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你还不休息吗?明日应当要与叛军交战了。”

赵错站在城楼上,目光穿过夜色,遥望着好似触手可及的齐国长苏关。

忽然他耳边的呼啸风声被打乱了,一道清冷平和的稚嫩嗓音传入耳中,让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入眼的是比微凉月光更加皎洁的韶颜仙子,她那稚气妍丽的玉颜半笼在月霜下,如芍药笼烟般楚楚动人。

“今儿竟是您来呀,我还以为安乐会拉着焰儿过来的,他们在城里边睡了吗?”

赵公爷看着小美人也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来的人是本座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楚别枝冷哼了一声。

“我哪是这个意思呀?”

赵贼轻笑一声地向她走近。

“您愿意来见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方才都在可怜自己要了度残夜了呢。”

他随口就发明了一个新成语,不过这个词是赵大将军说的,那么写入史书就是典故了。

“你这贪花恋色之徒,不过双十年岁,就已经是一个晚上没有女人都不行吗?”

小别枝细眉浅皱的盯着他。

“您对我的偏见也太重了点儿。”

赵错垂下视线的伸手牵起了她白净幼嫩的柔荑。

“我又不是说只是身体上需要您,虽说这是必要的,但和您在精神上的交流会更重要。”

小公爷认真地说着,话语未落就已经低下了头,将脑门与她光洁细嫩的额头贴在了一块儿。

“可以请你不要说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吗?”

国师大人对他的甜言蜜语不为所动。

她嫌弃地抬起手推着赵贼的胸膛。

贼人对她的不给面子表示愤怒。

“您想听我说什么倒是说呀。”

他气势汹汹地将小国师抱了起来。

“本座希望你安静点儿,还有这里是城墙,你不要胡来。”

楚别枝黛眉微蹙地盯着他,她现在是被赵错双手托在腋下,像是抱孩童一般举在半空。

“您不可以说不让我做什么事,我可是乱臣贼子,不能做的事我偏要做。”

赵小公爷一脸认真地说道。

“混账!”

楚国师一时间气笑了。

“你想抱着本座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反正您今晚来了也没想走了吧?我想抱您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吧。”

赵贼说着叛逆的话,说着又像是哄小孩一般,抱着他在城墙上转了起来。

“本座早该踩死你的才是!”

小别枝涨红了脸蛋儿。

她可不想被当成女儿一样哄。

虽说,她保持如今韶颜稚齿的模样,是因为大恶人确实会对娇小可怜的她格外怜爱。

“您现在想这么做的话我也可以引颈受戮。”

赵错揶揄似的对他挤眉弄眼。

国师大人顿时愠怒地伸直藕臂打了下他的脸。

这个大恶人说的准没好话,话说得好听,一会儿还不知道要用她来做什么事。

“今晚的夜色不错,我们在城墙上坐一会儿吧,等下再回屋里休息。”

赵公爷动作轻柔的放她在城楼高墙上坐下。

他自己也贴着美人的香肩而坐。

二人向下看去是深邃漆黑。

“本座就该让焰儿她们过来的。”

楚别枝小声说道,她低头瞥了眼腰间搂着的大手,偶尔连自身的微弱起伏也被他把握。

“所以说是您拦着不让她们过来寻我的了?”

赵错看着她粉嫩白皙的脸蛋儿。

“本座也是为了家国大事。”

小别枝煞有其事地说着一心为公的话。

“你这几日,甚至是明日就要与叛军交战了,不该再把精力花费在女子身上。”

“还是您考虑的周到。”

小公爷颔首。

他没有揭穿国师大人的口是心非。

不过她说的倒也不是假话,的确是想让她在战前休息好,胭脂可比战马更劳人筋骨。

“总而言之,你今儿就早些睡下吧,不要再闹腾了。”

她放轻了语气地说道。

“不行。”

赵贼将脑袋靠在了她的柔弱削肩上。

“您平日里都不肯陪我,我想多看着您,今晚不睡了。”

他故意以慵懒的语气说着任性妄为的话。

“你要不听一下自己是在说甚?”

