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宁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还在抽搐的怪物,左看右看似乎有些眼熟……

席宁皱起眉头瞧出了端倪,这……不就是天下第一楼后院时常出现的野猫吗?

席宁用剪刀将刚刚弄脏的衣服剪开裁成方布,又把方布盖在野猫的身上,抓着给‘它’翻了个身。席宁打量片刻,已经确定这就是后院那只四处乱窜的野猫。

野猫被人用药迷晕后封住嘴巴,趁着野猫完全晕倒从头部开口向下扒皮。席宁眉头紧锁,越想越觉得做这事的人残忍至极。

可她转念又一想,野猫被扒了皮不可能自己走到席宁房间,也不可能自己找了干净衣物盖在身上,这一切就跟它被扒皮一样都是人为的。

天下第一楼中谁会把野猫抓来,然后扒了它的皮在找准时机放到她的房间呢?席宁的视线转向墙面,墙的那一头住着她的表姐席绯。

野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席绯到了之后出现,除了席绯席宁想不出第二个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倘若真的是席绯,那席宁之前真的是小看她了。没想到她竟然能下如此狠的手,别说是说出去,就是想都不会有人联想席绯能与这件事有关系。

不过除了心狠这一点她还在想另一个问题,野猫遭受那样的待遇后存活时间不会太长,席绯要做这件事情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做完。她是怎么推算的时间?又是如何进入房间的?

席宁虽然之前得罪过饶烈,但她从未怀疑过这件事与饶烈有关。她之所以不往饶烈身上想是因为饶烈再不堪,也不会想到做这种事。在一个,若是饶烈的话这只猫早就应该出现了,而不是现在。

席宁用布将猫包裹好,叹道:“你也算是因我而死,下辈子遇见那个疯子,离远一点。”

翁修朝从席宁处看到那一幕后并未直接回听溪楼,而是去了主楼。他找来樊争衡详细询问了关于韩驰的一切,听过樊争衡的汇报后又独自查看着来访门客的记录簿。

樊争衡心想着韩驰是不是得罪翁修朝了,可也只是想想完全不敢问出口。

站在门外,樊争衡问黑耀道:“黑耀,王爷这是怎么了吗?韩驰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樊争衡的发问,黑耀不着急回答,他内心想的与樊争衡问的完全对不上号。

刚刚席宁屋中发生的一切黑耀没看完全,毕竟是他家王爷先进去的,等他到门口的时候只见到席宁一个影子闪到屏风后,韩驰略带得意地立在屏风旁,前因后果他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还怎么分析,反正他家王爷是肯定容不下韩驰了,保不齐明天那韩驰就会被他家王爷赶出去。原本就是个做客的,让他走也没什么不妥。

黑耀见樊争衡依旧看着他,回答道:“王爷不喜欢韩驰这个人,恐怕明日就见不到他了。”

樊争衡似懂非懂的点头。他是很想接着问为什么不喜欢的,因为从樊争衡的角度来讲,他还是欣赏韩驰这个年轻人的。

韩驰武功不弱且似乎还有所保留,这样的人若能为天下第一楼所用,绝不是一件坏事。可现在翁修朝容不下韩驰,那就算樊争衡在极力挽留也是徒劳无功。

樊争衡还在揣测原由,翁修朝已推门而出。

“樊争衡。”

听到翁修朝喊他的名字,樊争衡立即上前。

翁修朝面色恢复平静,淡淡道:“让韩驰走吧。”

说罢,翁修朝头也不回转身关上阁楼大门。

樊争衡、黑耀对视一眼,一个心里想着可惜,一个心里想着高估了王爷的忍耐度。

当樊争衡一脸抱歉的出现在韩驰面前时,韩驰一点都不意外。他早就知道翁修朝会容不下他,谁让他太不低调还总是出头说太多话。韩驰倒也不后悔,首先他来天下第一楼的目的已经达到,其次他说的做的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无需后悔。

由于翁修朝下了死命令,韩驰都没有去和席宁道别的时间就被‘请’了出去。天下第一楼的弟子与韩驰没交情,更没理由跑去给席宁报信,就这样席宁也完全不知道韩驰已经离开。

夜幕降临,席宁扛着铁锹提着一个小包袱出门向听溪楼北侧的湖边走去。她包袱里是今日那只被扒了皮的可怜野猫,席宁想找个地方把野猫埋了,这样也是对亡灵的一种慰藉。

席宁来到空地,用铁锹挖了个足够野猫存身的土坑,蹲下身解开包袱喃喃道:“野猫啊野猫,我现在将你埋在这里,来世可别这么不小心了。”

她双手捧起野猫尸体,就要往自己挖好的土坑里放。这时,四处陡然出现很多天下第一楼的弟子,小跑着赶来的弟子手中举着火把。

席宁停下动作,微眯起眼睛去看,却看到那为首的竟然是饶烈。

饶烈接过弟子手中火把上前一步,问:“席宁,夜里你不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扛着铁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席宁懒得与饶烈对话,反正是来找茬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者说席宁做什么凭什么要和他饶烈解释。

一个小弟子指着席宁手中尸体,惊呼道:“你们快看她手上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弟子们睁大眼看向席宁手中,她手上捧着一个东西,那东西虽被白布包裹着,但白布渗出的血迹十分刺眼让人不得不去注意。

好巧不巧,野猫的尾巴从白布中搭了下来,这下众弟子看席宁的眼神完全变了。有的是惊恐,有的是恶心,有的是鄙夷。

饶烈举着火把凑近看了看,骂道:“这东西不会是那野猫吧?你把野猫皮给扒了啊!”

