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当年死得不体面,先帝在位时也没准宁妃的尸身葬入皇陵,不过因为先帝喜欢唐诀,加上当时宁妃的哥哥还是兵部尚书,先帝有所顾虑,便还是选了块风水宝地,将宁妃安葬在了那儿。

唐诀永远都记得自己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当年殷如意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嫁祸给了皇后,害得腹中怀孕的皇后被先帝冷落,殷如意又怕先帝知晓皇后怀有身孕心软,便派人勒死了皇后伪装成她畏罪自杀,悬梁自缢的假象,再将此事嫁祸给了宁妃,为了不露出马脚,这才连夜派人进了宁妃宫中,将宁妃宫里的大小太监宫女全都杀尽,一个不留。

先帝并非是个钟情的人,即便他已经是个垂垂老矣,半只脚快入棺材的人了,却还是喜欢美艳动人的年轻姑娘,他后宫中的妃嫔众多,他将皇家子嗣之位放在第一,所以多播种,希望多开枝散叶,可他注定命中子女少。

先帝的滥情,促使他对宁妃没有半点顾念,得知宁妃杀害孝娴皇后后,便默许了殷如意派人在大雨滂沱的夜里入宫毒杀宁妃,所以在唐诀的心里,他恨殷如意,却更怪先帝。

即便先帝是他的父亲,他也怪,怪对方没能信任母妃,怪对方在国事上用心,却在后宫的女人身上不愿花费半分心思,于先帝而言,在他这儿漂亮体贴的便是好的,那些隐藏在血淋淋下的真相与阴谋,他根本不屑去听。

这一夜,唐诀辗转反侧,一直都在想着过去的事情,其实他胆子有些小,不太敢去细想潜藏在记忆深处的细节,他怕自己想得多了,或许会接近另一番真相,那个让他更难以接受的故事的另一面。

当时宁妃的本家与齐国公府交好,而先帝有意打压齐国公府,扶殷家上位,他在后宫给了殷如意贵妃的位置,在前朝又给了殷道旭太尉之位与兵权,便是要掣肘宁妃的本家,怕宁妃本家坐大。

陆清曾在他小时候说过一句话,或许就连陆清自己都不记得了,可唐诀却一直都记在心上。

陆清说:“这天下谁人都是皇位的牺牲品,陛下,等您以后长大了,便渐渐知晓,帝王无情。”

那时是因为他刚登基,半夜有人窥探延宸殿,他看见窗外的眼睛,又逢一场仲夏的暴雨,许多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陆清为了让他入眠,陪在他身边时不经意说的。

唐诀长大了,所以慢慢读懂了这句话,谁人都是皇位的牺牲品,实则他的母妃也是。

殷贵妃即便再受宠,又怎能差遣手下的人入宁妃宫中杀了宫里上下几十口人而不遭受任何责罚?无非是先帝应允的,甚至可以说,是先帝授意的。

前朝他无法压制唐诀的舅舅,宁妃的哥哥,便在后宫上演了这出鲜血淋漓的戏,叫宁妃家中人都知晓,他是皇帝,谁都威胁不了他半分。

陆清说帝王无情,母妃也曾说过同样的话,甚至在唐诀认识云谣之前,他也对这四个字坚信不疑。

皇帝有情,便有了软肋,有了被人拿捏的弱点。

可他却深知自己一点儿也不想成为像先帝那样的人,他不愿滥情于诸多貌美的女子,他更想与一个人厮守一生,一辈子就看着这一双眼,一辈子就牵着这一双手,一辈子就这一个人。

他做不到无情,因为无情,不快乐。

屋外夜风呼呼刮过,唐诀想了许多,突然睁开了眼,他的心口压着云谣的胳膊,八月份的山间夜里还有些微凉,唐诀将她一直抓在手上的玉扇拿开,然后用薄被盖了她半边身子,这才微微侧过身,借着屋外明亮的月光看向身边人。

