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在门外喜不自禁。
苏荷用桑皮线给县令娘子缝合好了伤口,又检查了一下流血情况,这才左右晃动着僵硬的脖子,直起了腰。
“不要动她,过一会儿我再来看。”苏荷吩咐一句,捶着腰推开了产房的门。
太阳暖融融的照射在身上,刺的人睁不开眼。
“苏郎中,我夫人她……”县令一见苏荷出来了,赶紧迎上来问。
“暂时没事了,不过还得观察一段时间。
给她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确定没事就可以挪过去了。”
“好,好!本县都已经安排好了,苏郎中请到中堂喝茶歇息片刻。”县令的话刚说完,两人还没有挪步,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报!”
县令赶紧做出威严的样子问“何事?”
小厮快步跑过来,弯着腰低头道:“门外一个男子,身穿孝衣,肩扛灵幡,手扬纸钱……”
“大胆!把他给我带过来!”县令气愤大叫。
他的夫人现在生死不明,居然有人先来扬纸钱了,他怎么能不生气!
很快,两个下人推搡着哭哭啼啼的乐果进来了。
乐果弯着腰,肩上的灵幡拖拉出好长。
他一边揉着眼睛,还一边念叨“苏郎中你死的冤啊,你一个外地来的郎中,身边又没什么人,你的魂肯定没走远,你就附在这幡上跟我回清风镇,可别做了孤魂野鬼,呜呜呜……”
苏荷听清乐果是在给自己叫魂,心里一阵感动。
自己在这里没有亲人,只有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几个朋友。
交情还不是那么深,没想到这其中之一的乐果,一个小伙计,却能对自己这么好!
苏荷吸了吸鼻子,走到揉着眼睛的乐果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乐果,难为你了,我跟你回家。”
乐果听见苏荷说话,把遮在眼睛上的手拿开,红着眼睛看见苏荷,“妈呀!”一声,窜到了那两个下人身后。
肩上的灵幡也扔了。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乐果脸色煞白,面露惊恐“我明明看见县令的刀,都砍到你的脖子上了?
苏郎中你别吓我,你看在秦掌柜的份上……”
苏荷知道这小子是误会了,一巴掌拍到乐果头上“你好好看看,我是人是鬼?”真是没出息透顶,这青天白日的吓成这个德行!
乐果的脸色缓和了一点,看看苏荷脚下,有影子。
而且院子里的人,都很淡定,看样子苏郎中是没死。
乐果高兴的又哭又笑,拉着苏荷的手道:“苏郎中,县令没杀你?我还以为你活不成了,可是我也没本事救你。
我就想着毕竟认识一场,我把你的魂领回清风镇去,也算是咱们相交一回……
现在好了,你没死,这些都没用了。”乐果几下把身上的孝衣扯下来。
手里的纸钱也扔在地上,跺了几脚。
然后拉着苏荷道:“苏郎中,咱们回家!”
县令大人心情好,站在后面看着乐果折腾了一阵子。
现在一听他说要回家,慌忙道:“不行!”
乐果吓得一个哆嗦,噗通跪倒在县令面前“县令大人,我们苏郎中就会给乡下人治些头疼脑热的病症,坊间传的什么神医的事情都是假的,您就放了我们吧。
赶紧找那医术高明的郎中来,救夫人的命,可千万别耽误了……”
没等乐果说完,县令威严的声音打断他“那这么说来,本县更不能放你们走了。
管家,给他们俩安排间屋子住下,好好招待。”
“是!”管家应了一声,下去了。
“本官去看看两个小郎君,你们稍候。”县令客气的跟苏荷一抱拳。
乐果看看苏荷,一脸懵逼。
这不杀不宰,还这么客气,好好招待,难道是让他们俩在这里享福吗?
“乐果,没事了,县令夫人产下双生子,两个小郎君。”苏荷赶紧附在乐果耳边道。
乐果惊喜的瞪着小眼睛“那,县令夫人她……”
“问题应该不大,有个六七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苏郎中,你不是哄我的吧?
就一个时辰左右,就没事了?
是你救的?用什么法子救的?”
“剖腹取胎!”苏荷趴在乐果耳边,一只手遮着嘴小声说道。
“剖腹……就是用闫铁匠给你打制的那套破烂玩意?”乐果实在不敢相信那奇形怪状,一直被自己看不上的东西,关键时刻还救了俩人的命!
“对!那东西还挺好用,闫铁匠没骗我,一两银子值了!”
两个人正说着悄悄话,县衙里的管家过来叫他们。
说是住的地方安排好了,让他们过去看看。
乐果瞅了眼地上扔的丧衣纸钱,“可惜了,临来时秦掌柜塞给我十文钱,全让我买了这个东西!”
管家引着两个人到了住处。
介绍道:“这里离夫人的月房近,等夫人能挪过来了,苏郎中也方便照应。”
不愧是县衙里的管家,想的就是周到。
苏荷略微歇息,又去观察了县令夫人的情况。
确定排尿和血流情况正常,就让人把县令夫人抬到了月房。
苏荷吩咐人煎了半碗甘草汤,给夫人一点点的喂下去。
到了傍晚时分,县令夫人清醒了过来。
忍着伤口的疼痛,红着脸向苏荷道谢。
苏荷交代一旁照顾的丫鬟,“夫人不排气,千万不要让她吃东西,实在饿,就少量的喝些水。”
“排气,是怎么回事?”小丫鬟大眼睛忽闪着,满是疑问。
苏荷趴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那丫鬟的脸顿时红纸一般。
一连三日,苏荷每天去给县令夫人号脉,查看伤口愈合情况。
县令除了升堂审案,就是陪在夫人和孩子身边。
见了苏荷和乐果,自然也是眉开眼笑。
到了第四天,管家送过来一串钱,说是他们要是嫌闷,可以去外面走走。
那钱用一根麻绳串着,苏荷也不知多少,解开麻绳撸了两把下来。
给乐果一把,自己一把,然后两个人心里乐开花了的就往大门外跑。
出了大门才知道,身后还跟着四个官差,原来这县令是怕他们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