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人家是非多,其间的秘幸若爆出恐就会令人惊悚。昭婉摇头叹息,往时,她渴望的不过是得知亲生父母下落,而后寻得一温良的男子嫁于他厮守终身。可如今自己却陷入这般的是非旋涡无法自拔。

思来想去,她也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公子了。如今她与他私订终身,从此往后都该是他高家的媳妇,也该为高家出力,保不住高家,她也就无法与他再过上安逸的日子。

晚风有些凉寒,就算崖石之上燃起篝火,昭婉也觉着不适。又往他怀里蜷了蜷,而后便道:“夫君,我们回洞穴里去吧,夜阑风冷,别着凉了!”

高篱颔首,扶起她,二人十指相扣,各自盈盈含笑去洞穴里拾掇一番,待会便要寐下。

……

高府大院,双福哈哈大笑,一边飞奔穿过桂庑廊道,如同失心疯一般。周管家拦下他问道:“双福,你这是因何?”

双福俯身施礼道:“回禀周管家,小的有天大的喜事禀告老爷去,一会我再来讨饶你,自有事相托。”

“哦?”周管家蹙起眉峰,不解其意,但双福待会还要来找他,这便让他赶紧去老爷那说事要紧。“那好,你先去,我在这等你。”

双福也没再多言,直奔虔敬堂。屋内,夫人体虚整日卧床不起,屏风隔绝外人来见。只是老爷此时在这,双福遂急急来禀。

请紫莲传话后,老爷便让双福进屋说话。许是老爷担心夫人随时不适,他这个做夫君的也要好生的在旁劝慰,毕竟儿子的尸身无法寻得,是不是真殁了还不一定呢!

“老爷,小的有天大的好消息禀报!”双福俯身一边就说话。

高学古忙问。“什么好消息,难不成篱儿找着了?”

双福先是一愣,而后嘻嘻一笑回话道:“公子没找着,但已经有了他的消息。”

“哦?”高学古双眸如同电击,连忙追问。“他在哪,怎么样了?”

夫人虽卧床不起,但一听到有关篱儿的消息连忙披上斗篷,由小丫鬟搀扶着慢步走出屏风。“双福,你方才说找到公子了?”

双福见夫人竟无医自好,只消听到公子的消息便会立时来了精神。自然他也知道夫人之体虚皆因公子失去消息所致。而后日夜诘责老爷不该让公子去办这么危险的一件事。虽然,当时夫人也点头同意的。

“回夫人,公子没找着,但消息来了。”说罢,他就将从信鸽细腿上取下的信函交给了夫人。

一边看过,夫人竟“哈哈”大笑起来。“我儿找着了,他没死,他没死。老爷,快,再派人去徽州务必寻遍山崖,一定要找到篱儿。”

高学古狠狠地颔首。“夫人放心,这则消息料必是顾昭婉写下的,她定然是与篱儿一道坠下山崖皆未死,现在正在一起。”

“是啊!老爷别说那么多,找篱儿要紧。”夫人杏目圆睁,又瞧向双福。“快,去派人通知椒城顾家徐秋娘,让她也别悲伤了,她女儿还活着呢!”

双福领命,自是退下,而后将夫人的吩咐告知周管家,再对周管家道:“高、顾两家暗卫家丁找了这许久都一无所获,可见这些人徒有虚名,不过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下作小人。邀功倒是积极,若遇着难事了就没法子了。可双福知道,包打听前辈手中握有全天下的密探,只要她放出消息一定会比我们早知道公子的下落的。方才小的要对您说的就是这个请求。”

周管家对公子的无故遭劫自然也很难过,毕竟自己是公子拔擢,才有幸从古家转到玉湘城第一巨贾大家族担任管家一职。若公子意外亡故,他没了靠山,这个管家能当多久也不一定呢!是故,他也与双福一样希望早日寻得公子下落,将公子平安接回。

只是,双福想到的周管家也不是没想到。“双福啊!老夫知道公子还活着。”

双福大吃一惊。“周管家,您……您既然知道公子还活着,见着夫人要死要活的竟然还能忍住不言语?”

但见周管家摇头叹息道:“双福有所不知,内人的确按照我的请求发出了密函,通知徽州附近的密探寻找公子的下落。可他们这神秘的组织内部密探只负责查探消息,其他一概不问。就算是当今皇帝、王子有难恐也别想他们出手襄助。三日前,内人就将公子还活着的消息告知我了。但密探只回信说发现公子与顾昭婉在悬崖下,究竟是哪一处还未确定,之后也就没再继续查探了。”

双福听罢,也不悦地责问周管家道:“那您知道公子活着为何还不赶紧通禀老爷,也好让老爷派人搜山啊!”

