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护卫换了装,领着云谣出了宫门就上了小马车,两个在外头驾车,另外两个则跟在旁边骑着两匹马护着,宽敞的马车内就只有云谣一个人。座椅上都缝了软垫,还放了一个手炉在里头,除此之外,两盒精致漂亮的糕点就在一边。

云谣靠在马车里,怀里捧着手炉,又吃了一块杏仁酥,好不悠闲自在,只是这一路去得长了,有些无聊,她早上本来就吃了出来的,现下只能吃下两块糕点,再吃就该腻了,于是掀开车门帘朝外看。

两个侍卫见她探头出来,其中没拉缰绳的回头朝她看了一眼,道:“云御侍请稍安勿躁。”

云谣的眼睛朝四周望过去,初一的晏国皇城颇为精致,因为他们坐马车,走的就是大道,大道两旁多为商铺,好些店家还没开门,不过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红色的对联,有些卖早点的已经起了,热乎乎的包子蒸笼架得老高,还在冒着热烟。

人不多,却比皇宫之中多了许多烟火气,只是云谣没机会多看几眼,眼底不过百步的景致看完,她就觉得冷了,这个天迎着风吹还是受不了,于是放下车门帘,只哈了一条缝隙伸手去拍了拍坐在前方的人的肩头。

“喂。”

“云御侍有何吩咐?”那人问。

云谣问他:“昨夜之事,你们做的?”

那人回答:“陛下吩咐,属下尽职完成。”

“你们把素丹抓起来时,她是什么表情?”云谣来了兴趣,结果对方说:“一缕迷香,什么表情也没有。”

云谣:“……”

虽说方式没她想的那么精彩,但也的确是最稳妥的方法了,毕竟唐诀吩咐的事儿,如果没把素丹弄晕,反而让她吵嚷起来,那这事儿就大了。

云谣安静了会儿,车门外的人反而开口了:“不过美人倒下时手中落了个东西出来,属下捡到了,本欲交给陛下,想来,还是交给云御侍较好。”

那人说完这话,正在驾车的人又朝他看过去,云谣见这两人神情古怪,又将车帘的缝隙开大了点儿,探出一个头去看,问:“什么东西?是宝贝吗?”

那人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瓶口用木头塞着,放入云谣手中时云谣没忍住打开来看了看,里头只有小半瓶粉末,闻起来香味儿有些刺鼻,说不出什么味道,只是心中古怪,重新盖上之后,她问:“这东西有什么用?”

驾车的人道:“烈药,合欢。”

云谣一怔,将瓶子捏紧,大年三十的晚上素丹这女人还握着这瓶**是预备等唐诀去她那儿再做打算呢?!

一招不成还想再用?合欢本就让唐诀病了一场,幸亏是唐诀年轻有功夫底子所以才只是病了一场,她可听过尚公公说,合欢这药若用在四十岁以上的男人身上,那男人若忍而不发,估计得废了。

这种烈性药,她还留着,当真是不知死活。

西瓜四郎不知道唐诀曾经吃过这药的亏,只觉得后宫妃子为了争宠手段也太不干净了些,想来反正唐诀打算私下处置了素丹,干脆就不拿这药给唐诀添堵了,这才想着交给了云谣,处置素丹是云谣来办,处置素丹手中的药,也由她来吧。

云谣放下车帘,坐回了后方,将手中的瓶子放到了一边,捧着手炉脸色淡淡的,她在想应当如何处置素丹才够解气。

她害素丹,不过就扎纸人那一次,素丹害她,却是好几回了。

放过她的性命,未免也太圣母了点儿,现在身处的国度,你不杀人人都来杀你,没有只管好自己就行这么一说,素丹于她,只不过是整不死,能整死时绝不手软,人有害她的心,她如何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云谣慢慢闭上了眼,杀人,她是下不了手的,但不杀也有不杀的折磨法儿,总不会让素丹过得比死了更舒坦。

马车顺着街道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而行,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驾车的禁卫军下车掀开了车帘,云谣弯着腰走出去,抬眸朝外看了一眼。

这里也有不少矮房子,并非皇城脚下就没有穷苦人家,这地方虽算不上穷,但也绝没有她来时的那处富饶,许多户人家都没开门,家家是个石头砖瓦砌成的大院子,一个院子能住十几、甚至几十号人。

马车旁的房子似乎空置许久,门前都结蛛网了,推门而入,院子的井也干了,石桌上头蒙了一层的灰,两个人在前,两个人在后,四方将云谣围在其中,领着她往前方的破屋子走去。

推门时门顶上还落灰,这房子里一股的潮湿霉味儿,她朝里头看了一眼,脏乱的房子里唯有一张**还有被褥,不过脏得洗都洗不干净的被褥,被盖在了两名女子的身上。

云谣原本以为这里只有素丹一个人,却没想到西瓜四郎倒是把苑雅也给绑来了,索性苑雅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云谣朝那两人走去,这房子里阴暗潮湿,天气又冷,两个女子靠在一起取暖,她们身上还穿着昨夜除夕与唐诀太后一起用家宴时穿的锦衣华服,朱钗都在头上,西瓜四郎居然都没看上,不屑去拿,当算正直。