云谣睡得很熟,眉目舒展,微微张开嘴,甚至有些轻鼾,她非但一条胳膊搭在了唐诀的心口,她的一条腿也架在了唐诀的腿上,整个人侧着过来,毫无形象,却分外鲜活。

唐诀心口突然一酸,搂着云谣的腰将对方朝自己靠近了些,再低头凑在她的嘴角亲了一口,这便再度闭上了眼,与之紧紧贴在一起,慢慢入眠。

唐诀并没有睡多久天就亮了,小顺子来敲门时,云谣正坐在**伸懒腰,顺便用脚踹了踹还在睡的小皇帝,唐诀醒了,云谣才咧嘴对他一笑,说了句:“早啊。”

唐诀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撒娇般地双手抱着云谣的腰,黏在她身上似的回了一句:“早。”

四人的早饭就是普通干粮,牛奶饼味道很鲜,入口不算很干,云谣吃了一块喝了点儿水差不多就饱了。

清晨一早,太阳刚刚升起,林间还有许多露水,也起了薄薄的一层雾,人未碰到树木上的露水,走了一刻钟却被雾气打湿了衣衫与几丝头发,唐诀牵着云谣继续朝山上走,一条小路长满了杂草,小刘子在前面先将杂草踩下去,然后招呼着唐诀与云谣跟上。

云谣问:“宁妃陵园这处……没有人来打扫吗?”

唐诀道:“原先是有个舅舅家的下人来的,只是舅舅过世后没多久,那人也跟着去了,如今算起来,这处应当有数年没人看守了。”

“你不派人过来除除草?”云谣问他,唐诀微微一怔,道:“每年……会有人过来的。”

尚公公走在后头,听见这话抬眸朝唐诀看去。

唐诀安静了会儿又说:“陆清每年都会代朕过来一次,锄草,上香。”

“你没来过?”云谣心中有些惊讶。

唐诀摇了摇头,抿嘴道:“朕登基之后,便没来过了。”

“为什么?你不想念她吗?”云谣抓着唐诀的手,又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多解释了一句:“难道是因为平日太忙了?”

“若真想见一个人,又怎么会真正的忙碌呢?无非都是不想见面的借口罢了。”唐诀数落起自己也不含糊,他说:“朕是不敢来。”

“你怕什么?”

唐诀愣了愣,抬起头一双眼朝前看去,小刘子已经走到了一条较为宽敞的泥路上了,这便说明,距离宁妃陵园不远。几棵树后,唐诀与云谣站直身体,顺着弯路远远看过去,便能瞧见一座长满了绿油油野草的陵墓,很旧,也很荒。

唐诀慢慢抬起脚,朝那陵墓方向过去,微皱的眉心松开,可他抓着云谣的手却紧了许多,唐诀说:“因为朕以前过得并不好,父皇死后,朕被迫登基,殷如意却垂帘听政了两年,后又有殷道旭把持朝政,朕那时,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他,又如何以傀儡的姿态,站在母妃的墓前,欺骗她自己过得很好?

唐诀刚登基时想来,可怕母妃知晓他被殷如意操控,就连他自己心里都不承认自己是个皇帝,朝中大事,皆有殷家兄妹做主,他夜不能寐,噩梦连连,甚至装疯卖傻,才得意保全性命。

再后来,他将殷如意赶回后宫,却没能拿到朝中实权,他对着殷道旭笑着喊了无数便‘太尉大人’,甚至假装亲厚时,还得喊对方一句‘国舅’,他在宫墙上画了一张张鬼脸,他也面对着一张张鬼脸,甚至自己都戴上了这虚假的面具,虚与委蛇,谎话连篇。

唐诀不敢以这个模样站在宁妃的面前,尤其是当他越发知晓宁妃真正的死因后,他更怕,怕宁妃看见他,要么是苦他被人操控,要么是恼他活成了先帝。

“朕的母妃,是个看上去非常温和的人,实则她心细如发,自然知晓自己为何牺牲,而朕只要站在她的面前,便原形毕露,假装不得半分快乐。”唐诀道:“她给朕起名‘晗’,是希望朕成为将明天空的太阳,一生坦**无忧,而非先帝改字后的‘诀’。”

那时的唐诀,不是宁妃希望的模样。

所以他狠下心,他宁可不来,也不愿来了伤感,他宁可不见,也不愿见了怅然。

云谣知晓他的过去,但听他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她理解唐诀的用意:“那么你今日过来,是否是将过去都放下了?释怀了?”

