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疯了!

老康觉得刘季一定是疯了。

怎么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啊!

贩卖盐巴,已经是砍头的死罪了。

但是,还给匈奴人贩卖铁?

这简直就是灭族之罪啊!

可是,两人的谈话,他完全就插不上嘴。

“回报这方面,绝对不是问题!”

安归义戚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

刘季嘿嘿一笑:“安归兄弟,这话可别说太早,若是我下一次就能弄来铁,你拿什么和我交换?”

“这个……”安归义戚稍作沉思,就要说话。

刘季却摆手道:“两百斤铁,我有个要求。”

“刘季兄弟,你说!”安归义戚立刻道,他隐约感觉眼前这人不是一般人。

刘季道:“我此番冒死前来做生意,被你的部下抓走的时候,我曾大声强调,我是商人,是来和你们匈奴人做生意的,但是你的部下完全不在乎我说的是什么,粗暴地对待我,甚至于羞辱我……”

刘季两眼一眯:“我要你那个千夫长的人头给我赔罪!”

老康听到这话,差点吓得两眼一黑,直接跪下去,大神,求你别说了!求求你了!

安归义戚果真面露怒色:“刘季兄弟,我当你是兄弟,我们喝过血酒,否则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五百斤!”刘季只是淡淡地说出一个数字。

安归义戚面色微变,五百斤铁了,这可以锻造出来不少铠甲和兵器了啊!

而且,秦人的铁,质量远超草原上锻造出来的铁,这五百斤铁献给单于的话,那都可以得到重重的赏赐……

安归义戚摇头道:“刘兄弟,这真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不能无故杀戮手下,这样其他的人会怎么看我?而且你可能对我们匈奴不甚了解,我这个帐下的人,多多少少和我都是有血缘关系的。”

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脸色也没有先前那么愤怒:“你说的那个千夫长,用你们秦人的话来说,他是我的远房表弟,我有一个小妾,还是他的堂妹呢!”

对此,刘季只是淡淡道:“一千斤铁,而且我可以固定好时间,秦军边防不紧张的时候,一个月给你送一次,紧张的时候,两到三个月送一次,这是长久生意。”

说完这话,刘季又道:“当然,如果安归兄弟觉得实在是为难,亲情难以割舍的话,这次的货物,还是当做你我交个朋友,我分文不要,下次我就只能带着我的商队,往别的方向去,找别的当户做生意了。”

“不!”安归义戚立刻道:“刘兄弟,我那个愚蠢的远方表弟,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折辱了你这位尊贵的客人,下一次你把铁送过来的时候,我亲自砍下他的人头送给你,作为我们友谊的象征!”

老康听到这话,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这匈奴当户是认真的吗?

刘季很沉稳,这点老康越发自愧不如。

“安归兄弟,愿昆仑神庇护我,明天我就往回走,十天之后,我把第一批铁送到这里来,与此同来的,还有第二批盐巴和酒水!”

安归义戚立刻跪地,将酒水洒在地面上,郑重无比地看着刘季道:“昆仑神见证我们的友谊,我们的友谊像是雪山那样长远,永远不消失!”

刘季不知道这是匈奴的什么奇怪礼节,也有模有样地学着,把酒水撒在地上。

“昆仑神见证我们的友谊,我们的友谊像是雪山那样长远,永远不消失!”

“哈哈哈……”安归义戚拉着刘季站了起来:“刘季兄弟,你放心,下一次你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你满意的!”

刘季看着安归义戚的眼睛:“我也一样会让你满意的!”

长城关隘,周青臣听着刘季绘声绘色地说自己如何在匈奴当户安归义戚面前装逼。

“一千斤铁,真给啊!”英布有些吃惊。

韩信、樊哙、夏侯婴、陈胜、周勃等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周青臣目光一转,含笑道:“我等而今好不容易搭上这条线,为什么不给,不过是一千斤铁罢了,几辆马车拉着就能出关去,为图谋大计,这区区几千斤铁,不过洒水而已,将来,十倍、百倍、千倍地从匈奴人这里收回来!”

听着周青臣这么说,众人也不再迟疑什么。

英布道:“主公!我也想到草原上看看,这些匈奴人究竟如何?”

他这么一说,其余的几人,也纷纷争相表态,想去见识见识。

周青臣抬起双手,面上含笑,往下一压,众人方才止住高涨的热情,纷纷看着周青臣。

周青臣笑道:“此事不着急,但是最先几次的交易,万不可换人,以免引起那匈奴当户的警觉来,到时候打草惊蛇,我们先前的努力,岂不都是都白费?瞬间付之东流了?”

