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首坠崖的最大功臣是青纱婆婆,消息在传播的过程中没有被歪曲一点,所有人都知道是青纱婆婆为救徒儿舍身与刀首同归于尽。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所有人都选择了不去提起。他们不想歌颂那个被他们称为毒疯子的女人,也不想为自己当年的刻板偏见认错。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绕过了青纱婆婆这一节。
“刀首的广义园被武林中人捣毁,现已成了废墟一片。武林盟主死了,大家都在想推举下一个武林盟主。”
翁修朝轻抿了几口茶,观察着席宁表情变化,见席宁面色如常渐渐放下心来。不过他话锋一转,问起了席宁认为他最不想提的人。
“那日在绝目崖上,我赶去的比较晚,到的时候青纱婆婆与刀首已经坠崖,只剩下了韩驰。说到这里,韩驰也应该帮了大忙吧?”
席宁没看他只是点头,“若不是他,我不敢想象事情的走向。”
翁修朝附和,“能拖住刀首已是不易……韩驰也费了很大劲吧?他是和青纱婆婆一起出现在绝目崖的吗?”
席宁被这么一问愣了下,开始回忆那日的情况。当时只有青纱婆婆自己,韩驰似乎是在她服下龙蛊血丹后才出现的。
“没有,他是后赶来的。”
“原来如此,可惜青纱婆婆当时行踪难测,若是韩驰能早一步与青纱婆婆在一处或许结局还会有变,毕竟在温梦山洞我见识过韩驰的无相神功,他的功底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翁修朝看似是在惋惜,但三言两语就将韩驰置于了一个奇怪的位置上。
无相神功?韩驰会无相神功?无相神功属内功心法的一种,据传无相神功需要极高的天分与机缘才能修习,不是一般人可触碰的,韩驰会无相神功……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席宁也被翁修朝的话所带动,她倒是没有要怪谁的意思只是为青纱婆婆感到不值,也在气自己太不争气。
“翁修朝,我想回初雾岭。”
“好,我陪你去。”
席宁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那刺眼的骄阳竟也不觉睁不开眼。
“你不要陪着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去过初雾岭后呢?”
“我想回家看看。”
翁修朝了然,不在言语出了房间。
三日后,席宁整装出发,骑上翁修朝为她准备的快马出了盛京城。席宁没有浪费过多的时间在路上,若是夜幕降临自己在城中就住店,不在城中就睡大野地。
当席宁返回初雾岭,望着那蜿蜒曲折的上山路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
翁修朝派人去找过青纱婆婆与刀首的尸体,由于那绝目崖实在是太高,他们只找到了二人随身物品以及衣服的碎布。
席宁找来几件青纱婆婆的衣服,清洗干净后晾在院子里。她坐在院中看着那衣服被阳光照射,听林中鸟叫虫鸣,就好像回到了曾经。
席宁闭上眼轻轻笑了,她笑自己太天真,也笑自己短短数月以来的改变。
没有青纱婆婆的尸身,席宁就用青纱婆婆的衣服在初雾岭的院子里挖了一个足够放棺材的坑,又下山买了寿材带人上山为青纱婆婆立了个衣冠冢。她跪在衣冠冢面前为青纱婆婆烧纸钱,至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
席宁在初雾岭小住了几日,她知道她该走了,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她去走,即便在不愿也只能如此了。
她找到青纱婆婆临终前告诉她的那棵树,来到树前挖出秘籍。回头看了眼药卢的方向,决然下山。
席宁是在确定并无人监视她后才挖出那本秘籍的,她不知道自己能保存这本秘籍多久,但她清楚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管自己能保这本秘籍多久她都要先背下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席宁牵马来到官道上,刚一上路就见到一熟悉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韩驰牵马朝席宁挥挥手,席宁也向他走去。
“精神状态不错啊!看来翁修朝这段时间没少给你吃好的。”
韩驰还是席宁印象中的那个样子,好像身边所有人都会变只有他不会一样。
“好吃好喝好招待,别说精神了,人也胖了很多。你……好像确实瘦了。”
韩驰笑了笑,打量起席宁来摇摇头,“我瘦了?我可没瘦。不过你么……胖倒是没发觉出来,但多少还是变了。”
“变了?哪里变了?”
韩驰不作答,问起别的话题。
“你要去哪儿?”
“回大北,你要去哪儿?”
“我也想去大北,正好还可以去看看金思言。结伴同行可好?”
席宁点点头上了马,“那便同去吧!”
