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倒霉的时候,也有走运的时候,这样才符合辩证法。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走运的时候,想睡觉就能遇到枕头。
苏镜的狗屎运来了,他晚上一回到家,就发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起源是何旋说了一句话,然后他便抱着何旋一顿猛亲,亲得何旋晕头转向不明所以,却听苏镜兴奋地叫道:“你真是我的天使。”
“你才知道啊?”
何旋之前只说了一句话:“明天我们要体检。”然后苏镜便兴奋了。
弄到何旋每一个同事的DNA标本是一件比较头疼的事,从法律上讲,警察也没有权力随便收集一个公民的毛发、血液等DNA信息。你总不能把《顺宁新闻眼》的几十号人一起列为嫌疑人吧?当然,他可以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不过这一套如果放在其他地方也许管用,但是对老婆的同事,他可不能这么鲁莽。到时候他得手了,老婆可就不舒坦了。
而现在,他们竟然要体检了,这实在是天赐良机。他立即电话杨湃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并要他做好准备,这几天的检测工作会非常繁重。杨湃本就是工作狂,听说有事干,两眼立马瞪得溜圆。
何旋说道:“你们低调点啊,别让人知道我老公在偷他们的DNA信息。”
苏镜捧起老婆的脸蛋,亲了一口,开心地说道:“没问题。”
“你确定凶手又是我同事?”
“确定,肯定是你同事,”苏镜说道,“所以,从现在起,你要防着每一个人。”
“秦书雁今天还我约我去逛街呢。”
“约你?为什么约你?什么时候?”
“你不用那么紧张吧?秦书雁又不可能是凶手。”
“你怎么知道?”
“好吧好吧,我会小心的。”
“你还没说她为什么约你呢。”
“她看中我这件衣服了,说也想去买一件,让我陪着她去。”
“明目张胆地撞衫啊,这个女人真有意思。”
“人家还是女孩子好不好?”
“哪来那么多女孩子啊?”苏镜不屑地说道。
何旋想起什么事,说道:“对了,今天可把秦书雁给恶心坏了。”
“什么事?”
“今天市里举行一次集体采访,因为上海电视台报道说你们派警察去抓那些要给孩子做体检的父母,市里要澄清这事。余榭叫舒茜去,她不去;叫我去,我也不去。最后秦书雁去了,她是新人嘛,不敢说什么。回来之后,她就说很恶心,那个黄安谎话连篇大言不惭,但是她还得跟着一起振振有词,说顺宁没这事。”
苏镜讪讪地笑笑:“我们……呃……我们都是工具嘛。”
“听说今天又有三个警察去出差了,你知道吗?”
“我哪儿知道,不经常有人出差吗?”
就在这时,苏镜的电话响了,一看号码,竟是好久没联系的一位故人,姓沈名国麟,复旦大学新闻学院的青年学者。两年前,电视台、报社的记者、编辑甚至总编,相继被人谋杀了,死者身上还有一张奇怪的卡片,用八个圆圈十一个箭头组成了一个神秘的图案。还好,沈国麟正好到顺宁大学做学术访问,帮他破了这谜案。
电话接通,两人一阵寒暄,然后转入正题。
沈国麟说道:“苏警官,你们今天是不是派人到上海抓人了?”
“啊?抓什么人?”
“施喆啊,上海电视台记者,”沈国麟说道,“他做了一条新闻,说什么对顺宁市造谣中伤,所以顺宁便对他跨省追捕。”
一听这事,苏镜有点发蒙。跨省追捕这两年闹得还挺凶,动不动就有地方政府说某位网民造谣中伤展开跨省追捕,跨省抓记者的也不少,甚至一个小小的县级政府都敢派警察到北京去抓记者。苏镜曾经觉得那些警察都疯了,如今却发现,侯局长也疯了,他怎么就同意派人去抓记者了呢?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人抓到了吗?”
“没有,他正好出去了,同事便打电话告诉他别回来。”
“真是不长脑子啊!”苏镜叹道。
“苏警官,实不相瞒,施喆是我同学,所以想请你沟通一下,这事能不能就算了,”沈国麟说道,“这样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我会跟我们局领导反应的,”苏镜说道,“但是我觉得这事其实不用我出面,只要你同学躲过几天,顺宁这边自然会收手的。明天,顺宁就会被全国各地的唾沫淹死。”
苏镜的预言对了一半,因为不用到明天,就在今晚,顺宁已经被骂声淹没了,在博客、微博、各大论坛、QQ群,到处都是讨伐顺宁市政府的声音。大伙很自然地跟前几次跨省追捕记者案联系起来,说任凭官员去抓记者是对宪法的粗暴侵犯,曝光滥用职权不容易,抓记者是当权者对新闻界的又一次恫吓,抓记者背后是公权私力化的较量……
他给侯局长打了电话,犹豫着拣选措辞,说道:“侯局长,有几个同事去上海出差了。”
“有话直说,别跟我绕圈子。”听得出来,侯局长很不耐烦。
“现在舆论对我们非常不利,舆论是会杀死人的,能不能赶快把他们叫回来?”
“他们已经回来啦,”侯局长说道,“我跟他们交代的时候就说了,直接去电视台找,最好别找到记者,然后马上回来,也算对市里有个交代了。”
“侯局长当初也不同意抓人?”
“我不同意顶个鸟用?”侯国安愤愤地说道,“他娘的,人在屋檐下啊。”
放下电话,苏镜面有忧色,说道:“顺宁怎么一帮傻X当政呢?搞不好,有人就得进去。”
何旋笑道:“进去就进去呗,大不了整个保外就医,照样过舒坦日子。前两年那个生产假疫苗的董事长孙栋梁不就保外就医了?”
“你听谁说的?”
“秦书雁。她今天去采访这事的时候,几个记者在议论,有个记者说这事到最后肯定包不住,得有人被判刑才能平民愤。另外一个记者就说了,抓进去也无所谓,关不了多久,就会跟孙栋梁一样保外就医。”
“这种事,都能被你们打听到。”
“秦书雁说那是报社的一个记者,我也认识,他就是跑公安线的,消息灵通着呢,他不但知道孙栋梁放出来了,连他住哪儿都知道。你知道吗?一个董事长哦,住在城中村的一个出租屋里。”
“这事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你就管你眼皮底下那点事,记者是干什么的?记者是管天下事的。”
“瞧你那小样,把你给得瑟的。”
“来啊,收拾我呀。”
苏镜看着何旋,无奈地笑了,脱掉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