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呵呵笑出了声:“是,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有些疯狂,不过姑姑你可以好好考虑,我等得起,你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起。”
“殷琪……”太后刚说出这两个字就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皇后挑眉,嘴角的讽刺甚至都懒得掩藏,她没想到太后居然真对自己的小侄子动了心,想想还真是可笑,这两人之间畸形的关系,即便说出去没有实证也不会叫人相信。
“姑姑可以放心,殷琪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要姑姑按照我说的做,他定会无事,等日后儿臣当上了太后,便将姑姑送入锦园颐养天年,殷琪届时会伴在姑姑身边,若姑姑不答应……那殷琪这个买通狱卒,逃出死牢的罪名足以叫他凌迟处死,全尸不留。”皇后说罢,太后深吸一口气,伸手捂着自己微微作痛的小腹。
“陛下回来之前,我要得到姑姑的答案。”皇后的视线落在太后的小腹上道:“姑姑还是养好身体吧,您早年为了在先帝那儿怀上皇子没少用药,身子骨早就不行了,这胎若保不住,今生都别想要孩子,太后怀子与太后落胎说出去都难听,我自是希望姑姑能接受我的安排。”
“你当如何对付唐诀?”太后问她。
皇后嘴角微微抽了抽:“我自有办法,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说罢,皇后转身打开了寝宫的门后大步朝外走去,睦月与连锦等人都不知太后的寝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皇后出来之后连锦赶忙跑进去,靠坐在软塌上的太后此时额头上冒着冷汗,面色难看,连锦震惊,就要去请相熟的太医,结果被太后按住手:“不必大惊小怪,哀家身体没事,只是小瞧了这齐璎珞,没想到她温和的外表下居然也藏着一颗狼子野心。”
“皇后也娘娘说了什么?”连锦拿着丝帕帮太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太后伸手揉着眉尾道:“哼,她想要,也未必能得到。”
唐诀入京的当天,连锦往清颐宫走了一趟,送给了皇后太后亲手写的佛经一卷,连锦在清颐宫并未待太久,皇后看了佛经之后低声笑了笑,眼底微微泛红,睦月提醒她再有两个时辰就得在宫门前等待陛下到来了,皇后收敛了笑容对睦月道:“今日本宫的妆要素雅一些。”
“是。”睦月点头。
两个时辰后唐诀返京回宫在京都绕了半圈也终于到了宫门前,皇后领着一众宫妃与送别时一样站在旁边等候,唐诀到了宫门前就下了马车然后上龙撵入延宸殿,龙撵走了还没一会儿,站在宫妃跟前的皇后便面露难看之色,深吸几口气后居然在这微凉的天气下晃了晃身体,直接朝后倒了过去。
淑妃眼明手快立刻接住了对方,睦月一惊,连忙道:“娘娘!”
睦月一出声,站在后头不敢抬头的宫妃们纷纷朝前面看去,正好看见淑妃跪坐在地上,皇后就倒在了她的怀里,一时间众人全都围了过去,如此大的阵仗自然惊动了坐在龙撵上的唐诀。
云谣听见声音也吓了一跳,隔着老远看过去,发现皇后倒下了,于是抬头朝身旁龙撵上的人瞧去,唐诀也正好在看她,两人一对视线云谣立刻明白,趁着现在混乱她快回淳玉宫,免得等会儿生事。
云谣连忙低头走到人群后头,索性周围的人都朝皇后看了过去,云谣离开时也方便,她一身太监服装入淳玉宫时还差点儿被拦了,直到守门的太监瞧见了她这张脸才震惊,连忙侧身让云谣进去。
皇后在唐诀入宫时晕倒之事顿时沸沸扬扬地传开,唐诀下了龙撵便立刻朝皇后走了过去,宣了太医之后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清颐宫的方向而去。
一票宫妃跟在了唐诀的身后,睦月泪水止不住,唐诀在去清颐宫的路上问睦月:“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自陛下离宫之后就一直挂念陛下,忧思成疾,还夜夜抄写佛经,说陛下为天下百姓祈福,她身为皇后,必须得为陛下祈福。娘娘身体不好却一直硬扛着,今日早间差点儿起不来了,太医也劝她休息,可是娘娘坚持起身去迎陛下,她说她是皇后,不能有半分差错,陛下,娘娘这些日子真的吃苦了。”睦月说罢,跟在唐诀身后的其他宫妃们面面相觑。
她们自是做不到这些,淑妃与静妃虽比皇后入宫晚,却也看过皇后曾经是如何护着唐诀的,唐诀疯病发作时宫中总是人心惶惶,皇后在后头不知私下为他解决了多少嚼舌根的宫人们,爱而不显,便是说她了。
唐诀听了睦月的话眉心皱得更紧,一路将皇后抱至清颐宫后满头都是大汗他也没顾上,好在孟太医很快就赶到了,唐诀坐在屏风内,宫妃们都守在屏风外,忍不住垫着脚朝里头看,等孟太医诊断后唐诀才道:“你们若无事便都回去吧,皇后不喜人多。”
淑妃与静妃愣了愣,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颔首点头:“是。”
宫妃们行了礼便退下了,齐灵俏还想听听皇后究竟生了什么病呢,结果也被陈曦给拉走了,出了清颐宫,齐灵俏道:“早知我也晕,这样说不定陛下抱的就是我了。”
陈曦朝她看去,眼神中带着些许看不起,不过她掩藏得很好,几步加快跟上了淑妃,又将自己前些日子绣的手绢拿给淑妃瞧,问问淑妃自己绣得如何,可有要改进的地方。
齐灵俏瞧见陈曦跟上了淑妃,睁大了眼睛嘿了一声:“她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嘛,她爹如今在朝中受用,舅舅又是个能办事儿的,就渐渐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吗?不过说了一句话,就怕得去找淑妃,有本事去巴结云妃啊,没出息的。”
宫妃们都走了之后,唐诀才问孟太医:“皇后如何了?”
