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蓁蓁知道佟老板是宴芜的亲信,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宴芜会动用佟老板去救人。

想来这位佟老板也是武功高强。

“不只是我爹,溯王殿下和王府、皇城司的十五名高手,都于昨夜出发。”

厉蓁蓁差点没拿住手中的锦盒,激动道:

“你说什么?溯王自己也……”

“是。侯夫人莫要声张,溯王殿下吩咐过,此事必须保密。”

厉蓁蓁心乱如麻,宴芜不是说要去找陛下请命吗?怎么又变成了私下行动,而且是连夜出发?

莫非他打算赶在官家定罪的文书抵达各地之前,先私下把人给带走?

厉蓁蓁自责得很。她应该想得到的,陛下不许宴芜参与调查科考舞弊案,又怎么会同意让宴芜去收押那十五人?

宴芜骗了她,打发了她。他原本便打算私下行动。

昨晚她刚一离开,宴芜便召集了最为信任的十五名高手分头行动,连夜出发。

包括病情反复的他自己!

就只是为了兑现承诺,不让厉蓁蓁失望!

如若七日之后,厉蓁蓁没能洗脱太子罪名,那么宴芜私下带走十五名犯人之罪便也逃不掉。

即便厉蓁蓁成功为太子平反,宴芜的所作所为也顶多是功过相抵。

他简直是在拿身家性命去赌、去信她厉蓁蓁啊。

“小姐,你没事吧?”

月莲搀扶住身体微微晃动的厉蓁蓁,关切问道。

厉蓁蓁回过神,声音颤抖:

“这个宴芜,惯会逞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待他回来,我定要找他算账。”

回到马车上,厉蓁蓁打开锦盒,取出字条:

齐岩,京城人士,原是宫廷琴师,如今经营妙音琴坊,贩售瑶筝。

他亲手制作的瑶筝价格被炒得很高,很多外地人慕名前来购买。

“崔展,去妙音琴坊。”

月莲不解:“小姐,这个齐岩不过是把贿赂的赃款和账目送到厉府的一个环节,从他下手,能查到什么?”

“我原本就猜测,这个齐岩应该是个生意人。

“那些出钱买题的试子来自各地,其家人以生意为由来京城交易最为合适。

“他们以钱货买卖作为幌子,把贿赂交给齐岩。齐岩再把这些银钱和账目交给厉高远。

“再由厉高远把银钱和账目继续上交。如此即便齐岩被抓,也只能供得出厉高远。

“月莲,若你是想要花钱买题的试子,钱已经花出去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月莲理所应当:

“自然是要得到会试乃至殿试的题目啊。难道科考的题目,也是由这个齐岩分发下去?

“可是,既然是明年春闱的题目,现在就卖题,是不是早了些?

“应该是等到明春,那些上京赶考的试子到了京城,在试子会馆中暗中一一派发题目吧。”

厉蓁蓁刮了月莲的鼻子,打趣道:

“先不说在试子会馆中派发题目有多显眼。就说假如你是试子,会愿意等到临考之前才拿到题目吗?”

“哎呀对呀,自然是越早越好。若是像我这样胸无点墨的,那就需要更早,给我足够的时间去准备。那些四书五经背起来也不容易呢。”

“但凡需要花钱买题的,那自然都是没有真才实学之辈。

“但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书生,背古籍律法之类的应该不在话下,无需太多时间准备。

“但科考最重要的是策论,考的是学子们对时局政务等等的见解。

“这可不是靠死记硬背便能写得出好文章的。所以若是你,事先得了策论的题目,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月莲歪头想了片刻便有了答案:

“我得花钱找个夫子或者是能人,帮我写一篇策论的好文章。

“时间充足的话,还要多找几个人多写几篇,多多打磨,综合各家之长,凑一篇最优秀的文章。”

“没错,那些能花钱买题的人,更加有钱雇人来帮他们写文章。所以自然是越早得到题目越好。

“按理来说,这个时节,明年春闱的考题应该还未确定下来才对。此时交易,最能掩人耳目。”

月莲一点就通:

“小姐,你是说现在这个时节,其实考题已经定下来了?”

“是,不但已经定下来了,而且已经趁着年前各地商贾来京采购特产年货的时机,开始贩卖了。

“赃物四天前送到厉府,真正的账目很可能当天便送去了马昱那里。

“这几日,刚好足够他们根据账目决定给每个人泄多少题目。

“买题的人既然是以买琴的由头把钱交到了妙音琴坊,那么自然也是来这里‘取货’。

“我们要做的就是坐镇妙音琴坊,甄别那些表面上前来买琴,实则买题的人。

“再抢了他们买到的题,便是物证铁证,扣下他们的人,便是人证铁证。”

月莲为难:

“日日坐镇妙音琴坊,这肯定会引起齐岩的怀疑的。”

厉蓁蓁叹息道:“没错,需得有个名目才行。”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妙音琴坊门前。

厉蓁蓁听闻琴音传来。

掀开布帘一看,房内正对大门,正有一男子抚琴。

男子大概三十岁上下,其貌不扬,还颇有些猥琐之相。

但琴技一流,琴声悠扬婉转,甚为动听。

厉蓁蓁吩咐崔展:“打听一下,此人是谁。”

不久,崔展归来禀报:

“此人便是齐岩。他每日巳时会在琴坊抚琴谱曲,接待客人。

“巳时一过,他便会离去,把琴坊交给掌柜。”

厉蓁蓁松了一口气,此人她从前从未在厉府见过。

自然齐岩也从未见过她和穆绾柔。

想来厉高远也不会将穆绾柔身份的秘密告知这么一个无足轻重之人。

她尽可以伪装身份,玩弄齐岩于股掌之中。

厉蓁蓁苦笑:“也好,只需每日巳时前来即可。至于说名目,便是他吧。”

月莲听出了端倪:“小姐莫不是要假装心悦于他?”

“没错,心悦他,纠缠他。”

“这不妥吧?小姐花容月貌,他獐头鼠目,小姐心悦他,不可信啊。”

“无妨,男子天性好色,莫名自信,又好为人师,尤其是这种自恃有些才情的。”

厉蓁蓁硬着头皮下了车,径直朝抚琴的齐岩而去。

齐岩只抬头看了一眼,眼神便粘在厉蓁蓁身上,再也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