这个时候进去最不明智,可好好的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卢月朝守在殿外的一个小太监问道:“父皇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承平公主是皇帝最爱重的女儿,内侍不敢有所隐瞒,老实道:“昨晚西直门那边送来一份加急密函,皇上看过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后宫女眷不可过问朝堂之事,话问到这里就可以了。

卢月重新回了西华宫,她在殿内站里良久,有了主意,转头对小词道:“去跟哥哥说一声我想去白马寺为父皇祈福。”

小词领命就要去,脚刚迈上门槛,又被卢月给叫住了。

“就说路途遥远,心里不放心,想让谢齐安随行护送。”

小词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

“太子殿下说谢大人是文官,随行有些不放心,但既然是公主要求那便同去,只是又给公主拨了一队东宫卫队随行保护公主,希望公主早去早回。”

李成原这是不放心她的安危,卢月心下觉得十分感动。

“事不宜迟,快去准备,我们快去快回。”

————

谢齐安回到府里睡了没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他强打起精神又回了刑部值房。

看门老头的身份已经被调查清楚,正是跟着苏易迁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苏玉福,苏府里的人都叫他福伯。

谢齐安派人在城里找寻苏玉福的下落,可这人就像是石沉大海再难寻到踪迹,眼见皇帝规定的十日时间已经过去四日,再拖下去苏景云还真有可能活着从牢里出来,那他的一切经营都白费了。

这样一想便再难坐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