楚别枝拧眉。

“小别枝从来不对我温柔。”

赵错好似抱怨的小声说道,国师大人愣了一下后安静了,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地垂下眸光。

“睡觉去……不要再让我反复强调了。”

小国师好半晌后才轻声说道。

她的表现还是一如寻常,似乎想了好一会,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温柔。

赵公爷也不为难她,起身从城墙上跃下,抱起小美人儿向城楼中的寝室而去。

“您都来陪着我了,我就早点儿歇息吧,不过还是要看您的表现哦。”

赵贼说着可恶的话。

“哼~”

楚别枝别过脸蛋儿不回话。

赵错抱着她走进室内,烛火无声燃起,点亮了并不宽敞的卧室。

他也没急着开动,将怀中的谪仙子放下后,不徐不疾地倒了两杯茶。

“请用,您先润下唇吧,我们再坐一会儿就休息。”

小公爷将茶盏递到她面前。

“知道了……”

小别枝低声回应。

她坐在床边未动地接过了赵贼的茶。

二人并肩坐在了一起,气氛清净温和的饮着淡茶,一双手逐渐牵在了一起。

“你明天与永照帝会正式开战吗?”

楚国师薄唇轻启的问道。

“南军明日攻城。”

赵错不想对她有任何防备。

明日一定会开战,他不知道废帝会选择迎战还是坚守关隘,不过他只管向前。

战争已至尾声,六国会毫无悬念地被他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不等入夏他就能够回京了。

“你明早还要统兵,休息吧,国事重要。”

楚别枝语气和缓。

“我听您的。”

赵公爷又开始说一套做一套。

他将茶盏放下,俯身将她一双穿着淡青色绣鞋的娇小玉足拉起,放置在了自己腿上。

小别枝微恼,下意识地就要将自己脚丫子抽回来,不过大恶人可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放过她。

“您睡觉还想穿着鞋不成?莫动,我给您把鞋袜脱了。”

赵贼轻巧熟练地将她的鞋子摘下。

他最喜欢的互动之一就是给美人儿脱下。

国师大人的小脚丫很是动人,雪嫩的脚背还能看到柔弱的青筋,触感细腻的帆船袜将她藕足衬托得格外娇柔。

“足衣就不脱了吧,穿着更可爱,对我有益。”

赵错一本正经地说道。

楚别枝懒得骂她的将脚缩了回来。

然后她就被赵公爷搂着倒在了榻上。

“你盯着我看什么?”

小别枝开口了。

她目不转睛地与近在眼前的小贼对视。

二人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脸庞。

“总觉得看不够,有机会的时候当然要多看一会,可以的吧?”

赵错再次将额头与她贴在了一块儿。

国师大人稚气的容颜清丽绝俗。

他移不开眼睛。

“不给你看……”

小国师忽然将脸蛋儿转到了一边。

“嗯?您突然说什么呢,不可以无理取闹。”

赵公爷眨了下眼睛,他说出了自己最没资格说的话,最爱胡作非为的就是他了。

“你每次都盯着我,差不多也够了吧?不要看了。”

她甩着柔顺的黑发遮住面颊。

“我又不会看腻。”

赵贼贴上前在她的眉心间吻了下。

楚别枝好像因为他的话放松了一点儿。

他突然明悟,这个傲娇不然说不给他看脸,是担心他会腻吗?

“你不是答应本座要早点儿休息的吗?”

她接着又不满地说道。

“是~”

赵错将她娇小纤柔的身子抱紧在怀。

“我们歇息吧,明天早点儿起来,我到时候可以把过剩的精力分给您哦……”

二人相拥入眠,小公爷翌日一早很精神,以至肩膀上一排来自小别枝的牙印。

今天是个春风送暖的好天气,不过大前线的人是体会不到的了,大军奔腾间就是烟尘铺面。

二十五万南军在南疆边境完成集结,面前的就是齐国的长苏关,永照帝也在里面聚集了近十万甲士。

“陛下,敌我兵力相差悬殊,此战实不能与赵贼正面交锋。”

长苏关的城楼之上。

永照帝双目失神地望着对面。

战事未启,他几乎就能从敌军阵地的轮廓看出自己的失败,一切似乎都已经无望。

“赵错有火炮在手,朕就是坚守城池不出,可又能守到何时呢?”

