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招,怎么会是你?”高篱眸光一紧,面上多出几分戒备之色,他担心罗招会对他不利。

但见罗招“哈哈”大笑一声。“公子真会逗趣,此地乃是京城,也是罗某的旧居,你跑到我的屋里来,还问我岂不是笑话吗?”

罗招说罢,侧颜不愿观他,面上怒气不消。

高篱觉着自己立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啊!怪不得这茅屋如此的发臭、馊霉难闻呢!原来是罗招的寝屋呀!

“罗师傅说这是您的寝屋?”高篱不敢相信,又问了句。

“怎么?不是我的,难道是要饭的不成?老夫虽被大春这个悖逆不孝的恶徒砍去左臂,但我还没死呢!修葺两间茅屋还不是难事。”罗招说罢,依然不正面对着高篱,就连面容都是侧瞧向窗外。

高篱龇牙,想笑又笑不出,尴尬不已。可现在他总算断定昭婉不可能住在这般茅屋了。想来,她勤利整絜,浑身都发散出异常的体香,怎会住在这般难闻的茅屋呢?一定是方才自己走错了方向,后边那间恐才是昭婉的寝闺吧?

心下好过了些,高篱又问:“请问罗师傅,昭婉落宿在此吗?”

并未启口,罗招长叹一声。“唉!若不是昭婉懂得孝顺,对我这个养育她长大的师傅多有报恩之心,我今个趁你送上门来就该将你拿下。”

“啊?罗师傅是说,昭婉真的就住在这?那后边的茅屋就是她的住处了?”说着,他就移步欲走。

“慢着!高公子,既然来了,老夫也不能随意就放了你而得不到一点好处。自打老夫回京城之后,将所藏之银两取出买一处屋舍欲避开凡世之时,岂料冤家路窄,我又与丁二爷狭路相逢,全部身家竟就被他给掳去了。如今,我一贫如洗,想吃肉喝酒都没银子,总是让昭婉把我银子,也太显得做师傅的没本事。可我现在也真个没本事了。如此,公子若给我几十两银子,我就告诉你昭婉在哪。如何?”罗招虽然不知廉耻,但倨傲不减,就连伸手要银钱也理直气壮。

对高篱而言,几十两银钱委实不值一提,本来他就欲以一万两银票换取罗招那有关昭婉亲生父母下落的消息。孰料罗招贪得无厌,之后更是无情至极,险些害了昭婉与黎伊伊。然,人算不如天算,今个,他也没落得好下场,还被自己养育长大的徒弟给砍断了左臂。至于一万两银票自然也就无法再得了,可谓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就是罗招作恶的下场。是故,高篱见罗招落魄到如此田地,心中对他的怨恨自然减持了几成。

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与罗招。“去我高家在京城里的钱庄就可兑换。”

罗招一伸手便接过,也没道谢的意思。“好!昭婉的确住在后边的茅屋,但她现在出门办事去了。”言罢,罗招便转身欲走。

高篱没弄明白,自然又问。“罗师傅,昭婉去哪了?所办何事?”

“她偏生要找出谁害死了霜降,老夫也劝不住,现在可能还在暗查丁二爷。毕竟丁二爷让我去椒城一大户人家偷取一件宝贝,而买家很可能就是京城人士。因着在椒城昭婉与她娘亲也曾找到宝贝失窃的大户人家,得知非大户人家害死了霜降,估摸着很有可能就是这背后买家将霜降害死的。但丁二爷不愿透露谁是买家,是故,昭婉还在查探。”算是说明了前因后果,罗招也没啥多言的,瞥了一眼高篱,不悦地转身就走。

高篱心下欢喜,若自个与昭婉勠力而为,找到害死罗霜降的真凶,再设法襄助昭婉替罗霜降报仇雪恨,那般昭婉一定感激不已,到时又可趁机向昭婉邀功,力求让她应承与他屏世而居,从此往后,真的就可做一对神仙眷侣了!

敛去所有恻怛,笑容粲然又复回绝世俊颜。雄拔的身姿挺立,眸光前望,好似清妍的美人儿终于愿意与他凤凰于飞,就立在他的正对面,眸光水润地瞧过来。

罗招说的后边这间茅屋可是上了锁的,才不像方才罗招那间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推开便入了屋内的。无法瞧见屋内是何状貌,但高篱却更是放心了。起码可知昭婉就住在此处,他就算等在烈日之下也要等到昭婉赶回。

好在,屋前有几颗桑树,他阔步就去桑树下乘凉,遥思往日种种,宛如手中所握的不是树枝,而是昭婉的柔荑,好生怡悦。

晚照时分,高府一暗卫速来禀报。“公子,打探过了,尚未查到顾教头在何处。不过,她的师傅罗招却去了我们高家的钱庄兑换银两,实在是奇了。”

高篱颔首,问道:“没拦着不让兑换吧?”

