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生总是在无数矛盾和机遇里变得精彩,有时候会紧张到窒息,有时候会乏味到颓废。每个年轻人都曾经想过去追求另类和刺激,行走在以危险为名的边缘,用倔强和偏执武装自己。肤浅和沉默,自私与偏激。
当经过了很多很多事情之后,终于学会了感慨和惋惜,然而那时却没有过多的意气风发和豪言壮语可以挥霍了。怀揣着一颗苍老的心,连最粗粝的回忆都变得低沉和温柔,其实不是那些故事褪色了,而是自己走远了。
所以,我决定不再把自己困在某个寒冷残忍的境地,把对思佳的全部执念和坚持打碎,尽管这个过程那些坚硬而锋利的碎片会让我遍体鳞伤,但是我还是要蹒跚着走出去。我不想再把这经历了无数磨难的身体注满不可捉摸的虚幻安慰。是的,思佳在我心中是一根刺,一个贯穿了灵魂的枷锁,一种刻骨铭心的习惯。现在我要抛开它们了,我不想自己的未来依旧在她的阴影之下,索性把自己的现在交给了不是很靠谱而且大我两岁的女流氓雷暮雨。
在暮雨沟经历了那场地狱的洗礼之后,雷暮雨加入了我们这个逃亡小队。其实对于她的加入我们一开始是很抗拒的,连朋友都称不上,加上时不时出现的神经质,我们一度怀疑她的加入是否别有用心。可是更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雷暮雨的哥哥,那个名字和她同音的奇葩男人雷牧宇,正式对我们展开了追杀。没有雷暮雨的带领,恐怕我们无法活着逃离河南。
暮雨沟的整个事件就是一场阴谋。围绕着两位继承人之一的雷暮雨展开的阴谋,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很有有人习惯把自己的权利分出一半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妹妹。即使这个雷牧宇患有一种不能见人的怪病,根本无法打理暮雨沟的生意,但是他依旧想方设法的想要独揽大权。
八煞先生那一脉的术者已经和暮雨沟相互合作三代了,彼此庇护。但是近来斗魔界变天了,雷牧宇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暗中联合了神院的人,一口气血洗了暮雨沟。这次疯狂的大洗牌之后,暮雨沟中的活人只剩下了七成了,估计这些人都会臣服于雷牧宇的血腥统治吧。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神院高手围歼八煞先生师徒的时候,竟然放过了我、雷暮雨、冷泽天和罗辰四个人。我们不知道这是否也是神院环环相扣的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是面对随后而来的雷牧宇的手下,我们不得不夺路而逃。
太刺激了!真的太刺激了!我可以接受自己是斗魔界的一个术者,但是从没想过有生之年竟然会参加那么夸张的激烈枪战。雷暮雨开着她那改装成怪兽一般的路虎拼命开路,坐在副驾驶的我和后排的冷泽天罗辰则开枪开到手软……最后吼叫的路虎一路碾雪破冰,逃出来暮雨沟的山沟子,屁股后的追兵才停下来。
雷暮雨说她哥哥不会这么轻易罢休,我们的逃亡之路上不会再仅仅出现阴魂不散的神院势力了,真刀真枪的暮雨沟杀手也会如影随形。我心中长叹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啊,然后很认真的告诉雷暮雨我们要去福建,寻求庇护。
那么,就一起逃亡吧。残龙狂凤,听起来不错的组合名字。
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怀疑,再到来自狂凤纹莫名的致命吸引,最后我竟然可以十分自然的和雷暮雨在一起了。或许和她在一起,也能让即将去面对思佳的我变得稳重一些吧,对于思佳的情感,我需要一根强韧的绳索捆绑住自己。
然而映雷暮雨的要求,我们去福建的路线不得不做出一些变化。雷暮雨在八煞先生手下学过一些简单的术法,虽然也没什么成就,但是对斗魔界的大体情况却了解入微。她告诉我们必须避开沿海地区和江西省。沿海地区是神院近十年来大力建设的地区,而以雷牧宇的行事手段,江西省肯定会埋伏着一大批杀手,到时候和跟在我们后便的追兵会合,形势会十分复杂。所以我们不得不绕路远行,穿过湖北湖南两省,最后在广东省寻找机会进入福建省。而且还有一点,雷暮雨要去湖南省找一个人,一个雷牧宇的软肋。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又一场遥远漫长的自驾游。在我的再三劝说下雷暮雨卖掉了那辆张牙舞爪的路虎,换了一辆朴素的破捷达……新一轮的逃亡开始,我们所要准备和应对的东西更多。
首先就是脱去羽绒服,温度变化真是太大了,作为以前从没出过东北三省的土包子我感觉压力很大。其次就是晚上的睡觉问题,我们三个男人以奇葩的姿势在车里过夜的苦日子结束了,取而代之的在宾馆里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和雷暮雨一间房,冷泽天和罗辰在没有意外情况的时候住一间房。神院的追杀还是不显山不漏水的,我们所到之处竟然一直没有遭遇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偶尔隐隐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气息在后边远远跟着我们。相比之下雷牧宇手下的追杀要强硬得多,据说雷牧宇一直钞票铺路,自己派出的杀手连同当地的黑帮,无一不争先恐后的想从我们这讨点便宜。一路上苍蝇蚊子不断,甩掉了一批很快就会被新的一批盯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雷暮雨更坚决的要去湖南省的某地,去寻找一个所谓的雷牧宇的软肋。我们一开始挺纳闷的,像雷牧宇那种阴险狡诈的家伙,真的会存在软肋么?或者说真的会存在能被别人威胁到的软肋么?