废帝轻声细语地说道。

他身旁的林安民也握紧了拳头。

情况真的已经糟透了,一切似乎都没了悬念,他们的败亡已是注定。

“林将军……真的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少年天子梦呓般地低声问道。

他这几日的情绪总是会患得患失。

很多时候他会认为双方兵力是有差距,但自身也不是没有以少胜多的可能,可大战就在眼前时他又失去了所有自信。

“陛下,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有放弃的想法,唯有坚持不懈,才能在命运给我我等喘息的机会时,握住翻盘机会。”

林安民沉默少许后说道。

他对永照帝说的话也是用来安抚自己的。

如今局势处于一边倒的情况,内忧外患,他们随时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长苏关的城墙极为坚固,我们以此挡住赵贼小半月乃至更久都是可能的,只要拖到入夏就有回转的机会。”

林安民沉闷说道,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当前他想不到任何与赵贼抗衡的手段。

“朕还要再坚持两月余吗?”

永照帝心中顿时生出了无力感。

南军的大将军炮他也是知道威力的。

诚然,他手中还有六国之地,但内部在危急时刻根本没法真正一条心。

“王业还未到穷途末路,齐国失了,我们还可以退守楚国。”

林安民深吸了一口气地说道。

“陛下手中只要还有一人可用,手中还有寸土,就不能绝望。”

废帝听着他的话,古井无波的心境难得泛起涟漪,不过这与他的绝望相比不值一提。

“那就守吧,赵贼想要朕的命,我偏生就是不给他。”

少年天子闭上眼睛的说道。

他似乎可以听到正前方传来的让大地震响的踏步声。

南军终于是来了,这二十五万大军在大虞境内除了北军外,已然所向披靡。

“还请陛下相信大虞列祖列宗会护佑我等!乱朝魔后绝不会永远称心如意,我们还有机会。”

“朕是不会屈从人下的……”

“轰!”

大战终于还是打响了。

赵错面对闭城不出的永照帝也没有废话,直接将火炮推上场,大炮齐射的轰鸣声震天动地。

长苏关的城墙极其坚固,就算是火炮,一天内也没法轰开城门,不过如此火力震慑,废帝感觉一切话语都苍白了。

“明日继续强攻!命人前去督促两江水军,尽快拿下魏国。”

赵公爷对两江水师寄予厚望。

有着坚船利炮的他们完全可以轻松碾压一个沿海国家。

接连数日,南军都在猛攻长苏关,永照帝一直闭战不出的坚守城池。

“赵大将军!江南织造局的新一批雷火炮弹已经送来了,明日就能投入攻城战中。”

“好,明日天黑之前,本将军要与将士们一同站在长苏关的城头上。”

赵错在中军帐中端坐。

所谓的雷火弹就是他在南海战场的制胜手段。

南军这几日攻城所用的都是铁炮弹,因为他希望两江水军能够速取魏国,所以在资源上做了倾斜。

……

“燕王还没有给朕一个回复吗?”

永照帝双目满是疲倦不堪。

他坐在帐中对着右侧的林安民问道。

燕王一声不吭地返回燕国他心中是一根刺。

“未有,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动作,应当不会叛乱……”

林安民将两耳的棉塞取下,他的年纪也打了,火炮长时间的轰鸣声他难以承受。

“陛下,长苏关在这两日恐怕就守不住了,不过我们守过了四天还是在预期之中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甲士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帐中,将手中的锦盒递到了废帝的桌子上。

少年天子看着盒上的“魏”字也是连忙将之拿起。

看过信后他的脸色已是一片苍白。

“魏国……没了!”

一股势力到了末路,通常是从内部开始瓦解,人心已经散了。

之后几日,永照帝从长苏关败退,又接连收到了因为己方自己的坏消息。

首先,燕王彻底不听从他的号令了,他准备在齐国失陷后退往的楚国也开始脱离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