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有如此胆量敢夜闯知州府,还杀了中书令之子?百姓们既好奇又害怕。好奇的是对方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杀中书令的儿子,害怕的是此等狂徒连知州府都敢闯,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翁修朝本就没有恢复又颠簸数日身体有些吃不消,席宁劝他先回天下第一楼去歇息一日,明日在进宫。可翁修朝不答应,说此事不能耽搁执意要去,席宁劝不动只能任由翁修朝进宫,自己则与韩驰回到六福客栈等消息。

天下第一楼。

樊争衡在这些天也没闲着,他得知千叶山庄发生的事情后一直在探查翁修朝等人的下落。翁修朝的下落是有了,但没有黑耀的消息。他放出指令,只要黑耀与之联系,就让他速速返回盛京。

席宁觉得黑耀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并不高,首先当时的情形有目共睹,刀首是何等心狠手辣,若是黑耀被他们擒住就算不死也不会在外面。后来他们去了玄清剑派,如果黑耀在外一定会四处寻找翁修朝的下落,也必定会联络天下第一楼的线人。可樊争衡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也就是说黑耀没有与任何人联系。

但愿那黑耀能逃出生天吧……

翁修朝着蟒袍,头戴紫金冠,入宫后经由内侍带入御安殿等候皇帝通传。

“端靖王,陛下此刻正在大殿,齐太师、太傅大人、中书令张大人也都在。”

翁修朝挑眉,“是为了张勉被杀一事?”

内侍恭敬道:“张大人长子早亡,只剩下这次子……现在这次子也出了事张大人必然苦闷。”

翁修朝轻笑几声不再说话。张道功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一根独苗苗。可惜不好好管教任由这儿子在外为非作歹,现在出了事跑来哭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大梁皇帝贴身内侍快步走入御安殿,恭敬道:“王爷,陛下召见,请随奴才来。”

大殿内,中书令张道功声嘶力竭的控诉着幽州知州赵大人的罪责,请求陛下为他的儿子张勉伸冤做主。

翁修朝缓步进入大殿中,施礼后默默站在一旁。

太师齐英江斜睨了一眼翁修朝,拱手道:“陛下,能够在雨夜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知州衙门的人必定是会武之人。江湖中不乏有各种能人异士,莫不是江湖上的起了反骨的贼子做下了这滔天罪孽。”

太傅傅谋向前一步,“太师这样断定未免太过片面。做什么事都要有个动机,更何况是杀人。为何是中书令大人的儿子遇害?那知州赵大人当时正居与知州府,如果他们真的是要与朝廷为敌,他们为何不连知州大人一起杀了,且不是更能挑衅朝廷。”

太师齐英江道:“敢夜闯知州衙门杀人,杀的还是朝廷命官之子,足以说明对方早已不把王法当回事,太傅又何必替那凶手说话。”

“太师此言差矣。陛下,臣只是就事论事讨论这起凶杀案,倘若都像太师这般无凭无据只靠推测,那天下的冤案慢慢累积且不是要成千上万。”

坐在高位上的大梁皇帝脸色铁青,由于年纪的关系加之身体一直抱恙使他脸色本就不好,现下又听了这档子事儿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浑浊的双眼中闪着些许不耐,臣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他心烦,可阻止又要讲究方法故而颇为头疼。

“修朝。”

翁修朝拱手,“陛下。”

“去南蜀都忙了外面的事终于回来了,朕看你面色不好,是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医官来看看。”

“回陛下,修朝为赶回盛京连夜奔波受了点风寒并不严重,多谢陛下挂心。”

大梁皇帝将手中折子放下,问:“风尘仆仆回来,又马不停蹄来见朕,可是有要事?”

翁修朝离开盛京前上了折子给大梁皇帝,皇帝知翁修朝去了南蜀都。大梁皇帝因翁家一门忠烈,让当时只有四岁的翁修朝世袭亲王位,又让翁修朝做了当时的太子的伴读,就是有意想让翁修朝与太子交好,日后好用心辅佐。可惜太子意外亡故,翁修朝便出了宫请求去了兵营锻炼自己。

大梁皇帝是看着翁修朝长大的,对翁修朝疼爱有加。他了解翁修朝的脾气秉性,以及处事方法,若无大事发生他是绝不会回到盛京后立刻要求觐见的。

翁修朝从袖子里拿出客栈佟掌柜的给他的万民书以及小册子,举至胸前道:“陛下,臣去南蜀都回来时恰巧到幽州客栈歇脚,更巧的是也听说了张大人儿子遇害的事。”