唐诀摇头,此时清晨阳光刚好落在了他的肩上与发上,照得一片暖光,唐诀的睫毛很卷翘,上面似了是落了一层金粉,眼底布满了星辰,也映着云谣的脸。

他嘴角挂着浅淡却满足的笑,又将手放在云谣的头顶揉了揉后道:“并非是放下与释怀,而是朕现在,当是她愿看到的样子了。”

云谣瞳孔收缩,唐诀说:“前朝落定,朕即便做不了明君,也会恪己守礼,不做昏君,除此之外,朕还一生有所依。”

“一生……有所依。”云谣的心被唐诀这句话说得仿佛泡在了温水里,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人的一生,最难的便是有所依了,朋友会淡,情人会分,亲人至死也会离,谁能说一句自己一生有所依,一生,便是从当下开始,直至死时,不离不弃。

“朕一生依你。”唐诀说。

云谣明朗一笑,眼中发光,心口砰砰狂跳了好几下,回他一句:“我也依你。”

两人走了几步便到了宁妃的陵墓前,小刘子率先除草,尚公公便站在一边,将挎在手腕上的篮子放下,里面有简单的瓜果贡品,还有两炷香。

尚公公点燃一炷香放在唐诀手上,唐诀却将香交给了云谣,尚公公便重新燃了一炷放在了唐诀的手上。

唐诀拉着云谣的袖子让她朝自己靠近了点儿,云谣愣愣地跟了过去,站在他身侧有些紧张道:“我……我得做什么?”

“随朕叫声母妃便好。”唐诀道,云谣脸颊微微泛红,哦了一声,轻声对着边角长了青苔的墓碑喊了句:“母妃。”

然后她又学着唐诀的举动,掀开衣摆跪在了墓碑跟前,然后磕了个头,再上香,这一切便算是做好了。

起身后,云谣拉着尚公公走到一边,问尚公公自己叫宁妃母妃是否不合适,难道不是应当叫母后?毕竟唐诀早就已经是皇上了。

尚公公道,因为当初宁妃是戴罪而死,死后没有追封为太后,加上这个案子年岁太久,唐诀暂且也没能力推翻先帝下的令,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们再来此地,宁妃陵园便成了太后陵园,或会重修,亦有人日日看守。

云谣与尚公公闲聊时,唐诀便定定地站在了墓碑前,他看着墓碑上的痕迹,双手垂在身侧,目光柔和,心里平静得很。

他知晓自己终究不会成为另一个先帝,不会辜负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唐诀曾是剑,并且是一把利剑,他虽隐藏锋芒,却轻易便能刺伤他人,他也有过心狠手辣,有过猜忌算计,他将一切视为棋子,认为一切皆可利用,帝王无情的这条路上,他走了好些年,皇室里的阴暗教会他如何蛰伏,可谁也没教会他如何承受孤独。

孤独,于唐诀而言,实则无法承受。

便如漆黑的房屋内,一旦有道光刺入,那光芒便会无限扩大,随即照亮整间房屋,刺入他黑屋的光芒,便是那个正在与尚公公不知说什么,说得眉飞色舞之人。

从此,利刃有了剑鞘,他或许不再能那般伤人了,却也不会轻易被他人伤害。

柔和,远比尖利要快乐许多。

“朕知道,你便想看朕快乐。”唐诀说完,弯腰将香炉内的香给扶正,再起身后,一身玄衣上的金龙仿佛活了一般,光彩熠熠。

“在说什么?”唐诀转身,走到了云谣身边,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道:“不许对尚艺这般笑。”

“我哪般笑了?”云谣撇嘴。

唐诀道:“就是……让人见了心动的笑。”

尚公公听了背后起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拱手道:“陛下误会,奴才不会心动,打死不会。”

即便他有那娶妻生子的能力,也绝对看不上云谣这种人,他和云谣,气场不和,说不了三句好话,若非唐诀过来了,再说几句定又要吵起来了。

飞鸟入林,惊起林中一片鸟雀,漆黑的鸟雀中唯有一只纯白的朝这边飞过来,盘旋在唐诀的上空,叽叽喳喳了片刻,又停在了一旁的树枝上啄羽毛。

尚公公抬眸朝唐诀看去,云谣不解,肩膀撞了一下唐诀的胳膊问:“它说了什么?你这般高兴?”

