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屋外,小翠最信任的小红立在门外禀道:“公子,黎姑娘求见。”

始听此话,高篱沉声道:“让黎姑娘进来吧!”

门轻轻推开,黎伊伊缓步进屋。瞧见公子背对着自己,手中提溜着空壶。她登时明白,公子愁苦不已,以酒解愁。

莲步缓缓,近至高篱身侧。“公子,黎伊伊是来道别的。”

高篱这才回面,转身。“为何?伊伊姐姐为何急着离开,待明日天明再走不迟啊?”

干笑一声,黎伊伊摇摇头。“公子,我与秋娘打算去玉竹居宿一夜,明日启程便返回椒城了。临走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高篱蹙眉,盯着黎伊伊,心下一思忖便知道她为何事而来。“好!伊伊姐姐且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取来。”

瞧着大红色绫罗绸缎、红帷幔、红衾被,绣红枕。仿佛回去曾经嫁与楚大做妾的那夜。孤守空房,待楚大赶来时却不料他饮的高了,连揭下新娘的红盖头的力道都没了,竟醉酒不醒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为今,这洞房内,公子会独守一宿吗?昭婉为何遇着这些个不幸呢?

黎伊伊正替高篱与昭婉洞房之夜无法圆房而叹息,也想及自个到如今都还是位完璧之人呢?因楚大洞房花烛夜时饮酒过头,第二日出门又伤了身子,本就老迈,从此便不能与黎伊伊行肌肤之亲。

回想这些,她黯然神伤,不是为着没得到楚大宠爱而悲伤,是因着自个没曾真正遇着适意的男子而怅惘。

“伊伊姐姐,给,玲珑玉佛你且收下吧!”高篱端来一锦盒,启开,玲珑玉佛就藏于其中。

“啊!”黎伊伊求之不得,一直想得到的玲珑玉佛就呈现在她眸光之下。

晶莹剔透,玉润滑腻,取出,把玩手中,如同绝世珍宝。果然令黎伊伊心下大悦不已。

“公子,黎伊伊一直盼望的东西终于到手了。”她卢瞳深邃地瞧向高篱。“想来若不是因着我花了银子求丁二爷办妥此事,昭婉亦不会寻来玉湘城古家伺机窃取,自然也不会与公子有一番偶遇。故而,我说嘛!你与昭婉二人就是天作之合,命里注定。俊郎妍女,实在是般配无匹。”

“伊伊姐姐不要再高抬我了,昭婉离开真不是时候。但她又……唉!”高篱摇头叹息。

黎伊伊“噗嗤”一笑,心下估摸着公子所指何意。但谈及闺房之事,她都未曾真正尝试过,自然不好言说,且这等羞于启齿的事,她只能适当规劝。

“公子,昭婉冰肌雪骨,想来春宵一刻定会令公子消受愉悦。可惜天不遂人愿,昭婉被逼离开。但伊伊姐姐觉着她迟早一天会委身与你的,下回见面公子绝不能错过哟,该主动便主动,切莫“心慈手软”哦!”言罢,黎伊伊粉面羞红,侧看向别处。

高篱苦涩一笑。“还不知能不能再见面了!我怕昭婉倔强不依,别说与她共赴云雨,设法令她为我高家绵延子嗣了,恐怕到时再见之时就是诀别之日。”

黎伊伊敛去娇羞,竦然地瞧着公子。“胡说,公子怎可这般想呢?你二人绝对是天造地设一对的,老天自有安排,公子当用心做好再见昭婉时的准备。而况,秋娘姐姐、黎伊伊我、大春都会帮衬你的。”

垂头丧气,他嗤笑一声。“算了,高篱就随伊伊姐姐与义母一道去玉竹居吧!待在府里反而觉着心里苦。”

“这……”黎伊伊秋波眉一蹙。“我看公子也该好好想清楚了。为了高家留下子嗣,不若你就应承了你娘亲,今夜与李思虞或是小翠待在一起吧!日后再与昭婉圆房亦不迟。”

他还是摇头叹息。“不,我只要昭婉一个,其他的我不会再屈就。”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也该与你父亲、娘亲说好再走?”黎伊伊情知劝不住,她毕竟不是昭婉,每一句话都能令高篱称“好”

“不必!我与伊伊姐姐一道,让双福驾车,现在就去玉竹居。”高篱说罢便去换上一身平日里穿的锦衣。

仪表堂堂,气度超俗。这位俊朗无二的公子哥怎么就心死如此呢?黎伊伊无奈,只好应承,而后两人便出门。

然,意料不到的事便在此刻降临。

开门之时,一道掌风就劈向黎伊伊,不偏不倚便将心思飘离的黎伊伊给击昏在地。高篱眸光一扫瞧出来人是谁,但一切都晚矣!他亦被一掌劈晕。

……

京城郊外。罗招方吃多了酒,摇摇晃晃归来茅屋。但见昭婉则在替他拾掇屋子。

“别收拾了,为师困乏这就睡下,你出去吧!”罗招言罢举起酒壶,仰起头颅“咕嘟咕嘟”大口喝下。

“师傅,你这般又何苦?”一边怨责师傅,一边就伸出柔荑抢夺师傅手中的酒壶。

罗招身子一转,绕过昭婉的举动。“为师不需要你关心,你且出去,有何话明日再说。”说罢,罗招几步近至床榻,再喝两口,便“哈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倒床便睡。

