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开,看来这个恶贼与我程家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冤仇,那包打听前辈还传什么话来?冯开因何要置我程家于死地呢?”昭婉心下悲恸不已,但她先得问明缘故才对。
“因为冯开曾经去过襟州,他想把冯家包子铺也开设到襟州去。故此在襟州就待了一段时日。可巧一回,冯开不知为何去一座寺庙,在那里他见着了你娘亲,也即是莫夫人。冯开竟然对你娘亲一见倾心,见四下无人就想对你娘亲图谋不轨,奈何躲在暗处的程家护卫瞧见了,登时赶来就将他好生地教训了一番。此后,冯开得知莫夫人乃是程家女主子,遂怀恨在心就在襟州搜罗了有关你程家的秽迹,真个巧了就被他给寻得了。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使得冯开决心趁原来襟州知府被查办的机会就将所谓的罪证全数送去京城,铁了心要将你程家扳倒。”双福说罢,便又瞥了眼昭婉。
往事如此不堪,原来冯开是瞧上了昭婉的亲娘。而莫夫人想必年轻那会也美妍出尘吧!否则怎会令冯开为之着迷呢?
听罢,昭婉珠泪又显。也难怪,因为冯开的缘故,程家就此横遭灾祸,看来这冯开真个不简单啊!不成,霜降的死还没查清楚,这会又爆出冯开就是害的程家家破人亡的真凶,此仇此恨怎能不报。
一转身,昭婉疾步就迈,她径直便朝玉竹居大门口奔去。高篱眼疾手快,立时随之,阔步奔袭而追上。
高篱一伸手。“昭婉,别急,要找冯开报仇并非当今。你别忘了,你师妹——罗霜降之死与他也有脱不了的干系,不若就再请“包打听”前辈帮我们查查,冯开因何要害死霜降不迟。”
“此等深仇大恨叫我如何能忍?公子,你别管我,让我去找冯开讨回公道吧!”昭婉试图挣脱,可高篱怎会放手?
华云岚见势即刻劝道:“昭婉啊!你莫急,凡事都需要个计较的。但当前一道赶去襟州才是头等大事,不可混淆了。改日,让篱儿与你一道好好打听冯开的为人,还得查清楚他可有防备,你现在若贸贸然前去恐遭他埋伏。”
夫人的话中肯,且也为了篱儿与昭婉有个好结果而操心。这话中的规劝,昭婉怎会不知?掩袖而泣,昭婉就地而立,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云岚见昭婉左右为难,她上前几步,亲自拉起昭婉的柔荑,慈温地看着心下属意的女子。“昭婉,你听老身的话,若冯开真做出这些对不起程家的恶事,别说你无法坐视不理,就算是我高家的人也不能明知而无动于衷。仇是要报的,但如何报,你不能冲动。还得请“包打听”将冯开的为人,乃至冯开的往日今时全数查清楚再做打算。”
昭婉颔首,垂首抽噎,在夫人面前仿佛半个女儿般的听话。
“娘亲,不若我们早些启程,别再耽搁,无论如何也要为程家做些弥补才对。”高篱等待华云岚的首肯。
“双福,你且回府里去向老爷禀报说老身带篱儿与昭婉、伊伊一同去襟州了。其他庶务若有个计较的可得与周管家、杨管事商议着处置。哦!让老爷不必担心我,老身自会处理妥当的。”夫人说毕右手一挥。“去吧!”
双福领命,施礼而后退下。
大事当前,不拘泥小节。黎伊伊一切准备完毕款步而来。听得方才的话语,她惟有好生劝慰昭婉该懂得因时因事拿捏才为妥当。
取出一条高府绣坊里织造的新汗巾,黎伊伊便轻轻地替昭婉抆去珠泪。“妹妹呀!我们还是祈求上苍恩典,保佑此番去襟州程家一切顺遂,你也可早日嫁于夫君。至于你程家的仇恨,妹妹尽管放心,姐姐必然会与你一道非得查清楚冯开的来龙去脉,只消万事微密,待来日我们一定要让冯开不得好死。如今就别想东想西了,好吗?”
“嗯!”昭婉轻轻颔首。“伊伊姐姐,昭婉若不能为父亲、娘亲报仇雪恨,岂能为人?为了早日与公子不再饱受离别之苦,等昭婉一经嫁来高家之后,我便会亲手寻索冯开做了哪些恶事,务必让他与霜降一般死无葬身之地。”
愤恨的银牙紧咬,昭婉的狠戾让一旁的黎伊伊、夫人、高篱都顿觉后怕。尤以夫人最为担忧,她知道李思虞乃是因怨生恨,痛下杀手将碧秀与小翠一一除去。可夫人更清楚,李思虞想要害死的恐怕不仅仅是小翠就罢手了。为今,昭婉的家仇之恨比之李思虞可要更加令人怨艾了。昭婉有心替冤死的怙恃报仇的决心恐非李思虞能比。如若就此下去,日后昭婉会不会也变成李思虞那般阴毒可怖呀?
