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奇我方才画的是什么吗？"

"公主若不愿说，我自然不好奇。"

两人在远离码头的一处无人海滩停下，面朝着黑色的大海，江瑛指着前方，轻轻问道："沉玦，你知道，在你看不见的那一边，在海的尽头，是什么吗？"

"海的尽头？" 沉玦想了想，问："是天？"

"不对，" 江瑛嘴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海的尽头，是陆地。"

她跺了跺脚，示意沉玦往地上看，"是和我们脚下一样的陆地。"

"那是……刚才那个约瑟夫的家乡？"

"也许是，也许不是，海是很大很大的，它把我们脚下的土地分成很多块像乾国一样的地方，当然，那些地方有自己的名字，也有自己的百姓，其中就有约瑟夫的家乡。"

沉玦的眼睛很亮，他看着江瑛说："所以公主方才画给约瑟夫的是海和陆地的……舆图？"

江瑛笑了出来，她就知道沉玦能猜到，"对，有了这张舆图，他就能开着船去很多地方，我们也可以买到来自不同陆地的东西。是不是很有趣？"

沉玦点点头，想了一会儿，他又说："既然海这么大，我们岂不是应该多造一些大船？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能获得更多东西。"

江瑛毫不惊讶于沉玦的接受度之高和思维之敏捷，只是说："你说的对，所以下一步，我们该想想怎么才能造出更多的船。"

沉玦看向含笑立于身侧的江瑛，忍不住回想起她给自己带来的一次又一次的巨大震撼，她从小在秋望山长大，怎么会知道海的尽头是什么样子？还能画出完整的舆图？还有她方才同那个番帮人讲的是他家乡的语言吗？她从哪里学会的？

她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他不急于知道答案，却总是为这种神秘着迷。

至于朝廷的禁海与他们的造船计划是否冲突，他反而不太担心，他知道江瑛一定早有应对之策。

两人没有再回海生家，就去码头上通宵营业的客栈开了一间房。

这种客栈本就是给民夫们准备的，价格低廉，条件也不太好，但二人都不太介意，他们离开码头时海天相接处已开始泛出灰白色，江瑛干脆趁这段时间来写信。

她先写了信给江州的曾老爷曾如鸿，询问江州今年收成，又让他派人送一批布料过来，预备下次约瑟夫的船再来时可以顺带卖出去试试水。

第二封信写给江颐，她和沉玦来了海州的事估计很快就会被朝里的大臣打听到，她知道沉玦的武功足以让二人在遇险时逃命，但要解决海州的问题仅凭一个沉玦远远不够。

写完信二人才囫囵着睡了一会儿，只是没睡多久，江瑛又得按昨天的约定去见林九。

沉玦出去帮江瑛买胭脂水粉珠玉钗环等物，江瑛就留在屋中沐浴。

收拾停当后，两人分开，江瑛独自去了林府。

林府远比江瑛想象中普通富商的宅子要大，跟之前在江州见到的乔府比也不遑多让，门前的石狮子气势恢宏，一看就是主人家花了不少心思的。

林九早已急地原地打转，看见仔细装扮后的江瑛独自前来，眼前一亮，不由夸赞道："你姐姐果真没骗我，以你这般容色，要赢得客人倾心岂不是轻而易举？"

江瑛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一边还低声疑惑道："客人？可姐姐跟我说，我是去服侍林家公子的。"

林九一愣，随即道："当然是服侍公子的，我这不是一时着急说错话了嘛？"

又伸手拽住江瑛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这就带你去见公子，他都等急了。"

江瑛目光落在林九拽住自己的那支手上，忍了又忍才没上去给他一刀。

说是见公子，林九却把她带去了一件挂满了各色纱衣的屋子里，催促她赶紧挑一件换上。

"你头上的首饰就不用换了，衣服随便挑一件换上赶紧跟我走，快点啊！" 然后转身在门外守着。

江瑛在架子上翻了翻，发现这里给准备的衣服都是些薄如蝉翼的外衫，大约是不希望她穿中衣的意思，江瑛顺手捞了件松青色的外衫罩在自己原本的里衣外头，稍微收敛了一些这衣服的靡艳气息。

换衣服的时候，江瑛还留意到这件衣服的领口上似乎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香气，有些香花香，但又不是纯正的花香，凑近了闻会让人感到眩晕。江瑛默默松开衣领，从袖中摸出一丸沉玦先前给的药咽下。

这衣服的领口开的很低，只比现代的深V好上一丁点，江瑛推开门走出来，林九一抬眼便撞上江瑛脖颈下那片如玉般瓷白的肌肤，他下意识地视线下移，却被一层白色的里衣扰了兴致。

他登时有些恼怒，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江瑛伸手轻推了一把，"快走吧林九哥，不是说公子等急了吗？"

再不走沉玦都要忍不住下来刀你了，寒冰一样的视线落在身上都没感觉的么。

林府占地面积很大，林九带着江瑛绕了好几条回廊才到了地方。

"姑娘，你叫什么？"

林九带着江瑛站在一扇雕花门前，低声问。

"哦，我叫晚……"

话没说完，林九"唰"地一声把门推开，同时大喊道："最后一位处子，宛宛姑娘到——"

江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林九推了进去，等她好不容易摇晃着站稳，回头哪里还有林九的影子，下一瞬连门都给带上了。

"宛宛姑娘……"

江瑛还没回过神，手腕已经被拉住，她转脸去看，正对上一张油腻大脸上一双色眯眯的目光。

噫——

江瑛连忙移开眼神往旁边看，却发现屋子里其他地方也没好多少，每一位身着锦衣的油腻中老年男人身边都陪着一两位衣衫暴露、神色迷茫的少年或少女，还有个急色的已经把一位身着黄衣的女子按到案几下，神色迷醉，上半身耸动着，是个人都能猜出来他是在干什么好事。

江瑛来海州前，让纪林帮忙找过海州几位重要官员的画像，一眼扫过去，好几个眼熟的赫然在列。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