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事，李嬷嬷眼底立马升起不安之色，无力的坐在床头。
沈翩枝静静看着她，不急着催促她，等着她自己开口说话。
半晌，李嬷嬷似是恢复了些许气力，从床头坐起，紧接着就跪在了沈翩枝面前。
“说出实情前，老奴再次跟大小姐告一次罪。”
她重重磕下头去。
床榻上的小雨挣扎着下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李嬷嬷连忙伸手去扶，而沈翩枝只是立在原地神色淡然的看着。
“大小姐，小雨也有罪，今日跟大小姐一并告罪了。”
这二人以为自己从沈安然手中死里逃生，眼下对朝她们伸出援手的沈翩枝格外愧疚，且心怀感激。
肉眼可见的日丨后必定会对沈翩枝掏心掏肺，宣誓效忠。
“究竟是什么事，让李嬷嬷你这般？”
李嬷嬷深深一叩首，不敢看沈翩枝双眼。
“老奴……曾发现二小姐给相爷饭菜里下药。”
说道最后，她嗓音发颤，不知是对以往旁观悔过，还是因为害怕沈翩枝抛弃。
果然如此……
沈翩枝拢在阔袖中的双手一紧，指甲扣入掌心。
本就神色淡淡的一张俏脸，此刻似是挂了寒霜，让人瞧着心下生畏。
沈翩枝不说话，李嬷嬷也不敢抬手看她神色，只将头埋的更低。
“老奴深知罪无可恕，今日坦诚，便是任由大小姐打罚，只是求大小姐，收留小雨，小雨什么都不知道……”
呵……
沈翩枝心下冷笑。
相府养她二人多年，她爹仁厚，从未苛责打骂过她们，但她们却帮着沈安然害她爹……
一帮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会儿倒是有情有义起来？
真是可笑。
她眸子黑白分明，眼底藏着一层薄冰，面上却装着和善，上前一步，将李嬷嬷扶起。
“大小姐？”
李嬷嬷万分诧异看着沈翩枝近在咫尺的温柔脸庞，万万没想到，她听到这些话之后，竟还能如此和善待她。
“毒不是李嬷嬷你下的，你只是看到了而已，今日肯告诉我，便是将功折罪了。”
“大小姐！”
从前只当这位善良的小姐愚蠢好骗，她也欺骗过捞了不少好处，如今看来，善良不是贬义词！
这样善良的小姐，就应当好人有好报！
她原先真是该死，怎么能帮着沈安然那种败类对付大小姐这等纯净之人？
李嬷嬷心下又是惭愧又是难为情、感激，控制不住情绪，一把年纪失声痛哭起来。
沈翩枝从袖中掏出帕子，一点一点帮她擦拭去泪水，拉着她坐在圆桌前。
“李嬷嬷莫哭，我还想知道更具体的，比如，安然的毒从何而来？现在还有吗？李嬷嬷可知藏在何处？”
李嬷嬷摇摇头，“我只看到她给相爷下过毒，但是她说不是毒，是给相爷补身子用的，但每次吃完那饭之后，相爷精神头就会差点，我整日伺候相爷，能感觉到……她并不十分相信我，所以细节的事没告诉我。”
沈翩枝蹙起眉头，眼底掠过一丝深沉，扣着掌心的指甲越来越用力。
她爹现在外面休养，沈安然无法下毒。
但是她爹迟早会回来，而且他不知晓沈安然真面目，还拿她当女儿看待，沈安然下毒的机会还是有很多。
“但是……”
正不知如何之际，李嬷嬷又开了口。
“但是什么？”沈翩枝两眼一眨，快速朝她看来。
“我偶然有一次看她鬼鬼祟祟孤身出了府，心下好奇就跟着去了，却发现她去了之前长大的地方，不知道那毒，是不是在那？”
沈翩枝眸光一暗，若有所思。
李嬷嬷怕自己说错，让沈翩枝空忙一场，补充道，“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她那次行踪是很可疑。”
“无妨，安然长大的村子，距离京城并不是很远，我去看看不碍事。”
李嬷嬷这才放下心来，瞧着沈翩枝眉眼道，“虽说同父异母，但是老奴瞧着，大小姐跟二小姐一点也不像，大小姐眉眼还有几分神似相爷，可二小姐好似全然像了她狐媚子娘，一点看不到相爷的影子。”
“真的？”
“当真！”心中压着的事说出口，李嬷嬷放松了不少，说话也不再似方才那般小心翼翼。
“二小姐的娘是花楼女子，说是怀了相爷的女儿，可她不干净，谁知道究竟是不是……”
话一出口，旁边小雨连忙拽了下她衣袖，李嬷嬷恍然回过神来，紧忙捂住嘴。
“大小姐，你看老奴这张嘴，我胡说的，大小姐莫要生气。”
沈翩枝却一点不生气，反而被她说的心头微动。
说的是啊。
沈安然的娘是花楼女子，被设计跟她爹过了一夜，但这之前，也定然伺候过其他男子，谁知道是不是她爹的种？
更何况，沈安然回府时没有滴血认亲，只是她舅舅刘大牛说是她爹的孩子，带了一块她爹当年随身的玉佩，就说是他的孩子，死活要他认下。
她一直很相信沈安然，毕竟是有血缘的妹妹。
即便对她下手，至少不会对自己亲爹那般……
但是没想到，上一世爹就是被她下慢性毒害死的。
亲生的，能做出这种事？
她的身份，确实有待查证。
得了想要的消息，沈翩枝顺势起身。
给小雨的双脚换了药，又给她穴位按摩了一会儿，这才算完事。
交代她好好休养，日丨后还是有机会重新走路，换来那丫鬟一阵感激涕零。
又叮嘱她们不要抛头露面，空余时间就学学药材知识，便走了。
回到府上时，沈安然还没有回来。
“小姐，要不要趁这机会去二小姐院里搜搜？”珠儿道。
沈翩枝摇摇头。
沈安然那般小心，跟了她那么长时间的李嬷嬷她都不信任，怎么会将毒药埋在院子里？
而且现在翻找，万一留下痕迹，沈安然就会知道是她将李嬷嬷等人救了。
打草惊蛇，再要抓到她把柄，就难了。
“回吧，改日去她长大的村子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