众人听罢,也各自暗道糊涂,怎么为了一时的冲动,这事儿也不曾顾及了?

刘季含笑道:“主公圣明,那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十日之后,我带着一千斤铁,还有若干盐巴和酒水,重新上路。”

“嗯。”周青臣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老刘,你夫人给你来了一封家书!”

说话之间,周青臣从衣袖中取出什么,示意刘季上前去拿。

刘季正奇怪,曹娥什么时候会给自己写信了?

只是走近周青臣身边,拿到了那书信的瞬间,他忽然注意到了周青臣眼神中包含着另外的一层意思。

几乎是瞬间,刘季懂了。

“多谢主公,我就先回去看看,我夫人都说些什么,也好回信!”

“去吧!”周青臣含笑道,他也看向其他的人:“刘季今日立下大功,当摆酒庆功,日后大事成了,更要算刘季首功!”

“喏!”

众人纷纷起身抱拳回应,看向刘季的眼神之中,无不透露着赞许之色。

同一时间,老康也在向着乌廷月讲述整个过程。

乌廷月听完之后,隐约感觉自己先前似乎真是有些过于浅薄了。

这刘季,竟然是个不可多得人才?

“说来让少主笑话,我等兄弟几个,被匈奴人抓住的时候,有的人都吓得拉在了裤子里,可唯独是那刘季,神色不变,处之泰然,仿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一样!”

“他面对那匈奴当户的时候,从容不怕,甚至还敢要挟,要对方杀了那个折磨过我们的匈奴千户作为筹码!”

老康讲述到这里,回忆起来,依旧觉得心惊胆寒,口干舌燥,两股发抖,几乎控制不住尿门。

乌廷月只是看着老康这心有余悸的神态,也就知道当初在匈奴那边,究竟是面对怎么样的生死危机。

“这刘季,似乎像是不怕死一样,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乌廷月忍不住道,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和老康说。

老康苦笑一声:“他不仅不怕死,口味还特别重。”

“嗯?什么意思?”乌廷月追问起来,似乎饶有兴致一样。

老康咽了口唾沫,似乎回忆起来什么非常恶心的东西一样。

“那天夜里,他和匈奴当户谈完之后,我是被他单手提着走出帐篷外,凉风一吹,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说的要匈奴千户的脑袋给吓得尿失禁了。”

对于自己的丑态,老康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生死面前,谁人不怕?

刘季那会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那匈奴当户的底线,他如何不怕?

“后来,匈奴当户送来了几个匈奴女人。”老康也未曾因为乌廷月是个未曾出阁的女儿,就遮掩着男女之事。

他苦笑道:“我等一挨近这些匈奴女子,就觉得她们身上一大股子难闻的膻味,更别说能有肌肤之亲,那简直要呕吐出来。”

“可是,刘季却坦然处之,甚至陶醉其中,左拥右抱,说我们无福消受,他全部都要,还吃了一种叫做什么……六味地黄的药来着……”

乌廷月啐道:“这人真是色中饿鬼……行了,你先前听到售卖铁这样的事情,那都是太子爷呈报皇帝陛下同意的,这叫做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她收起对刘季的鄙薄之心,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此事,我与母亲书信多次往来商讨,你万万不可泄露分毫,若是一旦外传出去,到时候折损的是我大秦的颜面。”

“但是,这个颜面,无论是武信君,亦或者是太子,都丢不起,更别说皇帝陛下。”

她眼中流露出惊恐:“所以,你应该清楚,一旦外露流传出去,到时候谁人会被推出来当做替罪羔羊!”

老康瞬间吓得面无人色:“少主的意思,老奴明白,到时候私通敌国贩卖铁器的帽子,一定会扣到我们乌氏一族身上。”

“你明白就好,下边的兄弟也需要明白,往后几次的生意,你们中间的人,一个都不能少的跟着去。”

乌廷月也担心换人后,匈奴那边会有所警觉。

老康迟疑了一会儿,摇头道:“少主,既然这事儿如此危险,稍有不慎,我等就会有灭族之祸,那我们为什么还一定要参与其中?”

“哼!只要我们自己守口如瓶,又有什么危险?”乌廷月当然不能把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给老康听。

她宽慰道:“再者,富贵险中求,我乌氏一族求存发展,那就要立足长远,此番渗透匈奴若是能成了,那我乌氏一族自今以后,将从江湖草莽,一跃居于朝堂之上!”

“这个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都有的。”她看了一眼老康,目光灼灼,“我们……岂能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