席宁一骑绝尘而去,韩驰也立马跟上,二人一路朝着官道向大北进发。
韩驰在席宁修养的这段日子异常消沉,他本想与白子苏回云极宫,可白子苏听了韩驰的经历与困扰后坚决不同意韩驰回去。
白子苏大骂韩驰丢人,被那翁修朝三言两语就糊弄住了实在是丢人。
“他说你和席宁身份悬殊就悬殊了?那公主还能招驸马呢!席宁被封了北宁郡主又能如何?难道郡主就不看是否喜欢,就只看身份高低了?
我看这分明就是翁修朝想让你离席宁远一点的借口,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你不去问席宁,却对情敌的话深信不疑我真是服了你了。”
韩驰面对白子苏的批评陷入茫然。他看向白子苏,问:“问席宁?问她什么?翁修朝什么时候成我的情敌了?”
白子苏哼笑一声,“韩驰你别跟我装。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席宁?”
韩驰别过眼神并不答,白子苏更加来劲了。
“你就是喜欢人家,不然你天天跟着人家干什么?别跟我说你是为了什么情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得到什么有用的。
你喜欢席宁,那翁修朝也喜欢席宁,翁修朝不是你情敌是什么?好兄弟?好伙伴?”
韩驰皱眉,“你怎么看出翁修朝喜欢席宁的?你才认识他多长时间?”
白子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白了韩驰一眼。
“不是你跟我讲的翁修朝总是有意无意调戏席宁吗?一个男人调戏一个女人,不是喜欢就是想得到对方。
也就咱俩这关系我能说你几句,你换任何一个堂主都不会直说。韩驰,你是不是怕了?”
“我怕什么?”
“你自知自己是江湖人,席宁是将军之女又是北宁郡主,你怕你们的关系会越来越远。翁修朝的身份与席宁正好可以相配,所以你怕了。”
“我才没怕!我怎么会怕翁修朝!”
“不怕就好!那你就去找席宁啊!席宁现在在翁修朝处,你先别去,等她离开天下第一楼你就去找她。她要是骂你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你就走,以后也别回头了。
她要是一点也不反感你跟着她,你就继续给我粘着她。主意给你出好了,就怕你不敢。”
为了证明自己敢,也是有被鼓励到,韩驰来找了席宁。
两个人赶路就是比一个人赶路要强也要快。期初席宁自己走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她也异常压抑。现在有了韩驰作陪,路上有人陪她聊天倒也不觉得憋闷且时间过得也很快。
大北呼罗城城门口。
席宁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进入呼罗城内,守门的士兵一见席宁纷纷跪倒行礼。以前的话哪里会有这些礼节,只是现在席宁身份不同了被封了北宁郡主,不管席宁当初在大北有多么不受待见,现在也要另眼相看了。
席宁下了马示意那些人起身,带着韩驰进了城。
席府门前,下人跑着进入府内给席月蓉报信。此刻席风并不在府上,府中只有席月蓉一人,听到席宁回来她便迎了出来。
席月蓉打量着席宁,片刻后吩咐身边人去军营找席风等人回来。
席月蓉自知与这侄女关系并不好,几次试探想要开口都找不到话头。
席宁却抱拳拱手先开了口。
“姑母,席宁回来了。”
席月蓉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身旁的王婆子,王婆子也有点不自在,她们二人都以为被封了郡主的席宁此番回来定会盛气凌人给她们下马威。没想到席宁非但没有,好像这脾气还有所收敛?
“回……回来了就进去吧。”
席宁点头,带着韩驰进了府门。
席月蓉让下人备了茶水糕点,与席宁、韩驰坐在大堂中聊起天。
“席宁,外出这么多天一切都还好吗?姑母也听说了些事情,看到你无恙也就放心了。”
席宁见席月蓉这样说也有些不自然。韩驰看着皆十分尴尬的二人不知怎么插话。
“姑母,表姐回来了吗?”
“没有……她写信来说她师父要她帮端靖王组建药局,你应该也见过她了吧?”
“我见过了,只是我回了初雾岭后直接回大北了,以为表姐也回来了。”
“没有,她应该不会回来。”
“嗯……”
……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没办法,谁让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很少,没有话题强行带话题的感觉又很刻意。
席宁虽拒绝了金家的婚事,但席月蓉与金家夫人也就是金思言的母亲赵氏成为了好友。在席宁离开这段时间席月蓉与赵氏经常凑在一起聊天、喝茶。赵氏信佛,席月蓉在与赵氏相处之中也耳濡目染,现在对佛理也有些研究,无事时还会抄上几句佛经。
也不知是佛经的作用,还是赵氏每日在她耳边讲那些大道理的关系,席月蓉一天夜里突然开始反思自己的一些行为,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席宁身上。
当初席宁的出生带来了不祥,所以他们所有人对席宁的态度都是冷冰冰的。如果换位思考,那时候的席宁会是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