“回陛下话,皇后娘娘近日恐怕少眠多虑,身体虚弱,气血不足,疲劳过度才会晕眩,待微臣开一副药好好调理一番,当无大碍。”孟太医说完,又朝床幔挂下身形朦胧的皇后看去,收到唐诀的眼神之后便弯腰退下了。
孟太医走后,躺在**还很虚弱的皇后这才出声,还想勉强起床虚弱道:“陛下……”
唐诀坐着不动,朝她看了一眼道:“皇后还是躺着吧。”
皇后见床幔外的人动也不动,心中瞬间有些刺痛,她侧躺在了**,一双眼透过床幔一直看向身着龙袍的唐诀,心里回想起方才呼吸不畅时被这人抱在怀里的感受。皇后从未有一刻被唐诀如此重视过,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起,一路脚下没有停歇,然后温柔地将她放在软**。
那一瞬皇后差点儿以为这个人的心里多少对自己是有情的,此时想来,无非是今日回宫时,布守在皇宫周边的兵队都是她父亲派来的,而她父亲身为兵部尚书自然也在其中,为文武百官的首列,唐诀那么做,是给她父亲的面子,并非是心中有她。
将人都差走之后,此时坐在她跟前面无表情的人才是他真正对自己的样子。
皇后心里苦笑,这样也好,这样她也更有理由说服自己,她无需念着年幼时那惊鸿一瞥的情谊,也无需顾及这么多年远远守望的真心,总之……是唐诀先亏欠她的。
唐诀从皇后那里离开后便去了延宸殿,因为离开京都太久还有许多事宜要处理,云谣一路跟着唐诀也很累,回到淳玉宫后便洗漱,然后躺下休息去了。
一觉睡醒了之后天都黑了,秋夕与迢迢就在屏风外头刺绣,迢迢还什么都不会,手指被戳破了好几处。
两人见云谣醒了,连忙布菜,云谣吃了饭菜后才觉得舒服多了。
虽说天下之大,外面景致许多,但人总归还是回到自己习惯的地方才会安心,出宫就像旅游,每日都得赶路,时间长了便受不了,不似平时可以瘫在她的靠椅上不动。
云谣让秋夕去给自己找几本书看,刚睡醒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累,于是照着烛火看书,旁边还有两个人低声细语地说着话儿,云谣心里暖暖的。
手中的书是江湖杂谈,有点儿类似云谣先前看过的《三言二拍》,里头古怪的故事有许多,其中有一篇讲的便是替死鬼之事。说的是有个富家子弟杀了人,他爹在路上找了个与那杀人的富家子弟背影十分相似的人作为替死鬼,被杀之人的家属见过逃离者的背影,立刻便以为那替死鬼是凶手,于是替死鬼替富家子死去。
结局没有反转,富家子弟依旧逍遥法外,被杀之人的家属也没找出真相,只有那个替死鬼白白牺牲,看得云谣有些唏嘘。
只是背影两个字在文章中出现太多次,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藏在她的记忆中,偏偏想不起来了。
不是吴绫的记忆,也不是琦水的记忆,较为这两者更要往前,所以才会模糊,却因为重要,故而一直都在。
门前一名小太监路过,与身旁的人低语道:“今日皇后晕过去,太医诊断后,据说是有了皇嗣呢!”
“胡说,若真有皇嗣,如何隐而不报?陛下又怎么不赏皇后娘娘宝贝?这种大事还能藏着不成?”那两个小太监走过之后,云谣愣了愣。
秋夕也听见了,立刻道:“娘娘,这不过是下人们的谣传罢了,您不必放在心上。”
云谣摇头,她自然知道唐诀不会与皇后有什么,只是怀孕二字却与那背影二字一样刺中了她记忆中的某一点,顿时让她的头有些疼。
云谣伸手揉了揉眉尾,仔细回想,忽而一个男子的背影在她脑海中闪过,那人身穿深紫色的长衫,于夜色中匆匆离开,而他身旁的宫门前点了两盏灯,门上牌匾赫然写着紫和宫三个字。
云谣猛地抬头,突然将那记忆中的背影与某人联系在一起,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殷琪时就觉得对方眼熟,为此唐诀甚至还吃过醋。
那时她是琦水的身体,并没重视自己为何会对殷琪眼熟,现在想来,这段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却是透过徐莹的眼睛看的。
徐莹是当年的户部尚书夏镇安,入宫的,明为监视唐诀,实则监视太后,徐莹查出了太后的古怪,却没来得及与夏镇说就被她占了身体。
那古怪,便是几次三番瞧见深夜里从太后宫中出来的殷琪。
荒唐的想法闪现,云谣大吃一惊,联系太后对殷琪的态度,还有殷琪与太后的情分,这居然是血浓于水的亲姑侄有染,甚至让太后身怀有孕。
殷如意的男人不是禁卫军,却是殷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