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私刑当道,还要律法做什么?”

而另一人顾九却没见过, 高方清低声提醒了句:河南府知州。

话落,吴知州便也自报家门。

顾九瞧着这父子两人截然不同的神情,大概猜出了他们此行的意图, 并未先开口。

吴知州再次拱手,歉意道:“这时前来叨扰, 是为犬子白日冲撞了顾公事而来。”

说罢, 吴知州呵斥道:“还不快跪下磕头赔罪!”

吴狱卒阴沉着脸,极不情愿地照做。

“犬子平日被我那贱内宠得无法无天, 行为多有不当,但他本心并不坏,”吴知州赔笑道,“今日之事,还希望顾公事不要放在心上。”

好一个本心不坏。

“吴知州应该是搞错了,该让令郎磕头道歉的人不是我, ”顾九笑,“而是那个被他鞭虐的妇人。”

吴知州神色微变。

顾九本无意于与他们掰扯这些, 但见一地方的知州都似乎认为此事乃为小题大做,不由多说了句:“若私刑当道,还要律法做什么?”

吴知州讪讪一笑, 只道:“顾公事说得没错。”

顾九也懒得拆穿这父子两人的表面功夫,认真敷衍了几句,等他们走后,便寻个借口支开流衡,打算命人前往凤凰山盯梢。

顾九倒不是因为不信任流衡,只是她所推测的这些, 本质上还是到目前为止较大的可能性。若是有误, 倒平白伤了两个少年的友情。

但仔细回想起白日在凤凰山所发生的一切, 白羊确实有些可疑。

根据秦郎中所说的时间,流衡和白羊分别时两人应是五六岁的年纪,过了近十年的时间,他们彼此的声音、容貌肯定都会有所变化。而白羊却仅凭流衡叫了他一声名字,便当即认出来这位多年不见的故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白羊说是神女指引他来到此处的,可与他同行的人不应该是秦郎中吗?能决定去哪儿的人也应该是为他治病的秦郎中才对。

那白羊口中的神女,到底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还是当真存在……这么一个人?

思及此处,顾九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秦郎中说他在袁家村住了近半年的时间,那这段时间谁去了照顾目不能视的白羊?还有,两人又是何时回到的西京?若也是在半年前,则恰好和这四起命案所开始的时间相撞。

顾九沉吟片刻,便把秦郎中的底细交给了高方清去查。

回到邸店,那个奇怪的女掌柜没再出现,但仍是准备了满桌的美味佳肴,顾九吃饱喝足后,便回房间给沈时砚写下她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别人写和自己写,完全是两码事情。顾九犹豫从何处下笔时,便感觉此事实在麻烦得紧,挑挑捡捡的,到最后还是把她自己梳理的案情写了一遍,而后又问起了白羊的存在,以及当初买走流衡的人是不是他。

顾九转了转手腕,看着那写满一张纸的案情叙述,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这样写是不是太公事公办了?”

顾九踌躇片刻,又重新找来一张信纸,决定写点别的东西,但她左思右想,都不知再写些什么好。

最后索性便在那张案情陈述的信纸开头,非常认真地写了三个字。

沈长赢。

……

一夜无梦。

次日负责盯梢神女庙的衙役赶回来述职。

昨晚他领了命令后,便直奔凤凰山。神女庙附近多是花草树木,郁郁葱葱的,寻处隐蔽的藏身之处算不上难事。但他暗中监视了一整夜,除了收获满脸的蚊子包,别的什么也没有。

衙役道:“天黑之后,那瞎眼少年便熄了蜡烛,房门也关着,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不过,”衙役略一迟疑,“大约在子时左右,庙中忽然响起了三下钟鸣声。”

应是那口黑金铜钟。

顾九问:“敲钟的人是那少年?”

衙役不敢确定:“里面一片漆黑,小人什么也看不见。”

一旁的楚安道:“那庙宇没有后窗,若想进出,只能从正门进去。所以那铜钟肯定是白羊所敲。”

既是盲人,又整日呆在神女庙中,能够在黑夜中准确找到铜钟所在的位置,也实属正常。

衙役又道:“小人今日特地打听过了,附近的村民说,子时敲钟代表神女降临,庇佑信徒的意思。”

顾九点点头,便让那衙役回去休息了。她望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气,心底琢磨着神女庙的事情。

怕是还得再去趟那里。

怕流衡和回来述职的衙役撞上,从邸店回驿馆后,顾九便打发少年出去买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她自己给沈时砚写信的缘故,这次流衡没再一根筋,她一说,他便去做了。

等流衡从外面回来,三人再次去了凤凰山。

他们到时,秦郎中正借着木梯给神女像擦灰。见三人来,便爬下梯子招呼他们。

秦郎中笑道:“顾娘子和楚将军又来查案?”

话音刚落,一旁坐着的白羊立马站起身,敲着竹竿走了过来,开心道:“阿衡,你来了。”

顾九拍了拍流衡的肩膀,让他去陪白羊,而后看向秦郎中,十分善解人意道:“他们两人十多年未见,总要多些时间叙叙旧。”

她语气自然:“再说了,这马上就要午时了,也该寻处落脚地歇会儿。刚好路过这里,便来了。”

顾九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眼前这尊神女像,昨个注意力全在白羊和秦郎中身上,倒是没怎么细瞧它。

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蛾眉杏眼,樱唇含笑,与顾九以前见过的那些姿态端庄的神像很不一样。

不像悲天悯人的神,倒似凡间哪家温婉纯真的贵女。

秦郎中见她看得认真,笑了笑:“顾娘子也觉得她很好看?”

顾九愣了下,由衷点头。

不多时,笼罩住天空的乌云终于化作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楚安这才想起来他们今日来时忘了带伞,而秦郎中也只带了一把纸伞。

顾九站在门前,看着朦胧雨雾,不由叹道:“这雨瞧着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待会儿还要回衙门述职,怕是赶不及了。”

秦郎中提议道:“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不若你们先在这坐会儿,我回去借三把纸伞来。”

顾九心道,我挑这个时候来,就是为了你这句话。

“这还要劳烦你再跑一趟,”她道,“还是我与你一起去吧。”

楚安原本还想自告奋勇,还正要起身,却见顾九趁秦郎中撑伞时,快速偏过脸来,无声道:白羊。

楚安便又坐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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