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了扶苏,李恪最大的收获就是终于可以更清静地闭关了。
盾甲营定名为连山营,机关甲连山的设计进展飞快。重骑营的编制也正式抵定,组列旗队阵,三三编组,标准结构就是一层套一层的等边三角型。
十二月中,第二座冲压机坊投产,重甲营也编成第一队八十一骑。
他们在营主柴武的带领下进行了第一次雪地拉练,在朔方部游骑的配合下,一骑不损毁绝了一个千余规模的野狼群,表现出让人满意的战力。
李恪以柴武的猎物狼王为名,将重骑营定名白狼营,至此,二营成编。
第三营是大弩营。
李恪对大弩营本就有清晰的设计,亲自出手又几经修改,最终定稿。
墨家秦大弩以双缸的小型增压机为动力,用动物筋络和铜铁绞出弩弦,拉力绝大。
大弩通体以金属制成,自备轮、辕,以轮盘调整射角,可以实现畜力转移和二十度以内的射角调整,搭配专用的十余种特种矢,特种作战距离八百步到千两百步,传统战法两千步距
这种结构复杂的复合型远程机关生产周期长达数月,配合结构复杂的特种弩矢,已经不适合再称之为床弩。
李恪将之命名为传说中肋生双翼的穷奇,机关兽穷奇就此成为四不肖复合机关的最后一个成员,也是唯一一个不事生产,只事破坏的成员。
穷奇营由此定名,定名的时候,整个狼山将作连一个专用的范都没有制造出来,装配之日,遥遥无期。
始皇帝三十六年,二月,李恪结束闭关,参加了机关兽雉的首飞礼。
有清晰的设计,木制的飞机难不住手艺精巧的公输木匠们,从调整、定型到制造,第一台滑翔翼飞机的出产只耗费了不到六个月,李恪甚至都没有过多掺和到生产的过程当中。
首飞当日,吕雉很聪明地选择了缺席,是挺着大肚子,醋味涛天的公输瑾陪着李恪一道去往无边无垠的杭锦冬原,一边掐着李恪胳膊上的肉,一边眼红红地瞪着霸下大开的天顶重檐。
雉就在那。
在蜃楼原本安置的地方新设了一架尺寸特别的大弩,弩弦张开,蓄势待发,人类历史上第一架双发滑翔翼单翼飞机就像弩矢一样固定在矢槽,尖锐的机头高耸,朝向正南。
几十个墨者在平台上忙碌,负责首飞的公输家后起之秀,第三批少年营魁首公输柌戴着风镜、皮帽高坐在驾驶仓。
到处都是应和的口令。
“检查弹射!”
“弩机正常!”
“弩弦正常!”
“矢槽清洁!”
“检查机身!”
“机身完整!”
“落架稳固!”
“鸭翼测试!”
公输柌赶忙拨动拉杆,设置在机翼、尾翼上的活动翼齐齐摆动。
“双发测试!”
公输柌拉动拖杆,踩下踏板。引擎中当即有酒精喷出,固定着火石的点发器也快速磨擦起来。
轰地一声,明焰喷发,两枚螺旋桨嗒嗒嗒运转起来,越转越快。
“检测完成!”
有墨者跑过来,双手递上一枚小弩,上面架着缠绕红绸的短矢,李恪看了看公输瑾,小心翼翼说:“夫人,你来?”
公输瑾哼一声接过,抬手就是一弩!
弩矢向天,螺旋状散开一条醒目红绸,公输柌拉下风镜,兴奋备事。
“试飞!”
“试飞!”
“试飞!击发!”
手持大锤的墨者出现在机簧身后,两翼下的墨者飞快拆除固定,退到两旁。
机簧击发,弩弦收紧,一股极强的推力把公输柌死死压在座椅,笔直窜上高高的蓝天!
公输瑾掐李恪的力气明显大了,她的眼睛追着飞机,嘴里不停地碎碎念。
“掉下来,掉下来,掉下来……”
李恪呲牙咧嘴哭笑不得:“柌是你嫡亲的堂弟,整个公输家除了你就是他了,你居然咒他掉下来……”
“哼!”
