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些,黎书的身体也终于见了好转,不过依然很虚弱,看着仍然像纸片一样。
他坐在能够晒到太阳的阳台上,手执一卷旧报纸,希望从这褶皱的字里行间里看到沈聿潇的消息。
联盟军背叛家国,与沈聿潇部发生激烈冲突。沈聿潇部不敌,全军覆没,将领沈聿潇被逼跳崖,生死未卜。联盟军如此行径,猪狗不如,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做叛徒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黎书不关心报纸和人民怎么批判所谓的联盟军,当他读到沈聿潇跳下悬崖,生死未卜时,便没有心情在继续看下去了。
这还是老早的报纸,是刘邵卿怕他不能好好养病,所以才吩咐下人千万不能给他看到。如今他身体好了些,行动也就自由了些。在一堆旧杂志中翻到了这张报纸。
刘邵卿并不很惊讶,他知道,黎书知道这个消息是迟早的事。他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黎书总归要亲自面对失去沈聿潇这样的一个结局。
“好了,身子要紧,这才好些,别太难受了。”刘邵卿望着双眼空洞的黎书,一时有些害怕,万一黎书就这么背过去,那真的是自己的罪过了。
还好黎书很平静,没有过分的情绪波动,不过也忒平静了些,以至于更叫人担心。不过刘邵卿一时实在没有话说,于是两个人便刘邵卿看着黎书,黎书看着远处的一棵树,谁也不说话。
气氛安静地异常。
“少爷,黎书公子,吃午饭了。”
良久,有下人来传饭,这才缓解了尴尬。
“走吧,黎书。我们吃饭了。”刘邵卿回了回神说。
黎书哪里还有胃口,或者说,他现在的脑神经全部被沈聿潇这三个字占据了,哪里还能容得下去想别的事情。沈聿潇就像飞扬的柳絮,在春的纵容下,无孔不入,占据了黎书的每一条神经,每一片肌肤,每一个毛孔。
失踪,只是失踪,只要没看到尸体,那就是还活着。黎书这样告诫自己,不能颓废,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死也要见尸。
吃饭,要好好地吃饭,这样才能尽快恢复身体,才能有力气去找他。
这么想着,黎书跟刘邵卿下了楼。看着满桌子饭菜,虽然很没有胃口,但是黎书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大半碗饭。他吃的极快,因为一旦慢下来,他可能就再也吃不下了。
刘邵卿不住地在一旁劝他吃慢点,不过并没有成效。后来也就不劝了,毕竟能这么吃,至少对身体的恢复是很有帮助的,只能随他去吧,总比三四天都不进一粒米的强。
苏玲在延安听到了黎书的消息,是申城的地下组织告诉她的。申城的组织对黎书的健康很关注,毕竟黎书对他们给予过很大的帮助。所以纪伯收到苏玲和小磊两人寄过来的信件时,第一时间将书信送到了刘公馆。
“这两封信是苏玲和小磊的,你好好保重身体,如果要回信,就到四季书店来,对柜员说一句很久没回老家了,要给老家寄封信和一点钱。他们就会把你带进来。”纪伯再次看了看周围,发现院子里并没有人影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谢谢纪伯。”黎书收好信封,道谢道。
“行,你好好养病,刘公馆人多眼杂,我就不多呆着了。”纪伯说。
“唉,你就别起来送我了。”纪伯按住准备起身的黎书再次说道。
待纪伯出了大门,黎书也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黎书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他先读了小磊的,上面写了很多感谢他的话,并祝愿他早日康复。然后黎书又打开苏玲的信。
“黎书,当你收到这封信时,估计已经过了好多天了,按照我的祈祷,这个时候你的身体应该已经大好了。许久不见,真的很想你,另外我想再次替申城的那些同学感谢你,感谢你救他们于危难,感谢你为他们的活动提供各种帮助。其实今天写这封信的正真意图,还是想跟你表达一下希望能再见到你。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就像漫天的尘埃里,突然出现的一点星光,好耀眼,好灿烂。申城的天空尽是雾霾,延安的天空才是真的清朗,如果可以,我在延安等你。”
黎书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读完苏玲的来信的,但是他没有再去纪伯的书店。因为他知道,虽然苏玲的信里,没有一个文字写了“爱”,但又处处表达了“爱”。可是黎书的心已经被沈聿潇占据了,他是不会爱上苏玲的,所以,既然不爱,就不要给她期待。
黎书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去寻找他的沈聿潇。
半个多月后,沈聿潇才从昏迷中醒来。村里人一度觉得她是醒不过来的。
玉温儿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之余,手一滑,手里的粉色百褶裙便顺着水流飘走了,恍若水面上盛开的莲花。
玉温儿顾不得手上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就转身奔跑起来。寨子里的长辈都说她魔怔了,只有那些小姐妹,暗暗佩服,羡慕着她。
瓦泽也是站在玉温儿对立面的。他喜欢玉温儿几乎是全寨子的人都知道的,族长给达平施过压,本来靠着族长的身份,达平已经屈服,准备将沈聿潇送走,但是玉温儿以死相逼。她对瓦泽说:“你要是让你阿爹动他一下,我就跳河,咱俩谁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瓦泽是爱玉温儿的,即便玉温儿的做法是那么的欠妥当,可是瓦泽还是成全了她。这把他的族长阿爹气的半死,直言生了他这么个怕女人的孬怂。
玉温儿没想到瓦泽真的为此和他的阿爹吵了一架,心里到有些佩服起瓦泽来。只是青春少女的心在一个英俊的陌生男人面前,很难不起波澜。
玉温儿一口气奔到房间,见**躺着的沈聿潇正环顾着四周,便说道:“你醒啦!”
听到这么天美清脆的声音,沈聿潇向门口看去。一张陌生的姑娘的脸蛋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姑娘眼睛灵动,身形活泼,虽然陌生,但是比起才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放松了很多。
“你终于醒了。”玉温儿再次说道。
玉温儿走近沈聿潇,四下看了看,别人眼中活不过来的沈聿潇,今天终于醒来了。
沈聿潇醒是醒过来了,可是依旧不能动弹。他努力握了握手指,不过手指似乎不听他的使唤,怎么也握不拢。
“你伤的很重哩,现在才醒,别急,慢慢来。”玉温儿看着面部缩成一团的沈聿潇道。
之后玉温儿把半个月前,自己准备去河边洗衣服并将他带回家来的经过跟他讲了一遍,至此沈聿潇空白的脑袋才回忆了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哩,我叫玉温儿。”玉温儿讲述完之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我叫沈聿潇,你的名字真好听。”沈聿潇说。
听到沈聿潇夸她的名字好听,玉温儿当即就低下了头羞涩了起来。
“你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疙瘩汤去,你等着。”
玉温儿说完就甩着长辫出去了,沈聿潇想喊住她问点什么也没来得及。
如今,沈聿潇只想问,这是哪里,母亲和黎书,他们还好吗?
这一昏迷就半个多月,照这目前的身子,何时才能恢复,能够让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