一切都在夫人的掌控之下行进。总算,带着篱儿、昭婉,夫人决心为程家做弥补的机会便临近。
二十名高府暗卫护送夫人、公子、黎姨娘、程教头等高家人等赶去襟州。一程,热浪滚滚袭来,身子弱的夫人简直活受罪了此次同去。可夫人依然没埋怨半句,若实在无法承受之时,便会寻得过路间的山林或茶肆短暂歇脚。夫人便可纳凉一刻缓缓心神。
好在,夫人心中惬意,每每瞧见一对璧人就要结为百年之好,她便如同饮下雪山之水,亦不觉得炎热了。
……
为了顾及体弱的夫人,原本不出两日的路程耽搁为四日。不过,还算顺畅,平平安安赶到襟州。
与罗招未曾间断过的飞鸽传书,昭婉一到襟州,罗招便已赶来。虽然彼此见着都不大痛快,可为了昭婉,黎伊伊还算不忘礼数地抱拳示意。
罗招自知罪孽,见着黎伊伊亦惭愧不已,右臂举起算是回礼。“有劳黎姨娘陪昭婉一路艰辛而来。”
瞧见曾经无情无义的罗招目下只剩一条右臂,髭须日渐花白,黎伊伊也就怒意慢慢消了许多。再个,罗招如今悔改,她当然也得与昭婉一道给他一条改过自新的机会。“罗师傅更加的辛劳,早我们这些日子来此。”
仇人之间亦为了同一位女子而笑笑泯恩仇,昭婉着实心中无限感喟。师傅从此便要与自个一道,她即也就多了一个长辈袒护。起码,比之徐秋娘这位义母,罗招可是养育了她十多年的恩师。无论罗招之后如何变化无情,这养育之恩岂能一笔勾销?
罗招又与夫人见面各自施礼、还礼;再与高篱一番客套几句便打算一同前去不远的程家茅舍。
然,夫人却对罗招道:“罗师傅,今个匆匆赶来,我们也无需操之过急,待寻得一处客栈先宿下修整一番,明日备下豪礼再去不迟。”
从腰间取出汗巾,夫人便抆了抆额颅细密的汗珠。显然,她消瘦的面庞越发的苍白,恐会因此而厥倒。
罗招瞧出不妥,他当然应承。“公子,天干地热,还请早些替夫人安排歇脚的地方,免得夫人体虚染恙。”
高篱听言,顺势就转眸瞧向娘亲。果然,娘亲就要中暍的模样吓得高篱赶紧近至华云岚身旁。“娘亲,你怎么了?”
华云岚慈蔼地瞧着高篱。“篱儿,娘亲尚可再多撑一会儿,别担心。”
见娘亲坚毅无惧的粲笑,高篱这才放心了些。“就依娘亲的安排,明日我们再来一趟。”
大家主意已定,遂朝罗招歇宿的客栈投奔而去。夫人如此不计较,也为了不想招惹是非,为今高家面临诸多危机,她岂能不知。再个,夫人从来不计较排场之说,有个地方歇息便会知足。
客栈虽小,但罗招依从昭婉的消息还是让店家腾出了最好的几间厢房,就等着夫人赶来便可下榻。且,为夫人备下的厢房之内还刻意置备神龛、礼佛等器物,也可鉴罗招用了一番心思。
夫人甚为欢喜,遣退下人,独个便虔诚地礼佛了起来。
高篱所在厢房便紧挨着娘亲的厢房。此刻,他无所事事便朝昭婉的厢房赶去。
窗牖全开,昭婉袅娜的柔长身姿便附在窗牖旁,全凭温热风吹,以缓解一番此刻香汗密布的韶容。
青丝**舞,罗衫缥缈。倩影颀长,温香软玉。立在门口,高篱都能嗅闻到一缕缕馥郁芬芳之气。毋庸置疑,必然是昭婉玉体发散出的阵阵体香。如此迷茫幻境,仿若仙女降临。
轻轻移步,他便近至昭婉的身旁。
侧颜,含笑舒眉,清眸润水,赤唇微阖。雪滑的肌颜透出软红,并未避开,而是与他对视。仿佛一下子便豁然开朗,相信这身旁的男子不久之后便会成为她的夫君。
高篱回应和温笑意,二人眸光投来迎往之际,心下腾跃激**。想来佳人再不会逃离了吧?是啊!她不会了,因着她亲口说过愿意嫁于他为妻。
“你为何不说话?”佳人终究先启口问他。
高篱恍然,咧嘴一笑。摇摇头,而后答道:“高篱觉着一辈子都看不够你,不欲开口说话而坏了此时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