夏日炎炎,蚊虫甚多。昭婉立时就放下帐幔,且掖好。转身,昭婉才摇摇头无奈地离开师傅的寝屋。

午后金阳正烈,炙烤天地之间。昭婉抬起莲指企图遮蔽金阳暴晒,眸光就朝远处望去。但见,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突然下得高头大马来。

来者手执一把折扇,练练锦衣,金簪束发,只见他抱拳作揖示意。“姑娘,请问此处离朋悦客栈尚有多远?”

昭婉瞧见这位瘦弱的公子温文儒雅,倒十分入目,待细细一瞧,原来是他。遂浅浅一笑,纤指指向大路回道:“公子顺着这条路走,不过十几里地便可赶到朋悦客栈。”

“多谢!”又施礼,公子眸光盯了昭婉一眼。而后不失翩翩风度地与她告辞而去。

待这位消瘦的公子离开后,昭婉便顺路前去,因着她也打算去朋悦客栈。去查探丁二爷与楚三豹的下一步行动。如今,她知道师妹的死与冯开有关,调查师妹死因之事算是暂时可搁下了。但楚三豹与丁二爷之间的勾当,她还是想多多查探。毕竟楚三豹与公子之约不过一个月后就要见面。若高篱拿不出玲珑玉佛,料必楚三豹绝不会善罢甘休,可能暗中会做手脚,危及高家及至高篱。

高篱自然不知自己的新娘又来京城,为的就是查探楚三豹的行踪与蓄谋,也好早日飞鸽传书给伊伊姐姐,托付伊伊姐姐代为传话,力保高篱的小命可保。须知,高家就快断后了,这香火若断在高篱这辈,高篱就算死也没法去阴曹地府向列祖列宗交代啊!

昭婉并非不想为高家绵延子嗣,自打她决心嫁与公子起,就想过要为人母、为人妻的锦绣日子。奈何三妹的搅和,她不得不暂时远离是非之地。待过些时日,她还会设法赶回襟州程家一会姐弟们,让他们不再怨恨难消。起码高家欠程家的,昭婉自然会让高篱给予找补。

烈日再甚,她程昭婉都要赶去朋悦客栈与暗探见面的。如此,也就不再耽搁了,上马扬鞭便一路前去。

然,方才那位瘦弱的公子却骑着高头大马慢吞吞,一会就被昭婉给撵上了。

侧颜,公子瞧见求问的乌丝流苏髻且素颜的绝色美人赶来。越瞧亦越觉着眼熟,一时不知在何处见过。遂,勒住缰绳停下马来。和温地瞧着一道骑马的素容女子问道:“姑娘我们好似见过吧?你这怎么又追上来了,不知有何贵干?”

昭婉抿唇一笑,而后轻轻启开润唇。“公子莫要误会,我是有事去朋悦客栈的。听口音,公子不似京城人士啊?”

“哈哈哈!姑娘好耳力,在下的确不是京城人。模仿京城口音还是被姑娘识别了。哦!在下乃是玉湘城人。”言罢,他反问道:“不知姑娘尊姓?”

昭婉略作思忖道:“在下姓程,公子姓?……”

“在下姓古!”他答道。

这位不就是上次高篱带她去古家见过的公子哥吗?为何他也来了京城,莫非他又为着书画而来?情知也不能捅破,免得他猜到她的身份。

昭婉颔首,微微一笑。“古公子为何来京城?”

“回姑娘,在下历来喜好游山玩水,别说京畿之地了,大江南北在下也游历过许多地方。只是京畿郊外还不算熟识,这才走错了地方,方才幸得姑娘提点,在下这便可去朋悦客栈投宿两日再离开。”古公子说罢,就一扬手,做了个“请”字,示意这位莫姑娘在先带路。

昭婉依然抿唇一笑,不再多言,策马而疾驰,古公子随后,一路攒程去了朋悦客栈。

眼前便是朋悦客栈,公子哥下了马来,朋悦客栈的小厮立时近旁替古公子牵马。

他趁机阔步上前。“程姑娘,请留步!”

昭婉回面,蹙起柳叶眉。“古公子还有何事?”

“哦!在下与姑娘这般巧遇,得姑娘好心相告,才寻到朋悦客栈,为表在下谢意,我想请姑娘一道先来客栈饮茶如何?”古公子眸光灿烂,有种说不出的逸**。

仿佛又见着高篱瞧她时的神采飞扬,那眸光里都是晶闪的光泽。仿似要将她一把就揽入怀中,贪婪的唇会毫不客气地尝试她那润润的赤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