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林琴被方才突然出现的刀光吓着了,结巴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赔笑道:"这位……额……侍卫老爷,你看天都这么晚了,该提醒公主回林府歇息了,有什么别的要看的,可以明天再来嘛。"
"有劳林老爷费心。" 孙礼冷漠道:"但公主吩咐了,今晚就在此处过夜,林老爷若是想回去的话,可以自行回去。"
"这……这怎么可以呢?" 林琴急了,"公主千金之躯,怎可在这等下人住的地方……"
"闭嘴。" 孙礼冷冷吐出两个字,"这便是公主的决定,再敢嚷嚷打扰公主休息,休怪我刀下无情。"
林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过了一会儿用气声悄悄道:"不敢了不敢了,那我……这就走啦?"
孙礼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有多说,林琴便识相地放轻脚步离开了。
回到自己先前住的屋子,林琴才发现下午的一觉睡得他腰酸背痛,他习惯了高床软枕,这冰冷的床板和带着潮气的被褥于他而言简直是酷刑。
也不知道那位从前只会比他更讲究的公主今日是怎么熬过去的,他想。
犹豫一番后,他还是决定今夜就在此处过夜,否则他担心自己明日会因为拜见公主时左腿先着地而被砍头。
而江瑛这边呢,听完门外的对话,她又拥着沉玦下午买好的全新被褥美美睡了过去。
第二日的情况跟第一日差不多,区别是江瑛精神抖擞,林琴却浑身难受地几乎直不起老腰,以至于江瑛再次提出今晚在这里过夜林老爷可以自行回去时,他连忙找了个借口跑回了林府。
沉玦看着林琴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公主觉得,林老爷会就此放弃吗?"
江瑛摇摇头,"不会,他这么着急离开,或许便有要立刻回去想办法的原因。"
沉玦道:"那看来我们必须得趁此机会做好准备了。"
今日那些有经验的老匠人们依旧没上工,但他们看起来也不怎么着急的样子,只是挑了块远离江瑛等人的地方开始玩牌九。
这就触及江瑛的知识盲区了,她用手肘戳戳沉玦小声道:"哎,这个你会吗?"
沉玦瞅她一眼,"公主觉得呢?"
江瑛看着他道:"我觉得你会。"
沉玦嘴角带了点笑容,"我的确会,公主这次打算怎么报答我?"
江瑛不假思索道:"先欠着。"
反正她欠沉玦的多了,不差这一点。
沉玦歪头往江瑛这边凑了凑,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侧脸上,"那么,一言为定。"
江瑛的右脸不受控制地浮上一抹薄红,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沉玦已经朝玩得正热闹的那拨人走去了。
沉玦的到来让现场的气氛凝固了一小会儿,但很快,随着沉玦的大杀四方,众人的情绪也被纷纷点燃,不少人开始站在沉玦身后一边围观一边为他喝彩。
"这位师傅你运气不行啊,下一个!"
"你也没比先前那个强多少,再换人!"
没一会儿,沉玦把桌面上的铜子全揽进怀里,一边数钱一边啧啧有声:"就你们这水平还玩牌九,得亏今日是叫我撞见了,还肯用铜子跟你们玩,好让你们看看自己的真实水平,否则哪天你们进了赌场,岂不庄家手里赔的倾家**产?"
一些人张着大嘴,想反驳又无从开口,另一群人却被他这一通话弄得不服气了,嚷嚷道:"那是因为你没见着郑爷,郑爷才是我们这儿玩牌九最厉害的。"
"哦?那他人呢?方才我们玩了这么久他也没出现,不会是怕了我吧?"
"切!" 这人维护偶像的自觉已经被彻底点燃,当即便撤下自己踩在石凳上的一只脚,往屋里冲去。
"郑爷!郑爷人呢?"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沉玦从中听了几句,都是在说这位郑爷既造的了船也玩得了牌,两样功夫都很了得,故而这些人提起他都十分钦佩地叫他一声"爷"。
"笃、笃"的拐杖声由远及近,沉玦回头一看,来人满头银丝,身材干瘦,光是从年龄上恐怕已经足够被人称一声"爷"了。
他杵着拐仗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方才进去找人的男子就跟在他身边,他却并不要人扶,只是一步步稳稳向前走着。
来到沉玦面前,他把拐杖靠在一边就要跪下,沉玦连忙将他扶住,口中道:"这些虚礼就免了,郑老,方才这位师傅说您牌九技术了得,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见?"
郑老呵呵一笑,也不推辞,就在沉玦对面落座,不知为何,他坐定后,沉玦跟他对视时竟有一丝紧张。
一只素手悄无声息地搭上沉玦的肩,沉玦没有回头,心却因此定了定。
郑老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气场变化,不由讶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此时阳光正盛,炽烈的日光从江瑛背后照过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圈金光,让她有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郑老浑身一震,立刻要起身行礼。
江瑛却温和一笑,"郑老不必起身,方才国师不是说了吗?虚礼可免,本宫来此,也只是为了看一场精彩的牌局而已。"
郑老便只好又坐了回去,将全部心神投注到面前的棋局中去。
这一局进行得很焦灼,眼看桌面的上的骨牌越来越多,二人却还未分出胜负,不过互为对手的两个人却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了。
当然,不仅是身在局中的两人,江瑛,周舞,所有旁观的人都在为局中的两个人暗暗鼓劲儿。
不知过了多久,郑老揭开按在手中的牌,大笑道:"终究还是老夫赢了!承让!"
沉玦也笑着起身朝郑老拱手,感叹道:"看得出郑老于此一道颇有心得,小子这一局输得不亏。"
"好!" 围观人群中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众人便纷纷鼓起掌来,江瑛也跟着拍了拍手。
借着余兴,江瑛宣布晚上请船厂的工匠去集贤馆吃饭,还表示会另外安排饭菜送去船厂,让留守的工人们也能犒劳一番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