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罗招此言直击要害,就算是昭婉亦未曾想到师傅才是关键人物啊!若是师傅执意替昭婉与公子撮合,料必月荷也没法阻碍了。
“二姐,你自个看着办吧!一个是你的亲姊妹,一个是抚养你长大的师傅,你觉着谁的话可听,我也绝不再干涉。”月荷说罢,已然垂首,别过头,估摸着底气该是不足了。
如何定下,昭婉亦无法立时决断。师傅的眸光属意公子并非虚假,而三妹——月荷虽一时沉默,但料必她还是反对程家与高家联姻的。
斟酌再三,昭婉这才启口道:“你们都别说了,容我再想想。”
“想什么呀?妹妹,罗师傅说的对,他才是你的父亲,十九年来你程家人可为你做过什么?如今,你与公子好事来临,按说程家姐弟应该恭贺你才对,孰料无干反对,他们这样做何曾替你着想过?若念在本是同根生的话,怎好意思阻止你与公子的婚配呢?”黎伊伊趁热打铁。眸光一转,瞧向罗招,抱拳。“罗师傅,今次你深明大义,令黎伊伊万分佩服。”
罗招低目,阴沉许久的面上露出浅浅一笑,回礼抱拳。“多谢黎姑娘谅解老夫曾经犯下的过错。”
一笑泯恩仇,黎伊伊与罗招也算自此化解了恩怨。
徐秋娘更是适意,亦抱拳对罗招道:“罗师傅当真回头是岸,我椒城的那处宅子还可为你留着,日后想去了就去吧!”
岂料,罗招摇摇头。“徐夫人,我自知罪孽深重,再不敢去叨扰你了。可昭婉是我一手养大的,也只有昭婉对我最孝顺。如今,我罪有应得,落得如此下场,不求其他,只想伴随昭婉左右,保护她,替她分忧,日后还指望她养我老呢!是故,我哪也不想去,昭婉到哪我就到哪,哪怕只有一茅屋可供我宿下也就满意了。”
言辞凿凿,一个曾经贪欲无度的人竟然从此改邪归正。唉!也算天意弄人,非得历经凄凉苦楚之后才会令人转念啊!
“大姐,你我还是走吧!人家自幼便被收养,如今算哪门子程家女儿啊?我们若再予以干涉岂不令人笑话。她莫昭婉爱嫁于谁就嫁于谁好了。从今往后,我们程家姐弟绝不多言半句。”说罢,月荷就近至程芊芊身旁,拽着程芊芊的胳膊便欲离开。
“可她终究是你程家人的血脉,老夫并非贪得无厌之人,如今既然昭婉期望归来认祖归宗,老夫也绝无阻碍之意。只是老夫对昭婉与高公子婚配之事万分赞同,只此一样希望你们姊妹就别干涉便可,其他的老夫也不会插手你们的家中庶务。”罗招抬首眸光瞧向月荷与程芊芊。
也是为着趁热打铁,力图让程芊芊趁机说服月荷,黎伊伊立时便从腹间取出一物。“芊芊姑娘,你看,这可是你曾丢下的金牌,我给你捡拾带回来了,请收下。”言罢,黎伊伊便硬是往程芊芊手中塞去。
眸光下瞧,手中之物便是这位自称“徐公子”的高篱在京城赠予她的镶虎金牌,因着她知道公子原来就是自己娃娃亲的夫君时,她才悲伤欲绝。眼看着本属于自己的夫君爱慕上自己的亲妹妹,她还能再留公子的信物在身吗?
不觉,深深的眸瞳中有一丝涟漪,她没有哭泣,可珠泪却滑落。抬首,芊芊柔婉一笑,伸出柔荑,掌中还是那块熠熠光泽的金牌。“公子,请拿回你的宝物吧!”