唐诀一愣,转身看向她:“朕高兴了?”

“可高兴了,你牙龈都快笑出来了……”云谣伸手戳了一下唐诀嘴角的梨涡,唐诀拍开她的手,想说一句胡闹,可当真是心里高兴,所以说不出半句数落,只又用力掐了一下云谣的脸颊,云谣扯着嘴角,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尚公公明白过来,立刻道:“恭喜陛下,恭喜贵妃。”

顿了顿,他又道:“要不了多久,奴才也不能再叫贵妃了。”

飞鸟带信,是朝中陆清传来的,礼部尚书固执,不太愿让一个姬国女人当晏国的皇后,不过礼部其他官员多已打通,今早便围在了礼部尚书府劝说,几个顽固凑在一起反而说通了礼部尚书,唐诀立云谣为后一事,定了。

八月十三,礼部奏折传入延宸殿,请唐诀立后。

八月十六,唐诀立云谣为后的圣旨拟好,立后大典,一切制度,皆由礼部着手去办。

十月初八,云谣行立后大典,身穿凤袍,头戴凤冠,手捧凤印,头上的凤钗金步摇一步三晃,由唐诀亲自搀扶,入高台受礼。

十一月底,唐诀不情不愿,应云谣要求,封淑妃为淑贵妃,代管后宫诸事。

十二月二十,今年的京都,又落雪了。

淳玉宫内,云谣蹲在雪地里,身上披着狐毛大氅,怀里还捧着手炉,一只手上握着铁钳子,手指冻得通红,一双眼眯起来看向眼前的火炉,面前灰烟直冒,嫣冉还在旁边劝她:“皇后娘娘,您快进殿内吧,这天儿太冷了,小心受冻。”

云谣一张嘴冻得有些泛白,头上落了几粒白雪,很快就被附近的热气儿给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子了,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道:“担心什么?这不是有火炉烤着呢么。”

“等会儿陛下退朝后来淳玉宫,瞧见您这模样,定要数落了。”嫣冉不得已,搬出了唐诀来。

谁知道云谣根本不怕,还哼了一声:“他还好意思数落我呢?一个月前我就让他记得涂蛇油膏,然后呢?什么朕国事繁忙,一时疏忽,忘涂了,结果冻疮了吧?两只手都冻成了小猪蹄子,我还没数落他呢。”

嫣冉一看这也不行,只能凑近火炉仔细看了看里头放着的东西究竟烤好了没,结果一不小心,一小撮头发被火苗给挨着了,差点儿烧着,嫣冉连忙往后退,又道:“不行,这太危险了,皇后娘娘,您还是进去吧,这让奴婢来烤。”

“你会吗?”云谣抬眸看向她,嫣冉顿了顿,抿嘴不说话了,她从小在宫里长大,还真不会。

“尚食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最近换大厨了吗?做出来的东西难吃得很,一点儿也不合胃口,我好不容易才让德来弄来了两个红薯,交给你烤,你烤坏了怎么办?那我就没得吃了。”云谣说完,又用铁钳子翻动了一下炭火,看着里面的红薯熟了多少。

“娘娘,您最近是否肠胃不好?的确没以前能吃了啊!”嫣冉道:“不如还是让德来请孟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别!孟太医不知是不是年纪到了更年期,啰嗦得很,我上回在延宸殿看他给唐诀把平安脉,看着唐诀那双冻疮了的手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又是这个药怎么怎么样,又是陛下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听着就烦。”云谣说完,正好德来从旁边路过,瞧见这边火炉还在烧,连忙凑热闹道了句:“好香啊!”

