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过后, 四端之?名以不可逆的趋势传遍了玄钺的每一个角落。皇城中,各大茶楼酒楼的说书人开始以他为蓝本说书。

内容有?些?差异,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少年?拥有?神力和风一般的速度, 以少年?之?姿跨级别诛杀了杀神级别的前辈。

【为善】茶楼也是其中之?一。

它的老板便是带着妹妹来到咸佑的孙行舟。他抵达咸佑后,花了十数日熟悉了这座皇城,选中了其至繁华的两条街道之?一的奉明街做为复仇的起点。这一次, 老天似乎都站在他的一边。

一茶楼的老板因?年?事已?高,子女又对经营无甚兴趣,便打?算将茶楼经营权顶出去,二层小楼自己留着。

孙行舟开出了业内高价,并道若是不带这小楼的所有?权, 他便不买了。几日后, 一切如他所愿。

之?后, 翻修茶楼, 请人备货......

一阵辛苦忙碌, 【为善】茶楼正式挂牌开张。规模不甚大, 可这位置是极佳的, 再加之?装潢素雅精致、孙柔香配的果茶和旁处没有?的点心, 每日客流有?了保证。

营运很快上?了正轨, 孙行舟又有?了空闲,除了默默地寻找第二个开店地址,他便游走各大茶楼听书。知道了神力少年?的来处后,他望向了荔山的方向, 初夫人说过的话?逐一从他脑海中掠过。

“四年?后, 若是能闯出名堂, 你许会得遇贵人。”

四端,君子之?道。

孟大人将这二字赠与一少年?, 肯定?不会是意气为之?。现在少年?又在荔山斩杀乔明灿在江湖立威,扬名天下?。照着这种速度成长下?去,四年?后......孙行舟似看到了未来,不禁弯了弯唇。

看来,他也要快点了,再努力一些?。

四端能以少年?之?姿跨级别诛杀杀神,他向四皇子报仇,也不是不可能实现之?事?

这一日,茶楼说书的先生?又讲了这个故事。激烈处,茶楼两层,掌声叫好声齐响,甚是热闹。二楼的一个雅间,坐着两位男子,皆是锦袍在身。其中一位双十左右年?纪,面容俊逸,气质出挑,赫然是二皇子闵延諭。

才从荔山回宫,又偷跑出宫。他毫无疑问是整个皇城最任性的皇子,没有?之?一。说来也是奇怪,惠帝早已?知晓他的胡闹行径,但每一次,都只是训斥他两句,从未真正处罚过他。帝王真正的心思没人能猜透,但久了,对二皇子出宫一事儿,从上?到下?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也因?此越发的夸张,姿态熟稔轻松。

第37节

此时此刻,他睨着楼下?激动的听书民众,低笑道,“这么激动,那要是在现场看了还了得?”

“暴力,绝美!孟大人这徒弟不错。”

话?落,他问对面的齐桐,极认真的样儿,“你说我现在找个师父,能练成他那样吗?”

齐桐听了,想笑,但为了保住主子爷的面子,他试着压下?这股子冲动。成功了,只是这嘴角还是抽了抽,露了馅。

闵延諭:“你笑什么?”

齐桐:“......”

也只能实话?实说了,“二皇子,我听说四端这身铜皮铁骨是被苏大将军生?生?打?出来的。”

“那可是太/祖手?中最尖利的刀,旁人能受他全力一掌就?不错了。经年?累月被他打?,您能受得住?”

闵延諭脑补了一番那个画面,不需要过多思量就?有?了决定?。

“算了,不说这个了。”

聊到这,齐桐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吃了些?茶点,闵延諭和齐桐出了茶楼,兜转着往皇宫去时,一素衣的姑娘慌张朝他撞来。他在护卫出手?前,伸出掌,手?心朝向她,止住了她往前冲的趋势,“姑娘,万事莫慌。”

与此同?时,他凝眸看去,那姑娘长了一张极为冷艳的脸,轻羽一般的长睫下?,眸似冷玉。即便是见惯了美人,闵延諭也出现了一瞬晃神。

那姑娘闻言凝神,歉然道,“少侠,真是对不住。”

那姑娘竟是初夏救助过的洛西。因?缘际会下?,她随着孙行舟两兄妹来到了咸佑。待到【为善】茶楼开张,她每日在这里弹唱些?曲子赚钱。扣除了日常花销,还能攒下?些?。本来过得挺好,结果前两日,弹唱时碰到一少爷,名唤楚为侠。这名字是顶好,可这人跟侠士半点关系没有?,轻佻得紧。虽说并未伤害她,但每回遇见他,她便浑身不自在,每一个毛细孔都在朝她叫嚣:快跑。

本想再说点什么,追她的人赶上?来了。

“姐姐。” 为首的那个轻佻地喊着她。

洛西又是一阵恶寒,但她放弃了再跑,先是对闵延諭说,“刚才就?是躲避他们,才差点撞到贵人您,真的对不住了。”

这有?礼的模样让闵延諭对她好感更盛,笑着道,“无事,并未撞到。”

说完,凝眸看向那人。

他身后,齐桐也看了过去,认出那人后,一个阔步凑近闵延諭,对他说道,“宁妃最小的侄子。”

闵延諭:“我怎么没见过?”

