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是怎么死的?”

“说是病死的。”

“那苏景云现如今任什么职位?”

“轻车都尉。”

卢月心道:轻车都尉是个什么职位?干什么的?

见卢月蹙眉,小词便接着解释道:“是个闲职,只需偶尔去应个卯,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事物需要处理。”

“那春耕事宜为何是他在处理?”

南朝每年的春耕尤为重要,皇帝会带着文武百官亲自下地耕种,以期盼这一年里风调雨顺,粮食丰收,这样重要的差事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人的手里?

“奴婢不清楚。”

“去打听一下。”

“是。”

卢月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又想起一事,问道:“为何年节宴会那日并未看到苏景云?”

“好像是听说生了病,下不来床,后来病刚好就到陛下跟前请罪去了。”

过了会儿小词又小心翼翼道:“不过,公主需得注意离这人远些。”

卢月等着她继续。

小词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那位苏大人对公主,不怀好意。”

卢月仔细揣摩小词的话,再一联想到当日破庙的事,不由脸色更加煞白。

这个苏景云当真是小看了她。

“公主,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了,要不要奴婢去唤太医。”

卢月摆了摆手,“没事,就是忽然觉得有些冷,你回去给我拿件衣裳。”

小词面色犹豫,但最终也只好向卢月道:“那公主便在此处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

卢月点头,小词而后快步往西华殿去。

卢月却并不在原地等着,而是捡了条幽僻小径,她现在只是想一个人安静的思考一些问题。

苏景云是在试探她。

他派人绑架了承平公主欲行不轨之事,结果那些人下手太重,将正真的承平公主给打死了,她恰好穿进了承平公主的身体里。

卢月在心内冷笑,这么看来也不知是该谢他苏景云还是该恨他。

那么宫宴那日苏景云是在装病,他绑架承平公主后却没得逞,匆忙回府,却又害怕绑架公主的阴谋败露。

他像只乌龟般缩在府里,可后来承平公主回来后,并没有人来抓他,便知道自己没有暴露。他确定了承平公主并不知道那日绑她的人是自己,心中虽然松了口气,但也隐隐不安,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试探。

苏景云刚刚一直在伪装,伪装纯善无害,一来试探她,二来是为了给她一个好印象。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具身体早已换了人。

卢月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刚刚的反应与举动,神情自然、端庄得体,没有丝毫端倪。

很好,这样的话,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苏景云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行动。

卢月在心底冷嗤:“这样的渣滓,总有一天她会替天行道收拾了他。”

“公主在这里做什么?”

卢月正想的出神,冷不防耳边传来人声,将她从沉思中拉回。

她这才恍然,自己漫无目的的游走已经走到了外廷。

皇宫分内廷和外廷,内廷是妃嫔宫女们的居所,而外廷是皇帝与朝臣们商议政务的地方。

为了能更好的处理事务,外廷又专门为各部建了值事房。

卢月便在不知不觉间站在了六部值事房的院子前。

还好此刻大家都在专心处理手头上的事务,没人注意到宫墙边像猫儿一样的少女。

被人从沉思中拉回,她整个人的神情还有些迷惘,天光云影里,显出几分无辜与稚态来,丝毫没有之前的冷然疏淡。

徐阶看着这样的承平公主,心中本来欲说的客套话语都化为无声。

卢月此前确实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但现在看到徐阶也明白了。

抱歉的话还未出口她及时的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没有道理向别人低头的。

承平公主娇矜又尊贵,才不会向一个小主事表达歉意。

卢月清咳两声,抬手轻拂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微昂着头,道:“闲来无事,四处逛逛。”

谁没事会逛到这里来,徐阶面色平静,心里却早已忍不住想笑。

“徐主事忙吧,本宫回了。”

丢下这句,卢月忙捡了一条路往前走,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哪知她沿着小径并未走多远,就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

卢月回头,徐阶在身后步履悠闲。

“徐主事,缘何跟着?”

徐阶一副忍笑忍到极致的模样,“公主,这是宫门的方向,微臣现下准备出宫去处理些事务,并非是跟着公主。”

卢月的脸腾地就红了。

她对皇宫并不熟悉,每次都有小词跟在身边所以并不担心迷路,哪曾想就这唯一的一次,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早知道她就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小词就好了。

气氛着实尴尬,她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而西华殿的方向是在哪一边呢?

心里头急得不行,但面上可千万不能漏出分毫惶急神色而暴露自己不认得路的事实。

可又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表示自己是认得路的呢?

就在卢月一筹莫展之际,救星就来了。

小词一脸的着急忙慌,远远看见了她,忙往这边跑了过来,神色慌张,连发髻竟都有些散乱,看来是真的很着急。

“公主怎地走这么远?让奴婢好找。”

卢月心中为自己的任性而有些过意不去,若真的找不到她,传到皇帝耳中,这丫头难保不会受罚。

“一时没注意就走的有些远了。”

小词一颗心安下来,这才注意到了卢月身后的徐阶,忙俯身行了一礼。

“徐大人。”

徐阶对她淡淡颌首。

小词沿着小径看过去,前面的宫门在枝叶间若隐若现,心里头刚平复下去的不安就又涌上心头。

公主莫不是又想一个人偷偷溜出宫去?

想到上次公主一个人出宫后来整个人浑身是伤的回来,额头上到现在还留着一条疤,就心有余悸。

小词忙上前将披风披在卢月肩头。

“公主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宫吧。”

卢月也正有此打算,再跟这个人呆在一处,她害怕再被看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