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期对韩桂木印象不好, 多少也有自家老爹的原因,爹是个痴情人,少年时跟家里闹僵被赶出来, 自暴自弃流落街头, 自得了秦敷赠饭赠银之恩, 一颗心就落到秦敷身上, 眼里再也入不得旁的女人。

那时秦敷乃是翁主之女, 谢觞只有往上爬,有军功,才有底气娶她。

韩桂木是他的老下属, 寒门出身,谢觞虽然是五姓七家的公子哥, 可喜欢招揽出身不好的人,他们能吃苦, 为了出人头地往往也愿意做脏活。

韩桂木早在投军之前,就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在老家娶了妻,后来成了小把总,老家的父母去世,那位夫人就带着孩子跟他在天骥军驻扎的城内住。

随军夫人过得可不是什么舒坦日子,要跟着天骥军东跑西颠, 吃的用的可远远比不上西京。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能吃苦的随军夫人, 在韩桂木在西京扎下脚跟后,被贬妻为妾。

谢觞对此不是没有微词, 然而兄弟的妻子总是比不得成出生入死的兄弟亲近的, 不咸不淡的敲打几句,韩桂木没抛弃下堂妻, 却还是娶了卢氏女。

“他把曾经的妻子贬为妾室,自己的嫡子便成了庶出,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现在老了,那点带兵的才能也没了,成了贪图享乐之人。陛下把他换掉得了。”

萧琰只是笑而不语。

“大梁人才济济,好些年轻人也有才能,只是没资历缺少机会,可行军打仗,带兵破敌,可不是讲究论资排辈的,若论资历,骠爻老元帅岂不是资历最老的,可惜一点都不会带兵打仗呢。”

她嘟嘟囔囔的样子也很可爱,殿内很暖和,热气喷的她小脸红扑扑的,像是一只熟透的苹果。

萧琰心中痒痒的,还是没能忍住,咬了一口她的脸蛋。

滑嫩的像是水蒸蛋,他没能忍住,舔了舔。

“你……你怎么咬我脸啊?”

谢期捂着脸蛋,不敢置信望着萧琰,这个稳重亲和,说话缓慢慢条斯理却不敢让人轻视,老成持重的人,居然做出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咬她的脸!

萧琰也不知道,怎么会做出这样轻佻之事,难免有些心虚。

他咳了咳:“那个,你方才说韩桂木不行,可现在年轻一代的,也没几人能走的进朕的跟前。”

萧琰眼中有些阴翳,若非开科取士,这些青年才俊早就被雍王等人看中选走,就算是忠心耿耿的谢觞,也是如此,能作为皇帝直系势力的,其实没几人。

萧琰看了看怀里,红着脸,还被他咬出一个淡淡牙印的谢期。

暗暗苦笑,他的皇后可就是谢觞的女儿呢。

算了,她是无辜的,这些事也不必让她知道,谢觞这么个老油条居然养出一个如此纯然的女儿来,也不得不说,真是意外了。

萧琰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可不是这样吗,她现在跟她小的时候,也没怎么变。

“梓潼有合适的人选?”

“不算合适的人选吧。”谢期在心里措辞:“是那个韩越,韩桂木的大儿子,武进士出身,却在天骥军,只是个小小副把总,武艺倒是很好,我觉得有点可惜。”

萧琰眸色幽深:“梓潼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韩越呢?居然肯为他说话,私交很好?”

萧直的温和是装出来的,萧琰的温和却是他的本质。

他永远慢条斯理,永远带着笑,比起君王更像个瘦弱的文人雅士。

而现在漆黑着双目,这样试探她的样子,却有几分跟萧直重叠,她有点心慌,更恼怒,对着萧直还有些长年形成的惧意,对着萧琰却完全没有。

有个词可以很好的形容,谢期对萧琰就是恃宠而骄。

“什么意思啊,这么阴阳怪气的,有什么话不能直接问,我跟韩越认不认识,一手遮天的陛下会不知道?公孙遗和王三娘出事那天,韩越就在我旁边,还在我家画舫上吃了酒,这点事稍微打听就知晓吧,陛下何必这样。”

她身子一侧,就从他怀里挪出去,背对着他。

真是个爱娇的性格啊,若是别的女人连说都不敢对他说这种话呢。

然而他跟萧直不愧是叔侄,不喜欢爱自己顺着自己的,就喜欢谢期这小辣椒。

她是真的恼了他了,萧琰戳戳她的后背,拉拉她的衣袖,她不仅没反应还离他更远了。

萧琰觉得有趣。

谢期恨恨的,韩越确实是她的人,想给韩越捞点好处,可他也的确是年轻才俊,是有本事的,便是不冲着她与韩越私下的结盟,给韩越说两句好话,她也愿意。

自己瞧不起的,贬妻为妾的庶子,居然得了青眼,比自己还有本事。

这种剧情不是比那些戏文都好看多了?

