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是从下半夜下起来的,开始的时候还是淅淅沥沥的,不一会儿就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个霹雳在窗外炸开,将何旋惊醒了,之后再也难以合眼。霹雳一个接着一个,似乎要将天空撕裂。在滚滚惊雷中,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何旋羡慕地看着苏镜,无奈地起身站到窗前。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一会儿的工夫路面上便积满了水,车辆驶过时溅起大片的水幕,而这也只是一会儿的工夫,随着积水不断加深,车辆渐渐难以通过。何旋看得真切,一辆车在积水里熄了火,司机费劲地从窗户里爬出来,积水已经漫到他的腰部。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暴雨,这是一场灾难。苦于身边没有摄像机,何旋掏出手机拍摄电闪雷鸣和楼下的一片汪洋。
暴雨下了足足有一个小时,马路上的几辆车只露出车顶,其他都淹没在水下。何旋放下手机,手腕都累酸了,回头看看**的苏镜,人家还像猪一样睡得正香呢。就在这时,余榭打来了电话,不用猜何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果然,电话一接通,余榭就既着急又愧疚地说:“何旋,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打扰你。笔架山山体滑坡了,埋了几个人,市领导现在都过去了,你看能不能现在就过去采访?我已经通知庄雪涯了,你们离笔架山稍微近点儿。”
何旋看看窗外说道:“余制片,恐怕不行,我现在出不了门了。我家楼下的水都到胸口了。”
“那么严重!好吧好吧,你休息吧,我再想办法。”
对顺宁市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市里五套班子的领导全都赶到了山体滑坡现场,各家媒体记者也都接到了通知,去采访领导们连夜指挥抢险救灾的新闻。何旋出不了门,余榭又打通了秦书雁的电话,她家虽然远点,但是听完电话,她立即奔赴笔架山公园。走进北门,看到那棵大树,她的眼眶一阵湿润,叶老师就是在那里遇害的。
山体滑坡处在半山腰,前几年为了修登山路,挖出了一片**的黄土,坡度成七十五度角,坡上面则是郁郁葱葱的树,这里是一个老隐患点了,此前进行了边坡加固,没想到还是出事了。黄土卷挟着树木滚滚而下,留下一个宽约二十米深约十米的沟,上千吨的泥土顷刻间将山脚下的几个小商店淹没。
庄雪涯早就到了,正扛着摄像机拍摄。市委书记披着雨衣站在人群中大声地部署救援工作,旁边一个人毕恭毕敬地撑着伞,自己淋成了落汤鸡。书记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人,要把群众的生命摆在首位。挖掘机开到了现场,不停地铲土,消防队员拿着生命探测仪到处探测,可是一直没有发现生命迹象。笔架山公园管理处的主任灰头土脸地站在书记身边,回答着书记、市长的每一个问题。
“这下面有几个商店?”
“四个。”
“里面有多少人?”
“不太清楚,应该起码有四个人吧,因为一般来说,每个店都会留一个人在这里过夜。”
“不可能!”市长生气地反驳道,“你要实事求是,店门都锁得好好的,谁会半夜住在这犄角旮旯里啊?”
管理处主任还想说什么,旁边一个人立即接口道:“是是是,我们再调查一下。”说着话,用胳膊肘拐了管理处主任一下。
看完现场之后,众人又到公园管理处开会,几位领导相继发言作出指示。会议一直开到凌晨四点半,然后秦书雁得到通知:等通稿。
第二天早晨八点多,苏镜才从睡梦中缓缓醒来,他好久没睡得这么舒畅了。跟刘云鹏一席谈话之后,他坚定了之前的判断,《顺宁新闻眼》里有内鬼,孙栋梁可能只杀了三个人,而杀害叶振一的凶手则另有其人。首先,叶振一根本没拿封口费;其次,孙栋梁不可能同时拿到舒茜的笔迹和刘春阳的头发。而能拿到这两样东西的,只会是《顺宁新闻眼》的人。尽管他还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但他相信他离真相已经很近了。他慵懒地伸下腰,看到窗外的一片汪洋大吃一惊,忙叫道:“何旋,何旋……”
何旋闻声从厨房走来,问道:“什么事?”
“你看,发洪水了!”
何旋叹口气无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