“香吧?你再去给我弄几个回来,我烤给你们吃。”云谣笑了笑。

德来摇头:“现下不成,现下奴才得去太医院请孟太医过来呢。”

“请他做什么?”云谣顿时皱眉。

德来道:“陛下说了,近来您少食,怕皇后娘娘病着,叫奴才这几天一定得让孟太医来给您看一看。”

云谣:“……就他事儿多。”

德来笑了笑,转身出了淳玉宫,嫣冉心想,也就陛下的关心,皇后娘娘会放在心上。

德来去了太医院,没一会儿便将孟太医给带回来了,孟太医跟着德来入淳玉宫时,正好闻到刚烤好的红薯香味儿,那位被陛下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好生照料,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打个喷嚏也不行的皇后娘娘,正生龙活虎地用布巾裹着烤红薯直吹气儿,笑得灿烂,哪儿有一点儿不舒服的样子?

“给皇后娘娘请安。”孟太医道。

云谣见了孟太医,抿了抿嘴尴尬寒暄:“孟太医来啦。”

孟太医顿了顿,叹气:“微臣来给娘娘把平安脉。”

云谣见他不多话,心里松了口气。

坐回房中,云谣捧着手炉,见孟太医皱着眉头给自己把脉,一遍不行还来第二遍,搞得云谣有点儿慌了,等到第三遍了,孟太医才松了口气,嘴角挂笑,云谣皱眉,问他:“孟太医,本宫……没大毛病吧?”

“恭喜皇后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孟太医道。

云谣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有喜了那我还能吃烤红薯吗?!”

孟太医:“……”

嫣冉:“……”

站在门口的德来:“奴才这就去把好消息告诉陛下!”

唐诀刚下朝,还没走到延宸殿就被德来半路给拦截了,向来不喜欢繁缛服饰的皇帝这回朝服都没换,头上还带着龙冠呢,一把给他自己摘了下来,头发有些披散,他将碍事的龙冠丢给了身后的尚公公,提起衣摆便朝淳玉宫的方向跑。

德来与小刘子在后头跟都跟不上,也就只有尚公公跟近了,还得在后头喊:“陛下!您当心脚下路滑!”

唐诀一路没停,跑到淳玉宫时身上尽是白雪渣子,一口气差点儿没接上来,冲入了寝殿后唐诀才扶着膝盖大喘气,口中阵阵白雾,他脸上满是惊喜之色,眼眸明亮,兴高采烈地看向云谣。

得知自己有喜但能吃烤红薯的云谣大松了一口气,此时正盘着腿坐在软塌上,嘴角沾了红薯泥,手上热腾腾的烤红薯还剩下半个,旁边已有一个吃完了,香气蔓延了寝殿。

云谣看向唐诀,眨了眨眼,唐诀也看向她,眨了眨眼,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这才同时笑出了声。

云谣问他:“吃烤红薯吗?”

唐诀抿了抿嘴,点头:“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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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不离不弃跟了半年看到现在的读者们!你们是我的精神支柱。

其实很抱歉的是,这篇开得匆忙,当初与友人约好一同发文,故而大纲都没有,只有个大致想法便匆匆开写了,所以中间也遇到过好些次瓶颈,索性故事完整了,我也还是将它写完了。

写这篇文的过程中,有些痛苦,因为我实则不擅长写这类题材,但却也有很多开心,因为最终它还是成了我想要的那样,这就够了。

另外,我想赘述几句,可能有些读者觉得小皇帝不能与云谣‘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里注定还有其他女人,其实这是没办法的,体谅他是皇帝,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小皇帝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爱情。还有可能有些读者觉得将那些女孩儿纳入后宫却不碰,不宠,有些渣,但其实女孩儿自入宫就已经是牺牲品了,那些曾碰过的、宠过的,后来还没能好一辈子的,才更可怜。

小皇帝对感情坚贞,晏国史书记载一生后宫或许有许多女子,但他的心里也只会有一个人。

另外,云谣之所以能接受他有那些不喜欢不去碰但不得不收在后宫里的女人,是因为若想得到一生所爱,必然需要妥协一部分,朝代摆在这儿,不能以现代的婚姻观去要求……这篇没有番外,两人已经过成了最好的样子了,接下来无非是生子带娃,请大家自行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