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孙兴回了家,他冻得只哈气,手上都是冻疮,脚上也是。这是在漠北生活的人都有的通病。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都冷了!”刘多生没好气道。
孙兴看到她就想到白天里受的窝囊气,大骂道:“你这个婆娘除了整日给老子摆脸色,还能干什么用!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赔钱货!”
刘多生也是个泼辣的,若是好相与的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你少跟老娘在这里撅屁股放屁,自己在外面受委屈就拿老娘当撒气包,你当老娘是好欺负的吗!”刘多生将饭碗往桌面上一撂,“人家的男人都是有用的,就你收个钱还能叫人拿了错处被革了职!你看看你这怂包样,出去给人做个活都能受气,你说说你还能做什么!”
孙兴本来就有气,现在被刘多生这么一激就更气了。
本以为自己进了京,以后就能改变命运,飞黄腾达了。谁知道在京城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大字不识几个,为人脾气也不好,更不是那种会钻营的人,在军营里很快就被人孤立了。
那营里大多都是京城本地人,他们本就瞧不上他一个来自漠北的外乡人,更不要说这个人总是吹嘘自己在漠北的战绩,惹得众人不快了。
于是就有人直接刺他:“拿命搏了几年,才到我们的起点,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孙兴当即不悦,扯了裴钰的大旗和人吵了起来。后来他在军营里备受冷落了一段时间,等到受封后才改变处境。
得了封赏后的他也算是风光了一段时间,纸醉金迷,流连花丛。很快,钱没了,人也病了。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收受贿赂,再被革职。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停顺利的人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直到回漠北的路上,遇到一个高人。高人直言刘多生克他,他命里无子仕途多舛,都是因为姻缘不顺。
他当时觉得这个老道只是瞎扯淡,现在想想,可不是吗!
“要不是你这个赔钱货克老子,老子至于丢了饭碗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你看看人家裴钰就不像你!”
刘多生话才落下,孙兴的大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还好意思给老子提他!你知不知道他谋反被杀了!”
刘多生被打懵了,旋即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
“他谋反?”
孙兴眸子里的戾气未消,道:“对!老子之前和他关系那么好,他儿子回漠北后,咱们还对他那么照顾,现在看,明明是他一家都要死了,才把儿子送出来的!我就说他怎么不让他儿子过京城的好日子,原来是他做了杀头的大事!
“老子现在就怕那些人把老子也当同党给抓了!”
“咱们离这么远,不至于跑到这儿来抓人吧!大不了以后不再理会那小子了!”
“你知道个屁!徐娇娇回来了!她不仅回来了,她现在还是个县主呢!”
刘多生更茫然了,那裴钰做了杀头的事情,徐娇娇身为他的妻子,不是应该也被杀头吗?
同是漠北出去的人,为什么她现在过得这样落魄,可徐娇娇却可以风风光光?
嫉妒在刘多生的心里像是浇了油后的火焰,一发不可收拾。
翌日,不少人到县衙门口去领免费的药。林医女在给药之前会做简单的病灶询问,严重的会亲自上门去医治。一时间,她忙得不可开交,但名声也在漠北传开。
都说京城来了个大善人,不仅出钱给大家砌火炕,还出钱买药给大家治病。
“外面都是夸县主您人美心善的呢!”
徐娇娇乐了,“我都没在外面露过面,他们怎么知道我美不美?而且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我只出了钱,要感谢也是感谢林医女他们。”
“若不是县主吩咐,那我们也不会去做这些事情啊。”剪霜收拾着东西,感慨道。“老奴还是头一回走这么远呢,以前总听小姐说,外面的人生活疾苦,她得多做做善事。可她做的再多,也只能在京城周围做做。”
和京城周围一比,这里的人的日子更艰难。
徐娇娇还是头一回听剪霜提及已故的先敬国公夫人,顿时好奇起来。
“嬷嬷能和我说说裴显的母亲吗?”
剪霜坐了下来,感慨道:“小姐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屋外大雪飘飞,徐娇娇从剪霜的口中听完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她听完后觉得羞愧,因为裴显的母亲真的是个非常温柔又厉害的女子。
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了许多的人,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不是丈夫身死给她的打击太大,如果不是二房的人趁机设计伤害她,她又怎么会在那个年纪就选择了死亡?
徐娇娇沉默许久,想抬笔给裴显写信,可又不知道写些什么。
思索良久,她也只写了几句话。
——已至漠北关,择日入西戎。思郎君在云州辛苦,盼望京城相见。
写完后,她又觉得这样的话太矫情了。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矫情过呢!
徐娇娇想了又想,又重写了些问候的话。
这样的冬日,她在故乡很想他。
“等雪停了,我要去祭拜父亲。”
月真的人已经出了关口,他们急着回去回禀消息。徐娇娇和他们约好了出关的时间,届时会有人来接她。
“县主,外面有个小孩儿在县衙的大门口吵闹着说要找娘亲。”有个小衙役过来禀报,神情颇有些为难。“他非说他的娘亲就是您,您要不要见一见?”
县衙里的人倒是知道这个孩子,裴钰的儿子嘛,本来都入京去享福了,不知怎么又被送了回来。
他们都觉得是裴钰在京城有了新儿子,或者是他犯了大错,才会被“驱逐”回来。
徐娇娇倒是不意外,她知道自己回来就一定会碰上裴景天,于是道:“让人在公堂等着,稍后我会过去。”
衙役得了令,便退了下去。
一旁的裴锦棠立马爬了起来,“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