众人的视线落在翁修朝身上,中书令张道功紧锁眉头盯着翁修朝手中的东西,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翁修朝继续道:“陛下,臣在幽州住了差不多两日,耳朵灌满了幽州的事。这里有两样东西,是幽州百姓要臣代呈与陛下,希望陛下能过过目一看。”

内侍见此很有眼色的快步来到翁修朝面前,接下翁修朝手中的东西呈给皇帝。

皇帝首先打开了小册子,随着手中翻动的动作大梁皇帝的怒火从眼中溢了出来,灰白的胡须因喘气过快而微微颤动。

中书令张道功心登登直跳,他有一种预感,那让陛下勃然大怒的小册子与他儿子有关。知子莫若父,中书令张道功对他儿子张勉在幽州做的事情不说全不知晓,也是有所耳闻。更何况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品行的人,他还是清楚地。

只是儿子莫名其妙被人杀了,他这个当爹的咽不下这口气必须要讨个公道,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他也要查。

大梁皇帝放下小册子,又拿起了一旁的万民书。

大殿内静的令张道功坐立不安,他转头看了眼翁修朝,那翁修朝垂眸看着地面始终未看他一眼。他又看向太师齐英江,齐英江朝他摇摇头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

中书令张道功想要举起的手又放下,只听高位上的人冷哼一声,用几乎憎恶的眼神看着他。

“陛下……”

张道功话刚出口,高位上的人便将小册子狠狠扔在了他面前。

“张道功,好好看看你儿子做的这些事情吧。”

张道功捡起小册子翻开,原本被怒气映红的脸渐渐泛了白。他快速的翻着,急切道:“陛下!冤枉啊!臣不知端靖王哪里找来的这东西,就说是我儿做的……陛下!我儿被人害死,现在还要蒙受不白之冤,陛下明鉴啊!”

翁修朝出列拱手,“陛下,请让我与张大人说几句话。”

皇帝默许了翁修朝的想法,翁修朝来到张道功面前。

“张大人,你子张勉在幽州三年,所做过的恶事皆被记录在这小册子上。本王途径幽州,那里的百姓将此物交给本王就是希望本王能为幽州百姓伸冤做主。”

“不可能……王爷为何要污蔑小儿?莫非小儿在幽州得罪了王爷?”

翁修朝不紧不慢道:“之前太师说是江湖上的人杀了张勉,太傅说做什么事情又要有个原由,现在有了这小册子张勉被杀的原因就很清楚了。

张勉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罪大恶极。或许是有狭义之士实在看不下去张勉继续作恶,杀了他也在情理之中。”

“一派胡言!”

张道功跪倒在地,哭诉道:“陛下,小儿已死,端靖王还要污蔑他。端靖王口口声声说是江湖狭义之士,臣知道端靖王在江湖朋友众多,难道小儿惨死端靖王知道内情吗?”

翁修朝冷笑,“本王理解张大人的心情,可莫要胡言乱语。本王倒希望张公子安然无恙,这样就可以活着承认自己的罪行。”

张道功还要继续说话,太傅傅谋抢先一步拱手道:“陛下,张大人丧子太过心痛,端靖王又坚持己见,依臣看不如派人下幽州彻查此案,还各方一个公道。”

太师齐英江拱手接话道:“陛下,不管张勉是罪无可恕还是负屈含冤,皆不能容江湖人士随意杀害。陛下在,天理王法在,任何原由都不能成为随意杀人的砝码。”

皇帝捏着手中那串翡翠珠子,沉吟片刻将珠子扔在书案上。

“派大理寺卿关清海即刻启程下幽州彻查此案。”

皇帝起身,不再看众人一眼离开大殿。

席宁与韩驰来到天下第一楼等待翁修朝回来,他们急于知道翁修朝进宫后情况如何。

不多时翁修朝的马车停靠在天下第一楼门前,进入主楼便见到席宁与韩驰。

“翁修朝,怎么样?”

一旁的弟子听到席宁对翁修朝的称呼纷纷侧目,眼中多了惊异之色。

韩驰靠坐在一旁并未起身,翁修朝笑了笑对席宁道:“陛下已让大理寺卿关清海即刻启程下幽州彻查此案。”

席宁微微蹙眉,翁修朝知席宁担心的是什么安慰道:“别担心,事情我即刻就会安排好,不会出事的。”

有了翁修朝的保证,席宁心下稍安。

“那便好……”

翁修朝转头掩住口鼻轻咳起来,身旁的弟子连忙扶住了他。

席宁搭上翁修朝的脉,发觉翁修朝的身体十分虚弱,皱眉道:“你需要好好调养,我扶你进去。”

翁修朝惨白着一张脸很自然的让席宁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