周管家又苦涩地摇头道:“黄山高耸擎天,广阔似海,人在其中,就似尘埃,如何能那么容易找到?老夫一直等就是等内人打探详细,我才好禀告老爷,否则老爷反倒会怪我不出力,岂不是不讨好?”

原来如此!双福对周管家说的话无法赞同,瞧着周管家一脸哭丧的样子也没任何体恤,反倒觉着这周管家为人处世过重圆滑,自利心思太重。公子都处在生死边缘了周管家还能沉住气,这般的管家被公子赏识实在令人不解。日后,若公子再有难,周管家可能还是会不声不响,哪怕阖府上下都急翻了天。

“周管家,小的去玉竹居了,通知徐夫人的事就摆脱您老人家了。”言罢,他俯身施礼。

周管家自是挥挥衣袖。“去吧!老夫这就通知暗卫去报消息。”

……

“还能背动吗?”昭婉嘤咛着说话,简直细若无声。反正也是他的妻子了,没必要再那般刚强,缺失了妻子该有的温柔。

“背的动,走过这山坡,不就到溪边了吗?你看我这般健壮怎么会连自己的新娘子也背不动呢?”原来高篱与昭婉闲来无事,说好一道来溪边打水回洞穴去饮用。想起与昭婉私订终身都二十多日了,他还没正式背过新娘子,实在有憾。今个就要惜疼一回夫人,也好一道流连山间逶迤及烟岚舒云的优哉游哉。

“放我下来吧!我怕你累着,堂堂高家的二公子岂能走了这许久的山路?”昭婉娇娇地说。

高篱“嘿嘿”一笑。“算不得什么,好赖我也是七尺男儿吧!别小瞧了我。”

又走了会,小溪悬流在即,高篱越发的脚下有力,怡悦的忘乎所以,飞奔了起来。

“慢点,慢点,山路打滑,你别跑那么快……”昭婉话音未落,但听一声“哎呀!”她即知道糟了。

昭婉毕竟是练过武艺的,在公子摔倒的一瞬,连忙扔去手中的木碗,双腿交叉,双掌撑地,待稳住身子,一双柔荑便伸出欲替公子搭一把手。岂料,高篱重心不稳,加之慌乱,昭婉只抓住他的袖口“嘶啦”一声,锦衣袖口断裂。高篱还是重重摔在了岩石之上。

“公子……公子,你怎样?”昭婉急的珠泪在眼眶之中打转。

高篱摔得不轻,好大会工夫才苏醒过来。听到昭婉唤他。唇角一勾,艰难地噙笑薄责道:“还叫公子?”

见高篱醒来,昭婉悲喜交加,将公子抱在她柔弱的怀中,珠泪断线落下。“夫君……夫君,都是我不好,害了你呀!”

“我又没死,你作甚哭的这般悲伤?”他再度噙笑。“夫人扶我起身,我们去取水回去。”

“嗯!夫君别乱动,我替你包好伤口。”原来昭婉之所以如此悲伤是因着她看见高篱后脑勺处殷红的鲜血正汩汩流出呢!

此番景况,若处置不当,恐公子会有性命之忧。取出药膏,先替公子止血,“嘶啦”一声,昭婉撕开袖口扯下一大块黑布,赶紧就给公子包扎后脑。

扶起高篱,让他靠在自己柔软的怀中,她就这般抱着他,等药膏起效,公子的后脑止血一会,她才能扶他站起。

踉踉跄跄,脚下不稳,脑袋眩晕,高篱知道情势严重,想来自己方才失血过多,此刻身子虚弱的紧,没有昭婉的搀扶再也无力移步了。

他的手就搭在她的香肩上,她则使力连撑带背总算将高拔健壮的公子哥给带回了洞穴,即使她累到全身无力,瘫软坐在他身旁,她还是将他的头轻轻地移到她温柔的怀抱中,随时察看,以免不测。

不知睡了多久,他慢慢睁开双目。可第一眼所见的却是昭婉眸光不离不弃地观他。他心中估摸着昭婉一定是时刻陪在他身旁,用心照顾他。

“夫人,你歇息一会,我好多了。”言罢,高篱使力抬起沉如钟的头颅,自个靠在洞壁旁。

吐纳和缓,极力克制,因着他现在的脑袋就如针扎一般阵阵疼痛不已。时不时他都会嘴角抽搐一番。

昭婉知道他这是伤口愈合过程的反应,即使是在世华佗也不能令受伤的公子一点疼痛都不用承受。

“夫君,贱妾这就去备下晚膳,你好赖吃些。”昭婉说罢,起身就走。

高篱听之,心中好生安慰。但他也听出了话中之意,他昏睡了整日,现在都已夜幕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