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妃闻言想到什么,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她飞快转移话题道:"自从那个顺天府尹出事后,后宫中各种流言甚嚣尘上,有人说太监宫女都在偷听主子的话,准备揪住错处就去向他们背后的主子领赏,你可还记得陈淑仪?"
江瑛想了想,"就是先前向皇上告发臣女为八皇子请师父哪位?"
仪妃点点头,"正是,她信了宫里那些传言,便去逼问自己殿里的奴婢们,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却生生打死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太监,把皇后娘娘都惊动了。"
江瑛皱皱眉,"这也太残忍了些,皇后娘娘怎么说?"
"左不过是些安慰人的话,再就是罚了陈淑仪的俸禄,并严令各宫以她为诫,不准肆意打杀下人。"
江瑛目光森寒,道:"这宫中最不值钱的就是这些下人的命,主子们也不过是瞧着他们软弱可欺拿他们出气罢了,杀了也就杀了,谁会在乎呢?"
仪妃瞧她神情不对,关切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瑛并不指望仪妃能理解她的想法,只是自言自语般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若有一日,宫中的流言成了真,这些尊贵的主子们的过错随时都可能被下人传出去的时候,她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仪妃吓一跳似的捂住心口道:"你这想法也太吓人了些,若是雪柳和金缕如你说的这般,母妃恐怕要夜不能寐了。"
江瑛笑了笑,安慰道:"母妃怕什么?女儿是公主,又是朝臣,那捕星监首座虽是国师,其中也有女儿一份,没有人会这样不识时务的。况且,母妃从来处事公正,御下也宽和,不会夜不能寐的。"
捕星监的事定下来之后,江瑛还是找机会跟皇帝禀报了荆州剿匪案中的问题,皇帝心软,便让几个主要涉事官员自己辞了官,江瑛却带着捕星监的人守在官道上一一检查他们的行李箱箧,大件的黄金白银珠宝首饰还有值钱的古董摆件等都被强行扣留下来换成了现银,经过皇帝允许后连同之前搜查出的陆明继的赃银全部押送去了军饷亏空最严重的地方。
但军饷漏洞实在太大,这点银子填进去无异于杯水车薪,江瑛自己也知道国库中确实没钱,便只好自己想办法。
江瑛首先想到的便是盐税和茶税。
盐几乎是所有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而茶不仅乾朝人自己会消费,还有不少外国商船也会经常找乾朝商人采购,若能从这两样东西中收上税来,多的不说,发军饷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但麻烦事就在于如今部分盐和茶的交易大头是被地方富户垄断在手中的,而且朝中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些商户所为是利国利民,不应当对他们征收重税。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些商户和朝臣之间必定有勾结,他们才会如此反对征税,也就是说要动盐税茶税,便是要动朝臣的核心利益,他们必定不肯轻易松口的。
江瑛一时没有头绪,便去校场看沉玦**人。
捕星监最近入了不少新人,除了沉玦原先便带着的那些好手,其余的多是宫里的太监和宫女,直接用禁卫其实更方便,但为了防止群臣反弹,沉玦选择了退而求其次。
校场上没见沉玦人影,只有杨致在带着众人操练。
"你太瘦了,这样根本没有力气,回去记得多吃饭,多吃肉,长壮一点力量才能压制住对方,明白吗?"
杨致正在教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宫女使长刀,但这女孩太瘦了,勉强提起刀也挥不动,杨致只好耐心从头教起。
"明白。"
那宫女脸色涨红,但回答的声音还算响亮。
"听杨小将军的话,好好学,也许过不了多久,你便能同杨小将军过上两招了。" 江瑛含笑说。
"公……公主?参见公主殿下。"
杨致转头看见江瑛,脸上立时浮起一片不自在,人也跟着有些扭捏起来。
受训的宫女太监们也纷纷跪下。
"都平身吧,本宫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大家跟着杨小将军学着就是。"
说完江瑛便站到了一边,真如她说的那样在旁边观摩起来。
杨致只又教了片刻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被公主盯着哪个动作都做不好,干脆将众人扔给手下,自己到江瑛身边找她说话。
他想江瑛来此应该是对操练之事感兴趣,便问道:"公主觉得,这些人能练出个名堂吗?"
江瑛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杨致耿直地摇摇头,"难,其中虽然有一小部分是真想学些东西为捕星监办事,大部分还是冲着俸禄来的,不少人都觉得捕星监新成立缺人,便来混混日子。"
"既然如此,杨小将军只需要将那些自己有心上进的人教好便可,其余的,到时候能用就用,不能用的便看他们各自安排吧。"
杨致赞同地点点头,"宁缺毋滥,我爹也是这样教我的。"
江瑛看了一会儿便起身,问:"国师现在何处?"
杨致固然有些舍不得她走,但公主不是他想留下就留下的,只好老实道:"国师主要教情报收集,现在……应当在弘章阁。"
江瑛来到弘章阁,准备看看沉玦怎么教情报搜集。谁知根本没见到他人,弘章阁正厅中只有一个一身黑衣的壮汉在给乖乖坐在底下的太监宫女们上课。
那壮汉的衣服看着眼熟,跟那日沉玦上殿时穿的长袍倒颇为相似,江瑛猜测这位也是沉玦的手下。
壮汉宽鼻阔口,一身肌肉将长袍撑地鼓起,见到江瑛便不慌不忙地下来行礼。
江瑛挥挥袖道:"平身吧,你们大人呢?"
壮汉平静道:"大人方才结束教习,此时应在内殿暂歇,公主可需微臣带路?"
"不必了,本宫自去便是。"
江瑛顺着壮汉手指的方向往前寻,终于在某间窄小的殿内寻到了躲懒的沉玦。他仍穿着那一身黑色长袍,闭着双眼靠在塌边,眉目平和,呼吸也均匀,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恶作剧毫无防备。
江瑛蹑手蹑脚的靠近他,屏住呼吸,把手伸向他的鼻子,然而她的手才刚刚触上他的皮肤,手腕已经被人紧紧钳住。
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没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