雷暮雨得意地笑了下,说出了她的计划。原来,雷暮雨要找的是一个女人,叫洛晓茵。三年前,雷牧宇所患的怪病忽然加重,为了给雷家传宗接代,暮雨沟当时的当家也就是这对兄妹的父亲找来了十个身体健康的女人,分别进行了人工授精。可是世事无常,在八煞先生的术法和先进的医疗技术之下,雷牧宇的病情又忽然有所好转,并且身体康复的速度一日千里。而这时候,十个女人中竟然有八个已经受孕成功,雷牧宇自然不想一下子多出八个孩子,索性都不要。暮雨沟方面给了十个女人每人一笔巨款,受孕了的就去打掉,没受孕的也沾沾光。此事便不再为人们提起,然而,十个女人中的一个,也就是洛晓茵,阴差阳错的竟然和雷暮雨产生了友谊。
原本清贫的洛晓茵因为暮雨沟给的一笔巨款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受孕的她竟然没有打掉孩子,而是选择把孩子生下来。当然,有这样主意的女人绝不是洛晓茵一个,其他几个受孕的女人也想接着肚子的孩子一步登天,过上暮雨沟土财主的生活。但是雷牧宇行事狠辣异常,他竟然派人去八个孕妇那强行打掉了自己的孩子!而洛晓茵,则在雷暮雨同情心的庇护下逃过一劫,最后秘密的把孩子生了下来。
出于女人的某种直觉,雷暮雨一直对她的哥哥隐瞒了这件事,对洛晓茵的资助也是私下进行的。如今她种下的种子终于长出了可以收获的果实了,不论雷牧宇多么冷血无情,恐怕面对自己两岁大的孩子,也会三思而行吧。不过我们的这个凭依也没那么强势,人的下限是可怕的,雷牧宇信不信这个孩子的身份还是两说,恐怕恼羞成怒的他真的会做出虎毒食子的行径。
不过成功与否这个值得一试,虽然无辜的洛晓茵会变成可怜的牺牲品了。但是用雷暮雨的话来说,她以这个孩子为幌子享得福已经够多了,两年间雷暮雨先后给过她三次钱,和暮雨沟最开始给的那笔钱加起来足有上千万了。最后一个联系洛晓茵是半年前了,她和她的儿子生活得十分惬意。
我笑骂着问她:“你这女流氓的良心呢?自己好朋友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雷暮雨更彪悍地回答我:“我的良心啊,不是被狗吃了就是被猫叼走了,再不就是压根没长。”
的确,像我们这样的人,良心对我们来说真的是身外之物了!居无定所,颠沛流离,除了对生死之交给予背靠背的信任之外,对其他的外人我真的不过抱有太多的热情的丝毫的信任。甚至对于已经和同床共枕的雷暮雨,我的心底还保持着三分警戒,她对我也是同样如此,我们从来不会容忍心底的怀疑,从在一起的第一夜之后,心里就不藏话,什么事都会说到透。这样也好,彼此给予的温暖更像是一种心理需求,或许真的有一天分手了也不会那么疼痛吧。
哎,想那么多矫情的事干什么,雷暮雨狠狠掐了我一把,开动破捷达绝尘而去。我们需要花更多心思的地方是,从洛晓茵手里拿到孩子之后,怎么能成功的威胁到雷牧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