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颜抓狂的揉搓着自己的一头青丝,直到心里觉得好受了些才又垂头丧气的往御膳房走去。
裴颜端着一盘刚刚烘焙出来的云片糕,上面铺着一层糖霜,看起来精美可口,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作弄宁元席的念头,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从调味盒里抓出一把咸盐,均匀的洒在糕点上,她伸出手指蘸了一点儿放在嘴里,自己的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她窃笑着回到了御书房中,强忍着笑意把糕点放在宁元席的手边,“皇上,御厨说这是宫里新做的花样儿,味道好吃极了,皇上尝尝看。”
宁元席微微点了点头,丝毫不怀疑裴颜动了什么手脚,捏起一块云片糕送入口中,刚吃了一口他的脸色就变了,连忙把点心吐了出来,又灌了几口茶水这才缓过劲儿来,他哭笑不得的看着裴颜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简直难以下咽!御厨的手艺朕是知道的,若是做出这样的吃食朕早就让他们告老还乡了,想必是你私自放了东西进去吧?”
裴颜一副无辜的样子,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宁元席,“皇上可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我,你自己吃着不顺口怨我做什么?”
宁元席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告诉朕,这糕点为什么会是咸的?”
“哦,是这样的,我看皇上火气大的很,吃甜的难免会有些腻,倒不如咸一点儿清爽可口,而且这盐对身体特别好,有和脾胃,消宿食,助肾脏,明目,解食毒的作用呢,皇上,味道还不错吧?”
宁元席深邃的看不到底的眼睛正射着刀锋,他气极反笑,“难道你就不怕朕惩罚你?”
裴颜听了他的话不但不怕,反而笑的更加娇媚,“皇上怎么会这样做呢?我完全是出去好心想帮皇上降降火气,也是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我这一片赤子之心皇上可要明鉴呐,如果皇上因为这个责罚了我以后谁还敢对皇上好呢?”
宁元席摆了摆手,“你这种好法朕宁愿不要,如果你觉得这点心味道不错那朕就把它赏给你,朕命你现在就把它们吃光,连个渣滓也不许剩。”
裴颜心里一惊,却仍然含笑推辞着,“这是皇上御用的,我怎么敢吃呢?皇上的恩典我心领了。”裴颜本来以为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宁元席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点儿小事儿为难她,刚才的话最多是说说而已,谁知道宁元席还是不依不饶。
“你不必客气,朕怜惜你当值辛苦了,给你的一点小小的赏赐,谁也不能说出半点不是,如若你再推辞,那可别怪朕治你抗旨不尊的罪名。”宁元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自得,裴颜哭丧着脸把糕点端了过来,心想这就叫自作自受吧。
宁元席幸灾乐祸的看着裴颜,还坐在一旁说着风凉话,“裴颜啊,这做人可要厚道一点儿,人在做天在看,万事都有轮回,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以后还是少做为妙。忘了告诉你,用你方才的话说,这糕点的味道好极了。”
裴颜望着宁元席,他奸诈的笑容简直像一只成了精的狐狸,正摇着尾巴看着
她往陷阱里跳,压抑在心里的怨气终于在这一刻难以再继续隐忍了,反面人格刹那间开始对宁元席进行疯狂的攻击,她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盛着糕点的青花瓷盘子,柔和的眼神猛然间变得锐利起来,樱花色的唇瓣斜斜的向上挑起,圆润的下巴骄傲的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皇上,你可别太过分了,我的所作所为跟皇上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你知不知道人跟人之间相处是要互相尊重的?即使你是皇上,你也不能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
宁元席被裴颜吓了一跳,他伸出手来搭在裴颜的额头上,“你发烧了吧?胡言乱语些什么?”
裴颜一把打掉他的手,“你才发烧了,你全家都发烧了,我刚才一直对你百般忍让,你还没完没了了。你很闲吗?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了?每一个老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不过那种缺衣少食的生活了?你把整我的精力拿出一半来治理国家宁王朝的情况一定会比现在好上千百倍!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个弱女子纠缠不清,你就不觉得脸红吗?”
宁元席被她说得也有些恼怒了,他抖了抖衣衫坐在一旁,“给朕住口,无论如何朕都是当今天子,你可知道这些天来你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朕到如今还留着你的小命已经是仁慈至极,你理当感恩戴德才是?”
