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杀出地狱

即使进地狱也比无所事事强。

——菲·贝利

持续了总计四十七天的“雷利营”结束了,我,和其他参选者,一共一百七十四人,最后,还剩下十六人,七人进入“信号旗”,九人进入了“阿尔法”。我如愿的回到了“信号旗”,并当即被艾迪克上校宣布为表现突出的“疯子”(上校的说法),所以我成为了“信号旗”的上尉,得到了我原本就应得的,还是一名小小的副排长。

哦,我还多了两道刀伤,在左胳膊小臂——和一名队员在对抗演习中搏斗时留下的,并且,我的左眼不得不在训练结束后接受修补手术,打上纱布,免得留下后遗症,幸亏我是个右撇子,不然以后用步枪瞄准射击时,会留下一个永远的缺憾。

虽然上了贼船,不过当我半跪下,在军乐队的奏乐中接受那顶象征着特种兵荣誉的栗色贝雷帽(此时的贝雷帽代表特种兵身份的象征,已经没有俄罗斯时期的选拔那么苛刻)时,一种自豪感充斥我的胸膛,成功的喜悦难以言表。我再一次战胜了自己,完成了这种魔鬼式的训练,最终证明了我有资格戴上那顶贝雷帽,军人至高荣誉的象征。

“孩子们,你们是最后的赢家,你们向世界展示了军人的风范,不放弃,不抛弃,不甘落后,无畏肉体的折磨,超越精神上的压迫。你们让人惊叹,让人铭记,你们将会永不磨灭。孩子们,我衷心的祝贺你们,获得了这顶代表军人至高荣誉的栗色贝雷帽!”

总统的讲话结束了,之后上台的依旧是艾迪克上校。不过没多少人在意上校,那些刚刚取得了荣誉,终于完成了使命的军人正被亲人和其他被淘汰的参选者所包围,他们带着羡慕,用手去触摸那顶贝雷帽,用眼神、微笑、话语,用各自各样的方式表达对于这些硬汉,这些“真正的男人”的无限赞美和衷心肯定。

我站在原地,双手按住贝雷帽,免得被汹涌而来的人群冲掉帽子,双眼一刻不停的扫描着人群,想找到那双属于我的,让我魂牵梦绕的眼睛。

有些失望,还有淡淡的伤感,那在高强度训练中不时出现在我面前,给我再次前进动力的眼神并未出现,人流像海浪一样涌向我,再以我为中间分开,每个人都带着笑容,都那样灿烂,那样轻松,自豪,成就,荣誉,满足感,每个人在这一刻都那样幸福,都那样快乐。

除了我,带着些失落,像一个木偶一样,抬头挺胸,目视前方立在原地,却找不到自己灵魂所在,显得愈发格格不入。

有人拍了我肩膀,力道很大,让我觉得肩膀一沉,差点站不稳。

“好小子,身板够硬啊,”艾迪克上校带着那双眯成缝,有些贱贱的眼睛像一条蛇一样从后边钻了过来,出现在我面前,“你朝我吐口水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不过可惜了,唉,‘信号旗’,那些混蛋有什么好的?”

我只是笑笑,上校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比如,我的上司,舒里克·凡妮亚·帕斯卡,这个倔强而狂暴的疯子,曾经在“十二分钟地狱”这个项目中,把一名“格鲁乌”教官的鼻梁打断——那家伙是最后一个上场的,他认为那时候帕斯卡已经不行了,结果他猜错了。

“唉,可惜啊,你这么完美的人才,居然被‘信号旗’给挖走了,”“艾迪克武士”像是赌桌上输了钱的赌徒一般,咂吧着嘴,“听我一句吧,阿卡利亚,既然你我以后要走完全不同的道路了,我给你句忠告:你的肉体和精神方面都很强韧,不是强壮,顽强而有韧性。

你就像是一根橡胶棒,不会被折断,不会被拽断,很结实。但,要小心,阿卡利亚,橡胶也有自己的弱点,它怕火,而你,骄傲自满会成为你的弱点,年轻人。”

上校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冲我点点头,又钻进人海中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等着这场狂欢结束,好跟那些“信号旗”去酒吧稍稍庆祝一下——好吧,我是说,去酒吧喝到天亮为止,我们现在有三天的假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之后,就该向自己所在的部队报到了。

我最后一边随意的扫视人群,打算到一旁休息,一个熟悉的眼神和我不期而遇了,差点让我跳起来。

结果对方跳起来了,还冲我拼命挥手:“上尉!”