众弟子听了饶烈的话,再度发出惊呼声。七嘴八舌叱责席宁心狠手辣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

饶烈嫌弃的皱眉道:“席宁,我说你什么好?你来天下第一楼我们都以礼相待,我们这儿的野猫怎么惹到你了,你非要杀了……杀了还不够还要扒皮?你这心是肉长的吗?别说你是一个女子,就我们这帮男人都做不出来这么狠绝的事情。”

弟子堆中有人说道:“怪不得都说她心狠手辣,原来一点都不假。”

“要不我们和王爷说说吧,帮忙归帮忙,她在这住我们都瘆的慌。”

“就是啊。”

众弟子讨论着,压根没给席宁说话的机会,当然席宁也没打算说话。席宁拿着铁锹和包袱出来时并无人看到,除非有人通风报信,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出现。

莫非野猫的事情是饶烈做的?倒也未必就此拍板,毕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告诉饶烈指使饶烈来的。

席宁不管那些人如何说,她默默将野猫尸体放入土坑,又填好土,期间有弟子想要用言语阻止席宁都没有成功。

饶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席宁,要不是席绯和他说他是真没想到席宁是这种狠辣的变态。饶烈一直以为席宁也就是邪派的野丫头,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先下看来,下手如此之狠戾的女子,世间少有。

席宁将铁锹扛在肩头,道:“你们说够了吗?说够了我来说。野猫不是我扒的皮,我只是把它埋在这里。”

“你会这么好心?”

“你去问问韩驰就知道了。”

饶烈哼笑,其他弟子也跟着起哄,“谁不知道韩驰和你的关系,他肯定向着你!再者说韩驰都离开天下第一楼了,你让我去问谁?”

席宁皱眉,“韩驰离开天下第一楼?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他今天中午就离开了。怎么?他走没和你说啊!看来在韩驰心里你和他关系也不怎么好么。”

席宁没工夫去理饶烈这帮人,毕竟打小被误会惯了早就不当回事儿。只是这韩驰怎么离开了?难道就因为那个难喝的汤药?不至于吧。

饶烈见席宁进入沉思,喊道:“诶!你到底还怎么证明不是你杀的猫?”

席宁愠怒,冷笑道:“我凭什么要证明给你们看?一只野猫而已,平日里吃一口你们的剩饭都要被踢上一脚,这会儿到这里装好人来了。都滚开,别挡了我的路。”

此话一出瞬间激起弟子们的不满,席宁攥紧铁锹,笑意爬上嘴角。她近日里心情不好,这群人来的正好。

“那只野猫跟她没关系,本王可以作证。”

一道声音传来,众弟子回头,见到那人后又让出一条路来。

翁修朝神色如常,就好像那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一般。他缓缓走向人群正中心,走到席宁面前。毫不怀疑的眼神让席宁有些恍惚。

饶烈见是翁修朝来了,连忙走到翁修朝身旁。

刚刚翁修朝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饶烈自然会见风使舵,道:“看来是我们误会席姑娘了,是我鲁莽了。只是这大夜里,弟子们看到席姑娘扛着铁锹,以为有什么别的事要发生……就……”

翁修朝斜睨着饶烈,语调中不带丝毫温度,“席宁是本王请回来的客人,也是本王的朋友。她就是扛着铁锹把本王的听溪楼拆了,那也是本王的事情。”

饶烈听得心惊,额上已有了细密的汗珠,低头道:“王爷,我只是……只是为天下第一楼着想,席姑娘在江湖上的名声……小的也是怕席姑娘我行我素惯了……”

翁修朝的视线落在饶烈嘴角那浅浅的疤痕处,勾唇道:“原来本王还没有你在乎天下第一楼……席宁在江湖上的名声如何本王不管。本王只知道,在这里没人可以说她不好。饶烈啊……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此话一出犹如一记重拳击打在饶烈心头,他抱拳单膝跪地将头埋得极低,道:“王爷恕罪,饶烈不是这个意思,”又转向席宁,“席姑娘,今夜之事都是我的错,请席姑娘别和我计较,都是我的错。”

在席宁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声音能够及时出现。她本以为她名声不堪,不管发生什么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不会是相信她。

今日翁修朝跟着韩驰进入房中是看到了那诡异的尸体,可谁都没有说明前因后果,翁修朝是有理由不相信席宁的。

席宁不知道翁修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她与饶烈的对话的,但一上来什么也不问直接选择相信她的人,席宁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