裴颜冷笑一声反问道,“哈,感恩什么?感恩皇上让我给你宽衣解带端茶送水吗?也许这是天底下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但是很抱歉,我裴颜对这些一点点兴趣都没有。我原来只想在宁王府里安安静静的了此残生,可是皇上你把我召进宫里,打破了我宁静的生活,这都算了,你还没完没了的刁难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啊?作为一国之君,你应该把时间放在处理政事上,而不是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女子身上,更何况,一个君主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你怎么笼络天底下的饱学之士?”
宁元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郁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的眼眸深深的凝聚成一个焦点,紧盯着裴颜,裴颜面无惧色的看着他,张狂的一笑,“皇上,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跟你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皇上的一句话说出来可能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你的每一个决断都关乎着天底下无数苍生的生计,小朋友,你还是乖一点儿,别跟我较劲了,好好批你的折子去吧。”
“从小到大,还不曾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朕说话,你以为朕是三五岁的垂髫孩童吗?”
裴颜扑哧一笑,用手帕轻轻掩着嘴角,“你现在的举动比小孩子还要幼稚,麻烦你成熟一点,OK?要不要我请个幼稚园的老师来专门儿哄你玩啊?皇上,如果你再不去处理政事,明天这个时候,书案上的奏折一定能垒的比你还高了。”
宁元席沉默了许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伸出手指用力的戳了戳裴颜的脑门儿,恶狠狠的说道,“算你能说会道,倘若你下次再敢挑衅朕,朕一定不会轻纵了你。”他的手指上带着轻微的点心上的杏仁
香气,闻起来格外温暖。
宁元席转身回到龙案前,拿起触手生温的白玉毛笔皱起眉头翻起堆积成山的奏章,裴颜轻手轻脚的站在他的身后,只见他面前的奏折胡乱堆积在一起,有参奏朝廷官员的,有上报边疆战事的,也有地方水患瘟疫的,杂乱无比,左一本右一本,丢的到处都是,宁元席也因此更加忙乱。
裴颜微微叹了口气,笑道,“皇上,你这样的效率肯定不会高的,我看不如把各个类型的奏章分类,分出轻重缓急,依次批阅,这样你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手忙脚乱的了。”
宁元席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朕每天光是批折子就已经疲惫不堪了,哪儿还有精力整理这些?宫里的太监都不允许有识字儿的,若是依你说的去做只怕要朕亲历亲为,朕更没有休息的空儿了。”
裴颜精巧的眉眼中流转出丝丝光彩,淡粉色的指甲轻叩着黄花梨木的桌面,“皇上难道没有听说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吗?虽然这样做会花费一点儿时间,但是这样一来朝廷中的大小事务或急或缓皇上心里都能有个数儿,完全可以把繁杂却不太紧要的事儿放在后面处理,把紧急的事物尽快处理出来,并且如果分出了各个方面的信息,也可以避免皇上的头脑因为事件的跳跃性太大而反应不过来,能够减轻你的压力。”
宁元席思索了片刻,暗暗点头,墨色的发丝缠绕着脖颈,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恩,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日后就按照你方才说的来吧,这把奏章分类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裴颜后退一步,腰间佩戴着的玉佩、饰品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格外清脆,“皇上,我可不敢参与你的朝政,以后如果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泄露出去我不是难辞其咎了?”
宁元席拿起手边的茶盅,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掀起印刻着龙纹的茶盖,嗅了嗅淡雅的茶香,“你只管去做,这是朕吩咐你的,即便是除了什么事儿也怨不到你头上,何况有句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相信你。”他的目光难得的流露出一股坚定的柔软,仿佛还带着轻微的笑意。
裴颜心里一暖,她没想到宁元席也会说出这样温和的话来,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裴颜静静的站在宁元席身后,看他遒劲有力的字迹在奏折上批阅下一段段简明扼要的旨意,心里暗暗想着,字如其人,看来这句话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一时之间,房间内的气氛难得的安详,午后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两个人安静的画面像流动着的咖啡,香醇而带着一丝柔和的味道。不知过了多久,裴颜看见宁元席的脸颊上附上了一层阴云,他猛地将奏折狠狠的摔在地上,自顾自的骂道,“下作的东西,平日里就知道往自己个儿家里收敛金银财宝,还不是呈了祖上的恩德得了个世袭的官职?原本是先帝仁慈给的赏赐,却成了一个你们为非作歹、横行乡里的借口,朕养着你们倒不如养几匹战马来的实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