我看着旁边有些担心但又不忍打断少尉的瓦连京·雅可夫·安东,他现在已经是中校了。

卓娅少尉看我注意到她了,挣脱了安东中校的手,朝我跑过来,一头扎进我怀里,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我举着双手,推开她也不是,拥抱她也不是,正巧这时侯安东中校已经赶了过来,他对我轻轻点了点头,我这才轻轻把手放在卓娅背上,给了她一个拥抱。

“上尉,恭喜你啦,不过话说回来,”卓娅少尉撅着小嘴从我脑袋上扯掉贝雷帽随意把玩着,看了看我的肩章,“你怎么还是上尉啊?他们为什么不给你弄一个少校当当?”

我松开少尉,安东中校抓住她的手,把卓娅拉回到自己身边,于是少尉很乖巧的靠在中校肩头,眨着眼睛,带着笑看着我。不,她应该已经不再是少尉了,卓娅现在怀有身孕,不可能还在军队待着。

我把贝雷帽重新整了整戴在头上,一旁的安东中校默不作声的看着我完成动作,他一直在打量我。

“安东,这位是?”我和中校同时转过头,看向来者,让我感到微微吃惊的是,来人两鬓略显斑白,眼神锐利,嘴角线条硬朗,一丝不苟,肩上的两颗将星分外醒目,“阿尔法”高层的瓦连京·雅可夫·马德拉中将,莫非……

“父亲,这是我的未婚妻,已经怀有身孕。”安东中校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注意到马德拉中将先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卓娅,又看了看我,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看着安东中校,压低声音说道:“真是胡闹!还有,别在公众场合那样称呼我,我告诉过你!”

中校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的死死瞪着自己的父亲,而中将则是打量着卓娅,又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一成不表的表情突然有了些许改变,嘴角居然带上了微笑,想必,中将想起了自己以前干过的那些荒唐事吧。

“安东,你先和这位上尉聊聊,”中将的语气转变之快让人吃惊,他笑着继续说,“让我和这位天使一样美丽的小姐聊聊。哦,阿卡利亚上尉,这是命令,看住安东中校,直到我给你下达新的命令为止!”

这下中校和我傻眼了,我敬过礼,看着卓娅调皮的冲我们捏捏手,算是打了招呼,被中将拉着小手带到一边去——我有些忿忿的在心理嘀咕,这个老家伙,真会揩油。

安东中校看了看我,清了清嗓子,理了理军服——这证明他在我面前不大自在,我可以猜到,他了解的情况,要比卓娅多得多,但看刚刚的情况,这些特权并不是瓦德拉中将给予他的,我突然觉得安东中校并不简单。至于,他是瓦德拉中将的独子,这却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没想到卓娅会这么做,”安东中校先开口了,语气很平静,不想装出来的,“不过,那时她还没正式接受我,虽然我们两个已经发生了关系。”“发生了关系”,我玩味着这个说法,用“关系”这个词,总让人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这是男人之间的谈话,而此时,女人,只是一个双方互相争夺,会为之打得头破血流的精美战利品而已。

“现在她怀孕了,”安东中校咬牙切齿,“我的。所以从现在开始,离她远点,不然——”

安东没说下去,他停顿了,再没看口,只是凶狠的瞪着我。这个可怜的老实人并不知道怎么威胁人,但他知道什么是他想要的,什么值得他用强硬的态度去拼,去争取,什么时候该软弱,什么时候该坚强,他不是一个只会吓唬人的家伙,相反的,他不会吓唬人,但是会动真格。

我叹了口气,卓娅找到这样的人,确实会幸福。顺便,我又一次深深体会到了FSB的那些混账的伎俩,相当高超,他们一定找了不少心理专家,专门从精神施压方面攻破被审讯者的内心。

“我不会再跟她有任何关系。祝福你们。”我正了正贝雷帽,打算离开。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上尉?”

好吧,但我可以说不。

“抱歉,中校,我和你不在一个战斗序列,如果没有必要,无需向你敬礼。”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穿过人群,我看着那些坐在地上休息的号手,他们对待乐器就像对待自己的女人一样精心呵护,让我感到自己的内心少少颤动了一下。

愿你幸福,卓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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