看着飞机在一阵缓坠后终于搭上风流飞上高空,两翼的发动机停下来,进入到平稳的滑翔模式,公输瑾极尽傲娇地冷哼一声。
“就是堂弟才想他机毁人亡!自家人不帮自家人,公输家就是因为这样,血脉才越来越薄!”
李恪忍不住笑:“你公输家明明是被墨子和公输子的土法炼氢炸没的,关自家人什么事……”
“妾不管!”公输瑾的眼圈居然红了,“妾什么都不争,就要机关!再两月,妾的孩儿也要出来了,妾的机关呢!”
“呃……”李恪无奈地看着她,“本来想等孩儿出世再告诉你的,数月闭关,我给你们母女也设计了一件小东西,机关兽,盘龙。”
“是叫盘龙么……”
一河之隔,磴口大营。吕雉抱着李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儿,见着天上那只高飞的木鸢了么?那是你翁用媪的名设计的机关……媪是家里的偏妻,但你却是长子。立长立嫡,素无明言,你翁这一生傲世的荣耀,今后属谁,可尚未有定呢……”
……
二月时过,万物争荣,公输瑾正式进入预产期,虞姬的肚子也挺成了鼓包,她们得喜左近,生产自然也不会隔得太远,李恪掰着手指算日子,偷偷摸摸给未来的儿女挑起名字。
严氏是个传统的年轻老太太,随着临盆之期日近,她对公输瑾越来越好,一日七遍念叨的都是“生个儿子,主家延嗣”之类有的没的的闲话。
得亏吕雉不在意,忙前忙后,卜卦祈福,求的也是公输瑾喜诞贵子,卦象还次次都是上吉。
李恪隐隐嗅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味道……于是又跑去寻扶苏饮酒。
酒是清酒,寡淡似水,那微微的酒味助兴正佳,还不会像上次那样放浪不羁。
李恪舒了口气:“公子,嫡妻傲而单纯,偏妻恭而多智,若皆得子,如之奈何?”
扶苏把两手一摊:“我此生唯有莫离一人,勿需为此事操心。”
“嘁,专情了不起么?”李恪恨恨呸了一声,闷声饮酒,再不说话。
扶苏笑着凑上来:“公输弟妹快临盆了?”
“大概……就这几日吧。”
“可有起名?”
李恪点头说:“男名肃,女名蓁(zhēn)。”
“李肃……”扶苏斟酌片刻,“恭谨、静端、严整、敏行,看来你对嫡子颇负厚望啊。”
“哪有什么厚望,只是肇儿太闹,总希望老二性子能安稳些。”
“老二?不是嫡长么?”扶苏奇道。
“从小就分出尊卑贵贱,让兄长天天给亲弟行礼?”李恪不屑地笑了一声,“周礼当中,最迂的就是嫡庶之分,崇物欲远人性,我不为也。”
“那往后继承,也不分嫡庶么?”
“我的儿女有自己的人生,这种事,等他们长成了自己会选,不需要我来操心。”
“若是兄弟阋墙呢?”
李恪不满地看着扶苏,正色说:“兄弟阋墙,不是兄弟的错,是为父者错。李氏若真落到那般田地,只说明我教子无方。”
扶苏尴尬不已:“抱歉,此非本意……”
“无事。”李恪耸了耸肩,转换话题,“公子,塞上城垣已成,我在城北设下了五里行宫的地基,如北坂之于咸阳。”
“你打算请父皇驻跸?”扶苏奇怪道。
李恪移开眼,看着摇曳的镫火:“算是吧……”
“那就等五年之后,河间彻底建成再请父皇过来!”扶苏兴奋起来,“凭这举世未有之繁华盛景,父皇若见,定能欣喜!恪,你说行宫起甚名好?北宫?”
“雍宫吧,反正这里本就在雍州境内,称作雍宫,显得正统些。”
“雍宫啊……”
扶苏对这个宫名肉眼可见的满意,刚想要品评一番,蒙冲突入!
“殿下,将军,匈奴上将军急令,请二位三日内赶赴云中,凡失军期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