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在营地扎了根,虽然一介女流,却有着不输男儿的气节。
当然,沈聿潇的付出她也看在眼里,每半个月他都会形成一份书面报告汇报给相关的领导。
——尊敬的领导:
我到营地开展工作已经一月有余,如上封汇报,沈聿潇一如既往的任劳任怨,为我军提供最为先进的作战指导。并且从不询问我军任何的动向与细节。经接触发现,沈聿潇有着极为强烈的民族自尊与爱国之心。在效力蒋某阶段,也从未伤害普通民众分毫,阳城一战,更是誓死保卫,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却也是其军内部动乱所致。
往领导明察。
苏玲敬上——
很快她就收到了来自领导的回信,信上写着:
——苏玲同志,你好!
你的汇报我们已经收到,经过研究讨论,现回复你如下:
人民的党,人民的军队不容一丝一毫的怠慢与轻视。对于沈聿潇的考察我们一直在继续,真金不怕火炼,我们相信,只要沈聿潇同志行得正,坐得端,终有一天会被我方接纳。我们需要耐心,你也需要耐心,沈聿潇自己也需要耐心。
——
看到与往常类似的信函,苏玲不自觉的有些哀愁。虽然沈聿潇之前效力于蒋某,虽然还隔着一层黎书,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苏玲已经打心眼里接受了沈聿潇。
不过在这封信函里,苏玲惊喜的发现,领导在称呼沈聿潇时,竟然用了“同志”二字。这至少说明我方领导已经不再排斥沈聿潇了。
可喜可贺。
想到黎书,苏玲发现来徽城一个多月,居然也没有见上黎书一面。于是安排好手头上的事务后,便驱车去了趟沈府,也就是现在疗养院。
阳城的战斗日国部队伤亡也很惨重,所以最近都没有什么动向。徽城也就相对太平很多。疗养院的伤患也就少了很多。
“恢复的不错,可以归队了。”黎书拆开一个伤员肩膀上的绷带,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伤口愈合的很好,于是鼓励道。
“谢谢,这段时间多谢你费心了。”伤员千恩万谢地说。
这个人很朴实,脸色黝黑,一笑,白色的牙齿就露了出来,很阳光。
“谢啥,都是一家人。”黎书打趣道。
“那可不得谢谢,前两天还多亏你帮我写了封家书回去。”那人继续说。
“没事的,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黎书一边整理纱布一边说着。抬头,看到苏玲正站在帐篷门口。
“等了多久了,怎么不进来?”黎书放下手里刚卷好的绷带,走上前去。
“这不是看你正忙嘛,不能打扰了你救人啊。”苏玲笑着说。
那人见有人来找黎书,便先行退了出去。
“院子里走走吧。”苏玲提议道。
“好。”黎书便跟了出去。
“看来你在这边工作的还很顺利。”
“是啊,毕竟是我的家。”
黎书这么说,苏玲才想起来,这里原本是沈府大院。不由地笑了笑:“如今沈聿潇在营地帮着练兵,你在这里救死扶伤。也挺好。”
“嗯。”黎书点点头。
晚风从两个人的肩膀处略过,拉赫吹起了苏玲的发梢。女人的柔情再次像一朵花瓣被缓缓吹开。但是坚定的革命信仰告诉她,这辈子,她只能祝福黎书了。
“他对你好吗?”苏玲问。
“挺好的。”黎书点点头。
“真遗憾,都没有吃上你俩的喜糖。”苏玲强装欣喜地说。
其实那一晚,他与沈聿潇没有任何的祝福,没有任何的婚闹,他知道他与沈聿潇的感情,在这样一个时代,是不被外人所理解的。所以他从心底里感谢苏玲,小磊他们的祝福与支持。
黎书将手伸进口袋里,恰好上午一个小伤员送给他一块糖,他还没有舍得吃。便掏出来放到苏玲的手中。
“吃吧。”黎书说。
“留着,慢慢吃。”苏玲看到糖的那一刻,眼泪都快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好。”黎书笑了笑说,带着哥哥对妹妹般的宠溺。
这次回徽城,黎书见到了很多老友,比如小磊,苏玲。黎书便问:“老管他们还好吗?”
苏玲低下头,空气有点凝重。良久,苏玲才缓缓地说:“申城经历了一次叛变,老管还有几个老战友都牺牲了。”
听到“牺牲”两个字,风都凝固了。黎书停下脚步,微微闭上了眼睛。这时他想起了死去的凌淮。虽然凌淮不是战士,但是在这样动乱的土地上,每一个都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会先来临。
“总有一天鬼子会被我们赶出去的。”黎书握紧了拳头说。
“是,总有一天。”苏玲徐徐地叹了口气,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
“黎书,你叫我好找。”
说话的是医务组的一个同事,黎书便问:“什么事?”
“还不是那个小男孩,他说你答应过他,他只要勇敢的做完手术,你就教他学写字的。”
黎书想起来了,是一个叫豆豆的小男孩,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逃难中父母被打死了,他自己也中了一枪。
“好,我马上回去。”黎书说。
“行,那你忙,我出来也够久的,回聊。”苏玲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将糖果捏在手里摇了摇,然后笑着说:“谢谢你的糖,你俩,要好好的。”
那一刻,黎书仿佛看到了申城那个学生头的小女孩,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起来,自语道:“你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黎书回到医务室,小男孩赶紧擦了两把眼泪,笑嘻嘻地看向黎书。
“豆豆有没有哭啊?”黎书故意看向两边的同事问。
同事们笑笑,纷纷伪证道:“没哭,没哭,咱们豆豆啊可勇敢了。”
“是吗,豆豆这么勇敢。”黎书顺着大家的话夸赞道。
这一夸赞,豆豆更加神气活现,小嘴不由地就嘟了起来。
“好,那我们就先学写你的名字好不好。”说着,黎书在一张纸上工整地写下一个“豆”字。
豆豆看着白纸上的横横竖竖,有点懵,黎书便说:“来,跟着我读,豆,豆。”
“豆。”
“对啦,这个就是豆,再加一个就是你的名字啦。”
豆豆第一次见识到自己的名字原来是这样写的,自顾自地,不厌其烦地读了起来。
“真可爱。”旁边的同事三三两两地夸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