“当然没拦着,他兑换的银两又不多。”暗卫如实回话。

高篱浅笑。“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再去打探,若还没消息,就赶回在此等她归来吧!”

“是!属下这就去。”暗卫施礼后离去。

戌时三刻,天色暗无光华,本就是郊外,这里寂静更浓,倒是有虫儿鸣叫几声便再无声响。

京畿重地,为保护公子的安危,从京城里又调遣二十余名暗卫潜伏在公子身旁。高篱举目四望,除了身边三名暗卫相伴,余下之暗卫皆不知躲在何处。至于罗招换了银子就没归来过。而昭婉则似乎知道公子赶来,如今刻意遁去身影,令高篱怅然不已。

一暗卫嗫喏道:“公子,恐顾教头不会早早归来,小的这就替您备晚膳来吧!”

高篱叹息一声。“不用了,我要等她回来一起用晚膳,你们饿了就先去用些酒菜再来,不用都待在这与我一道忍饥挨饿。吩咐其他暗卫都吃酒去吧!”

“是!”暗卫应承,而后离开。

这名暗卫小头头并非只是顾着自个吃喝去了,他也趁此离开打算去给公子备下餐食,到时无论如何都会力劝公子用些下去的。

方走几步,迎面一断臂之人就毕显在暗卫头头面前。“罗招,是你?”

罗招微眯着双目,瞥了一眼暗卫也不愿多言,又迈步朝他自个的茅屋行去。

“顾教头在哪?”暗卫有些焦急。“不说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暗卫头头的出言不善并未让罗招在意,他续走不辍。

但见一柄银晃晃的利斧从暗卫身上取出便朝罗招身后砍来。罗招身子一侧,转身飞起一脚便踹向欲砍杀他的暗卫。

哼都不哼就是沉闷的倒地声。暗卫头头没料到罗招断了一条手臂都能如此身手矫健。缓缓爬起身子,眸光不信地瞪着罗招。

“哼哼!高家暗卫,哈哈哈!”罗招一边狂笑一边执起酒壶往嘴里灌酒。

暗卫头头心中不服,遂又举起利斧欲再战。就听高篱断喝。“不得无礼。”

高篱款走几步,抱拳施礼道:“罗师傅,还请您告诉晚辈,昭婉究竟去哪了?”

“老夫怎知?她常常夜不归宿,兴许还在查探,你若想找她就去……”罗招没再说下去。

高篱惶急,立时便问:“去哪?”

罗招冷哼一声。“怎么,对老夫不懂得孝敬就想从老夫的嘴里问出话来?”

高篱会意,借着暗卫手中的火把,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罗招。“这还有一百两,请罗师傅笑纳。”

“嘿嘿一笑”罗招伸手便接,也不客气。“去朋悦客栈吧!昭婉常常留宿在那!”

原来昭婉竟然留宿在朋悦客栈,这可是高篱去年来北方采买花粉时经过朋悦客栈落脚之地。

高篱暗喜不已,遂命暗卫道:“快备马,我们去朋悦客栈。”

饥饿可以忍耐,但再见佳人却一刻不能耽搁。记得她素颜时的纯澈无匹,想来她现在一定是男子劲装裹身,素颜雪肌。

奔马纵驰,迎着晚风徐徐,这一程在星空下,弯月如勾,却照亮天地,骀**渴慕的心。挈挈不能自制,但愿一会又见佳人,终究可与她缱绻不再分离。

“朋悦客栈”乃京郊外的一座接待往来商客的奢华客栈。可老板却“豪爽”的紧,住宿银资低廉。如此,老板挣钱的法子就是内里开设赌坊,喜欢赌上两把的商旅恐最终就得乖乖地把银资都留下,而后老板与些路上盘缠便打发了。

这般手段反倒令朋悦客栈的老板获取更多的钱财。矧、赌坊之地也是鱼龙混杂之处,想必昭婉就是在那等候机会探取可用的消息。

高篱心中忐忑不已,他总觉着昭婉就在一进门处等他,只消多走几步,就能再度牵起昭婉的柔荑。

下得高头大马,高篱款步而行,暗卫则闪到一旁,各自躲在隐蔽处随时暗中捍蔽公子的安危。

跨入门槛,不待高篱四下瞧望,店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客观,您是吃饭还是住宿呢?”

“先上饭菜,待会再说留不留宿。”高篱边说,眸光就四扫开来。

“是!是!那您要雅座还是普通座呢?”店小二又问。

高篱答:“楼上雅座!”

“那客观您请!”小二说罢便朝前引路。

直到去了楼上的单间雅间,高篱便隔着窗牖朝外和楼下瞧去。可瞧来瞧去就是没瞧见他想见着的昭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