高篱顿时无言以对,肃立未移步。面上突兀地显出一丝羞愧之色。他担心的不过是昭婉会不会因此而动怒,怪他到处留情。
然,月荷似乎瞧出了什么,眸光来回一扫,心下顿时猜测了几分。不禁,月荷“嘿嘿”一笑,从大姐手中取下镶虎金牌,她缓步走近高篱。
“公子,我大姐不要你的宝物了,你还是拿回去吧!”月荷锐目死死地盯着高篱,想瞧出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无外乎便是高篱又风流任性,四处留情的眼神流露。
然,高篱始终垂首不语,亦不肯接过镶虎金牌。高拔而挺立的公子哥此刻却如同犯了过错的孩提胆怯地不敢正眼与月荷对视。
“嗳呦呦!我说二公子,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对我大姐也心生爱慕之情了?”月荷不依不饶,言辞挑衅。
高篱抬起双眸,瞧了眼气势占据上风的月荷,欲启口辩解,可他知道如何辩解亦无意义,不若沉默不语算了。
“怎么?公子默认了。”月荷乜斜着双眸,突兀地她启口道:“好好好!这般月荷倒要贺喜公子才对。”
“贺喜?”高篱不解,他无法料定月荷这话中之意。
“公子没忘吧?你我两家本应该结为秦晋之好的呀!我大姐按说才应当是你的正妻才对。如今我大姐也没嫁人,公子又非得想求娶我程家的女儿,既然这般难以割舍,不若公子就践诺程高两家的约定,就此娶了我大姐为你的正房妻子吧!也从此可鉴你高家的确是带着诚意而来,以化解程高两家的怨气,岂不美哉?”月荷一气说罢,竟独自取出汗巾掩口“呵呵”笑了起来。
大家又次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应对月荷的说辞。
高篱眨巴着双眸,瞥了瞥程芊芊,又瞥了瞥昭婉,再瞧了瞧月荷。他还是难以再发一言。
话说程芊芊貌美如花,若非遭逢灾祸,被卖去青楼,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她当然受得起高篱与之婚配约定。可如今的她再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多少浪**男子糟蹋过她,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欲死未果。本就打算从今往后一辈子孤苦伶仃亦不会奢望嫁人。然,三妹却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等令堂堂玉湘城高家公子无法接受的话,就连程芊芊亦惊得哑口无言。
沉默,总算大家都沉默无语。月荷自知赢回的说辞,她便暗自得意。
月荷冷冷地瞧着高篱说道:“就知道公子对我程家女儿心中无真爱,不过是想耍耍罢了。今日我们程家姊妹答应了公子,日后我这二姐迟早也会人老珠黄被你给抛弃的。”
“月荷,你在我高府也待了好几年,难道你还不清楚本公子的为人吗?好,既然姻缘早定,我……我高篱就答应你的要求,我不仅求取昭婉、还一并求取芊芊。”高篱说罢,双拳紧握,想必他得下多大的决心,为了求娶昭婉还得附带一位与无数男子有染的女人。
殊不知,娘亲听罢,兀自老泪纵横,她悲愤难定。又不便当场呵斥高篱,又觉着程芊芊无辜实在令人怜悯。
黎伊伊快步近至夫人身旁。“婆婆,您别悲伤。夫君……夫君自会定夺。昭婉也会替夫君着想,程芊芊自个也该知道与夫君能不能婚配的。”
一席话,不过是黎伊伊想让他们三人各自思忖一番,拿定主意。必定就凭程芊芊这般深明大义的女子应是知道如何退避的。
孰料,高篱再度表露。“娘亲,孩儿其实对芊芊也有些情愫,不知为何在孩儿与她第一回相见之时便无意间觉察出来。娘亲,求娶芊芊是正理,若非如此,程家阖府冤死的人就算在地府之下料必也不会谅解我高家人的。孩儿诚心诚意求娶芊芊与昭婉,求娘亲体察、应允。”
夫人听罢,竦然瞧去。“篱儿,你……你可想清楚了?”
“孩儿想的清清楚楚,只求娘亲应允便可。”高篱垂首抱拳面向娘亲。
“不可,我已是残花败柳,如何与公子般配,公子有心就好。我这妹妹与你历经一番磨砺,若你二人真心相爱,我这做大姐的也该成全你二人才是。”程芊芊说着,又对华云岚道:“夫人,待我这妹妹嫁到高家之后,还求夫人多担待我这妹妹江湖儿女脾性,日后有个什么不到之处求您老人家念着她毕竟是程家的女儿还能多多宽容一些。”
夫人立时接话。“好!老身自然保证,绝不会亏待昭婉一丝一毫的,必定视她如己出,像对待女儿般的呵护,还请程大小姐放宽心。”
“这算什么?男人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公子你觉着我这大姐若不是你高家人见死不救,她会遭此横祸被卖到青楼吗?想我大姐知书识礼,心地善良,你这是错过了一位绝好的佳人。即使她不再是完璧之人,可程高两家的约定希望公子不能忘却了。”月荷冷冷地瞧着高篱。
摇摇头,高篱冷笑一声。“你们都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无法谅解彼此,程家姊妹无法谅解我高家为何见死不救;而娘亲你们无法接受一个被无数男子糟蹋过的女子。可我也要让你们知道,我高篱本就是一个浪**的公子哥,无谓什么完璧之人,只消我爱慕她我就想要她。我与昭婉情比金坚不假,本打算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也只与她一人相知相伴厮守到老。可人世间纷纷扰扰,并非我所能如愿。如今,我已经不再只有一个妻妾了,又何必在乎多娶个女子回去呢?我实话就告诉你们听着吧!高篱也同样爱慕上了芊芊,若芊芊不嫌弃我三妻四妾的,肯嫁给我,高篱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