萧琰不愧是做皇帝的,心思缜密不下于萧直,她不过体一嘴,便要疑心她怎么跟韩越认识,一个皇帝有八百个心眼子。

谢期心里乱糟糟的,随便吧,要是萧琰不重用,她让爹爹帮帮韩越好了,他已经投到自己麾下,成为后党,不论如何她也得推一把。

正胡思乱想着,人就被掀翻过来,萧琰覆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身体温度,还掀开了被子,让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朕就是问问,你便跟朕甩脸子吗?”

“也就是你敢这样,但凡换个人,朕非得治他个不敬之罪。”

萧琰嘴上是责备,脸上却带着笑,谢期翻了个白眼,想把脸埋进枕头里,被他长臂一捞,就挖了出来。

谢期动了动,没能挣脱,这一回真不是她怕伤到萧琰,而是她自己确实动弹不得。

萧琰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明明看着那么瘦弱的样子,站的久些都会咳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单臂就能制住她?

萧琰的一双眼珠,并不漆黑,不像萧家人祖传的黑水晶一样,反而像裕太后,带着一点浅淡的琥珀色,阳光撒进去的时候,似两万熠熠生辉的宝石。

此时,殿内昏暗,萧琰的眼睛居然也黑沉沉的。

他身上清冷的梅香,往她鼻尖里钻,熏的她有点晕晕乎乎,萧琰此时暴露的侵略性,让谢期有点害怕。

“为了一个陌生男人,梓潼就跟朕生气?”

谢期这张嘴,是硬的很的,上辈子都已经那样了,还敢对萧直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呢。

“为了一个陌生男人,陛下就疑心妾?”

萧琰简直无奈又想笑,她这是明晃晃的给韩越求官,就差在脸上写着,韩越投靠了我了,他问一问还不行吗?

萧琰却并未斥责,这样的性子,太单纯了,不是嫁给他的话,但凡是任何一个男人,还是皇帝,她是都要受苦的。

“朕错了,别恼了。”

眼见她又要挣脱开他的怀抱,萧琰先低下了头。

先低头也没什么不好,这是自己的妻子又不是外人。

毛茸茸的头顶在她的脖颈间,痒痒的,让谢期很想笑,紧接着是热热的,湿乎乎的,好像有什么在舔她的脖子。

萧琰抬起头,黑沉的眼眸变得水润,唇角红润,显然是刚才亲她的脖子留下的痕迹。

他是清淡出尘,却秀气的相貌,此时头发垂下,更加显得雌雄莫辨。

若是涂点胭脂,就是谁家漂亮的小娘子了,谢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别气了,你想提拔韩越就提拔他,左右不过是个官位。”

他慢慢低下头,吻过她的额头鼻尖,最后是唇,她真是香甜,像一块又嫩又酥的小点心,当初想着自己身子不好,何必耽误她,爱慕藏在心里,也不敢说。

那个小心翼翼的自己,真是个大傻瓜。

他怎能放任她嫁给别的男人!

萧琰的动作大了起来:“你身上的事,走了吧?”

“今天可以吗?”

他脸上充满欲望与渴求,手也开始拨开她的衣襟,伸进去,轻轻揉弄她的身子,就像抚摸一片花瓣。

她今天跟阿直见面了,不知说了什么。

萧琰心中泛起一股醋意,阿直生的也很好,身形高大,还那么康健,他的小皇后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阿直,不喜欢难道不该是无视。

那么跟阿直过不去,是不是心里还有他?

醋意是来没来由,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个韩越也是,白袍小将,长得倒是有几分英俊,她是不是喜欢韩越?

既然嫁了,做了夫妻,这也是早晚的事。

萧琰的动作失了平日的从容,反而有些急迫,根本就不像个有过女人的皇帝。

谢期的脸有点红,上辈子的第一次早就忘了,只记得不是很愉快,萧直全程皱着眉头,就像完成不得不完成的事,让她以为自己丑的不能见人,宛如什么垃圾。

她点了点头,关切的眼神落到萧琰身上。

“陛下的身子,真的可以吗?要不陛下在下边?”

萧琰差点吐出一口老血,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继续了下去,一室春色……

夜深了,萧直还没睡,他建的情报机构,目前线路基本铺了下去,各州府的知县家里有几口人,甚至晚上跟爱妾说了什么话,他都知晓。

除了武力不如北镇抚司,这情报能力比北镇抚司还要高效率多了。

沉默的黑衣下属,递上来两个筒子,他看了第一个,面色凝固,久久不能回神。

“主子?”黑衣下属还在等着吩咐,却抬头见到萧直的脸色从平静到震怒,再到哀凄绝望。

一口血喷了出来,萧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