乔桐:“......” 除了您舅爷平西王,陛下?从未召过任一外戚入宫,您没见过是正常的。

他不说话?,闵延諭也没再问。

他越过姑娘,看向楚为侠,并先她一步开口,“光天化日之?下?,你追着一姑娘跑成何体统。”

楚为侠竟也不认识闵延諭,听他质问自己,少爷脾气顿时上?来了,“你管得着?再说了,我是怎么了这姑娘?喊她声姐姐怎么了?”

洛西怕闵延諭惹祸上?身,本想告诉他自己来即可,结果还没开口就?给察觉到她意图的乔桐递眼?神给制止了。

闵延諭不知他们之?间的交流,兀自道:“今日若是你情我愿,确实不怎么着?但这姑娘,明显不愿意了,你眼?下?这般行径便是调戏良家女子,按照玄钺律令,轻则杖刑,重则收监,再重点.....”

后话?他没说全,右手?抬起横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趁着楚为侠和他身后的几个纨绔怔怔然之?际,他忽地朗声问洛西,“姑娘,你可情愿?”

洛西怔过道,“不愿的。”

她厌恶一切身不由己,之?前防抗贵绅不愿为妾是这样,现在被纨绔调戏也是。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每回都能遇见仗义的人儿。先是初姑娘,现在是眼?前的锦衣公子。这说明,这世道还未有?烂透,有?些?信念还值得坚守。

闵延諭闻言,不禁朝她笑了笑,明朗似阳,“既是不愿,今日他所为就?是错,他定?要向你道歉。”

周围民众听了纷纷拍手?叫好。楚为侠哪里容得下?这种境况,失了淡定?之?下?,当众朝着闵延諭嚷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律法,律法管得到我头上??”

闵延諭:“你谁啊?说给大家听听。”

他说这话?时,用瞧不起的眼?光睇楚为侠。被宠惯了,百无禁忌的小少爷自是经不起这般激,扯高了嗓门冲闵延諭,“我姑姑是极得盛宠的宁妃娘娘,我,楚为侠,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闵延諭听完,轻而短促地冷嗤了声。

楚为侠质问他嗤什么,他的嘴角忽地一翘,随后,掷地有?声,“说来也是巧,我,刚好也是一名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这一日,闵延諭罕见强硬,将楚为侠拖去见官。一边牵着淑妃,一边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子、还是仰仗强悍的那种,帝都衙门主位、一个正三品大员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闹到帝王处。帝王当时只是低低地骂了句不知所谓。然两日后,一纸圣旨送至楚家。

楚家主,楚怀然被贬至肇州为官,一品大员跌至七品。

缘由:教子无方,有?损天颜。

有?损天颜这事儿,是大是小全在一念之?间。

如今,他觉得有?人借圣威鱼肉百姓,那这便是天大的事儿。宁妃为挽救兄长的仕途,和家族名声,在泰安殿外跪足了整整一天,帝王也未有?改主意。不仅如此,还唤多乐带了话?给她,“ 望楚家众人从此谨言慎行,若再有?下?次,楚家就?不止贬官这般简单了。”

末了,专门提到了闵延华。宁妃这才知道,帝王什么都知道,隐而不发,可能是失望透顶不欲再说。又或者在等一个节点,彻底清算。

具体哪一个,宁妃无从得知,也没心思猜了。当下?她谢恩,离开了泰安殿。翌日便称病,向帝王请求远去四明山静养。帝王允了。几日后,她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闵延华离开了咸佑。

后果严重至此,是闵延諭没想到的。他也因?此被母亲娴妃娘娘勒令禁闭一个月,颓成了咸干菜。

而朝中和内廷,皆将此举视为帝王的敲打?。宠爱再盛又如何,他能给,便也能收回来。诸众成功被困束,无不谨言慎行。暗潮汹涌,差点迸于明面的咸佑竟又平静了下?来。

荔山上?,得知了消息的孟清梵遥望咸佑方向,良久没有?收回目光。

陪伴在侧的李益年?问他在思忖什么。

孟清梵的视线和微散的思绪都给他牵了回来,笑着,“我在想这惠帝是不是猜到了荔山上?的这位是他遗落的小皇子。”

李益年?心一惊,瞳仁中讶然明晰,“此话?怎讲?”

孟清梵这时,又望向了咸佑方向,“上?一次,他对诸皇子说,杀四端者封太子,平白?给四端送上?了立威扬名的机会,也给了荔山强硬的理由,成功地为他的小皇子拓出了三年?安宁。”

现在又是神来之?笔,让后宫和朝中归于平静。而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管不顾,冷眼?看着一切。若早有?此雷霆手?段,各势力不至于荒唐自此。

李益年?还是没想明白?,“既是如此,陛下?为何直接肃清咸佑等太子归?”

孟清梵:“可能是有?心无力,也有?可能是想留给四端立威。”

又或者,他的猜想根本就?是错的。第一次是巧合,现在也是,歪打?正着罢了。但不管怎么样,这对四端都是好事。

短暂的安定?,有?利于少年?铸基。

三年?后,灼灼春意抹去了北境的最后一丝冷冽。

有?马车停在了荟洲的一处别苑,着了粉白?裙装的女子从别苑里出来,她未戴面纱,绝丽姿容明晃晃显露于空气中。

她迎着光,颔首微仰,任春阳贴面。明明在别苑内,她也是这般晒太阳,可她莫名地觉得外面更暖些?。

她的唇角一点点上?翘,慢慢地,眼?底都浸满了笑。

延礼,很快就?要见面了。

现在的你是不是变了个模样?有?没有?长高长壮?再不会一言不合就?把她带上?丈高的古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