这么冷的天,人当然睡不着,素丹早就被冻醒了,然后就将苑雅给推醒,两人被捆着手脚无法逃脱,一根绳子牵着屋顶横梁,她们连跳都跳不出去。

凉热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惧怕地等到天亮,天亮之后又过了许久,屋外终于有了动静,谁敢在皇宫之中绑走皇帝最宠爱的女人?等人进来了,素丹才愣住了。

云谣双手环胸站在两人跟前,瞧她们落魄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素丹和苑雅的口中都塞了破布,一根绳子横着勒着她们的嘴,吐不出来,也发不出声。

云谣走过去,将那破布从两人口中扯出来,沾了好些口水,她嫌弃地丢到一边。

素丹见自己能说话了,张口便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动手?!你就不怕陛下找你问罪?!”

云谣皱眉,素丹这么一骂,她心里刚生出来的那么一点儿怜悯之心也烟消云散了。

苑雅聪明,知道现在时局不对,就算能开口说话也不说,只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你都这般田地了,还能骂我呢?”云谣撇嘴,这地方实在太脏,她甚至都不愿意靠太近,只远远地下巴也不低地睨向素丹,勾着嘴角笑:“不过我见你也挺适合这种地方的,不然就在这里安生下来过日子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弄到哪儿来了?琦水!你劝你最好快些松开我,不然等陛下发现我不见了一定拿你问罪!你我素来有仇,我若出事,绝对是你所为,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素丹说着还要往前冲,不过她浑身上下都被捆着,用力一冲也只是往**扑过去,惹了满脸的泥灰而已。

云谣说:“放心吧,宫里人只以为素丹美人除夕夜不幸被大火烧死,不知道你被我差人偷偷弄出宫了。”

“什么?!我没死!来人啊!救命!来人啊!我没死!”素丹瞧见外头有人影晃过,连忙呼喊,可偏偏那几个人只守着门口不进来,她只能将气撒在云谣身上:“你这个贱人!狠毒的贱人!你看不得我受陛下恩宠,你气你颇有姿色却得不到陛下的垂青,所以才想这个法子来害我!琦水,你的心好歹毒!你若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心,我不敢杀人。”云谣抿嘴:“只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素丹怔怔地看向她,云谣伸手,将手中的小瓶子展露在她的面前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素丹见状,默不作声,只粗粗地喘着气,心中大约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云谣道:“你假借生病之由让唐诀去蝶语轩,又让他服用了合欢,你打算借由**叫他与你同房,好让你受了精,怀上龙嗣,一次不行,还想再来第二次,得亏我下手早啊。”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素丹道。

“那你要不要试试,这里头究竟是糖粉,还是**?”云谣朝她走过去,微微勾起嘴角,瞧见素丹脸上的惧意心里逐渐生出了几丝痛快。

不得不承认,她心里还是盼着有这一天的,盼着有一天素丹在她跟前犹如她脚下的一坨烂泥,不论对方怎么挣扎也无法逃离她的手心,任由她造作也无法抵抗。她一直都记着仇呢,那些平日里不翻出来就不觉得难受的仇,一旦回想起来,还真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也曾被素丹整地差点儿去见了阎王,也被她按着言辞侮辱,扇过耳光。

云谣扬起手看着她的脸,瞧见她脸上有灰,甚至都不愿打了,于是看向了苑雅,她微微抬眉,对苑雅道:“你想活吗?”

苑雅一直不做声,这回听见云谣问她,于是拼命点头:“想活!奴婢想活!”

“进来一个人。”云谣站直了身体,嘴角的笑容不变,一名禁卫军进来,云谣对苑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给她松绑。”

禁卫军只管做事,解开了苑雅身上的绳索,苑雅立刻下床跪在了云谣脚边:“奴婢感谢云御侍不杀之恩!云御侍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定为云御侍马首是瞻,当牛做马,伺候云御侍!”

“叛徒!你忘了是谁将你从思乐坊带出来的?!”素丹看着苑雅如此,心中痛恨。

云谣朝素丹看过去,道:“你曾打了我两耳光,还打了我身边的人一耳光,今日,这三耳光我要加倍收回来。”她双手背在身后往后退了一步道:“苑雅,对你的前主人可能动得了手啊?”

“奴婢可以!”苑雅为了活命,立刻爬起来走到床榻前,拉着素丹的领子将她拽起,抬手就是一耳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