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齐安是来找卢月的,但人到了门口却见她屋内的灯烛已灭,便只好止步。
没想到他在长廊上站了会儿的功夫,就见卢月迎面而来。
两个人都愣住了。
卢月的第一反应是想转身回去,假装没看到这人,但待手握到袖中的香囊时,她改变了主意。
上次白马寺的事,谢齐安应着卢月的要求快马加鞭赶回去,却并未找到卢月口中所说的金簪,起初他以为是卢月丢在了别处,便让寺里的小沙弥帮着一起找,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见,他沿路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找见。
后来反而遇上了劫道的,将他洗劫一空,直到天亮才被府里的下人寻了来,谢齐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但即便如此,公主的金簪没找见,他还是有些担忧,结果正当他想着入宫亲自向公主请罪时,却有西华宫里来的小内侍来说:“是公主记错了,那金簪是公主怕丢收起来了。”
谢齐安到了那时候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并且他更加肯定了一件事,承平公主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可是为什么呢?
还没等他弄清楚原因,就听说公主近来与苏景云走的很近。
谢齐安意识到他的驸马位置岌岌可危,但不行,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做。
月下长廊,两人分别立与两端,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却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
“谢大人这么晚了,在这儿做什么?”
半晌还是卢月先开了口。
“睡不着,四处走走。”
谁没事会往这儿走,他说了慌,卢月也假作不知道。
气氛又陷入沉默,谢齐安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从前两人在一处也总是卢月追着他跑,在他后边叽叽喳喳的,谢齐安只偶尔应两声,那个时候她不觉得什么,如今再回想起来,只觉得的自己可笑的很。
“对了,上次在白马寺的事,是我的错,所以特地为谢大人缝了个香囊赔罪,还请谢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谢齐安眸光一亮,颇有些受宠若惊,承平公主居然会为他缝制香囊。
“怎么会,既是公主送的,臣必定日日佩戴在身侧。”
说着十分小心的接过香囊,立时就佩戴在腰侧,有暗香萦绕与鼻端,是十分清雅的味道,谢齐安脸上的笑更加深了几分。
卢月见东西送了出去,心里也高兴。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谢大人早些回去吧,明日还有春耕大典要忙。”
这时恰好也有巡逻侍卫经过,见着两人站在这里,都纷纷行礼。
他们虽然早已定下了婚约,可这大晚上的被人撞见在一处,也总归有些不好。
谢齐安忙躬身行礼,“那臣便先行回去了。”
卢月站于原处,微笑目送他远去,直到人消失在拐角,她脸上的微笑顿时消散无踪。
侍卫们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要经过这里一次,卢月此刻并无困意,只想一个人安静呆一会儿,于是便改道下了台阶,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而去。
那里距离也近,没有守卫巡逻,若一旦遇上了什么事,只要大声呼叫定然就会惊动巡逻守卫。
小山坡并不陡,再爬上几步便能登顶。
卢月见这里四周无遮拦,想着站在坡顶,朝下看灯火惶惶,朝上看月明星稀,一定很不错。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想法错了,在即将踏上山坡的时候,她发现坡顶的石头上还坐着个人。
那人背靠着她,一身黑夜在月色下几乎与四周草木融为一体,空气里有酒香弥散,这人莫不是喝醉了?
卢月心头一阵慌乱,遇上酒鬼什么的,最可怕了。
见那人也没有回转过头,卢月心想,这人可能没发觉身后有人来,正准备悄悄退下山坡时,冷不防那人却忽然开口了。
“公主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呢?”
卢月像是被忽然定在原地般,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是徐阶。
可他明明是背朝着她的,怎么可能知道来人是谁呢?卢月脑中轰然炸响,她几步快走至坡顶,然后转身从这个方向往下看。
底下长廊一览无余,那么刚刚她与谢齐安,他也看见了?
卢月心头一阵火起,回身对着他恨恨道:“随意窥探他人,岂非君子行径。”
徐阶转身轻笑道:“我好好的在这儿喝酒,你们非要站在底下说话,关我什么事?”
话毕,他身子忽然往前倾,仰头就那么看着卢月,夜色在他眼中似洒下星子万千,他带着几分酒气,整个人透着些疏狂的意态来,“还是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卢月的心突然扑通扑通跳的飞快,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她的脸也腾地红了。
“该死。”卢月在心里暗骂自己沉不住气,被人这样一激,就乱了阵脚。
她暗暗深吸几口气,想要强迫自己平复心绪,可试了几次,还是没用,因为徐阶还是保持那样的姿势,那样的目光看着她。
卢月被看的心头发虚,刚想开口,结果徐阶忽然将她往前一扯。
卢月就那样跌入了他的怀里。
少女的身子娇软,散发着淡淡幽香,漫天银光,她睁着大大的双眼,看向他,无措又惊惶,像是不谙世事误入尘世的精灵。
“你……你干什么!”
随着眼前少女的呵斥声传来,徐阶这才回过神来,却并未放开她,而是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卢月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原来是巡逻守卫刚好经过底下长廊,她今日穿了一件荼白色衣衫,像刚刚那样站着十分的显眼,如果不立刻蹲下来一定会被底下的巡逻卫队发现。
到时候她跟徐阶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见面,还怎么说的清,虽然一切都是巧合,但说出去谁信。
“你放开我。”
卢月十分不自在,要不是天黑,只怕徐阶早已看见她红的像是要滴血的脸蛋。
徐阶忙放开卢月,以手掩唇,轻咳一声,“刚刚情况紧急,我……”
“我知道!”
卢月连忙寻了块石块坐下,脸上的滚烫却怎么也消散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