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败消息传入咸阳,秦国君臣瞠目结舌。

吕不韦奉召匆匆入宫,良久默然。嬴异人情急道:“文信侯吓蒙了吗?说话也!”吕不韦一拱手道:“臣反复揣摩,军报既来,八九无虚。此事纷繁芜杂,容臣细致梳理。我王万莫轻躁处置。”嬴异人大急拍案:“朝野议论汹汹,谈甚细致梳理。若是兵败不虚,你我何颜面对国人?”吕不韦正色道:“治大国若烹小鲜。唯从容操持,大局可定也。毕竟山东无力攻我,目下秦国并无亡国之危,不需快刀之法。目下所乱者,朝议民心也,战败之责也,关外善后也。凡此等等牵涉广阔,一事处置不当,人心离散,伤及国本。唯其如此,宁慢毋快,须反复斟酌而后动也。”一声粗重的喘息,吕不韦突然伏地拜倒,“恕臣直言:目下秦国之危不在政,在王。”嬴异人大惊离座:“文信侯,有宫变谋反?!”

“我王差矣!”吕不韦连连摇头,“臣所谓危在王者,我王病体也。秦国三年薨两王。我王即位堪堪两年,储君未立,大局未定,昔年磨难之痼疾时时发作。我王乃**任性之人,若不静心养息,但有不测,秦国大险矣!臣遇我王于艰危之时,自认与王肝胆相照。故此直言不讳,望我王再三思之!”嬴异人长吁一声哽咽了,略一思忖转身吩咐,“长史记命:与大军东出相关事体,一应由相国吕不韦统摄裁处。秦王嬴异人二年秋月。”

吕不韦肃然一躬奉命,出了王城马不停蹄赶到司马梗府邸,半个时辰后又赶赴驷车庶长府邸,再一个时辰后赶赴廷尉府,暮色时分又径直奔了纲成君蔡泽府邸。直到三更,吕不韦方才回到丞相府,又紧急召来职掌邦交事务的行人密谈有时。行人走了,吕不韦书房的灯火直亮到东方发白。

“此事非同小可!”吕不韦的第一直觉,是不能轻举妄动。

秦王书命一颁,吕不韦立即依着自己谋划好的方略行动。司马梗是老兵家,吕不韦叮嘱其立即着手仔细揣摩这次败战的全部因由,届时之评判,务使朝会大臣咸服。驷车庶长嬴贲乃王族老将,在王族在军旅皆有根基;吕不韦请老嬴贲出马,立即赶赴蓝田大营部署接应败军事宜,务使六国不敢在蒙骜残军回撤时再生战端。老廷尉铁面执法,吕不韦要他在接到翔实军报后三日之内拟出依法处置之判词,先报丞相府,此前不许公诸于朝。纲成君蔡泽民治熟悉,又善于应变,吕不韦请他星夜赶赴三川郡督导郡守,并拟出蒙骜大军战败后三川郡要不要撤郡的切实方略。给行人署的命令是:一月之内,火速查明六国合纵的经过与一应内情。几处先期急务部署妥当,吕不韦找来了西门老总事,要他尽量翔实地叙说关外月余的全部见闻。待到东方发白,两人都倒卧在书案上大起鼾声。

三日之后,正式军报与查军特使蒙武同时抵达咸阳,真相终于大白。

那日大将还都,三十六辆秦川牛驾拉的木栅刑车沉重缓慢地驶过渭水长桥。当先刑车是自囚请罪的上将军蒙骜,须发散乱衣甲皆无,背负粗大的荆条,古铜色的肩背鲜血淋漓,其状惨不忍睹。原本义愤填膺空巷而出只要唾骂败军之将的咸阳国人,忍不住地放声痛哭了。

秋风萧疏,秦国朝野沉浸在无边的寒凉之中。

十月十三日,咸阳大殿紧急朝会,专议战败罪责。

蒙骜一班大将自请布衣负荆,悉数于大殿西南角落的一片草席跪坐。举殿大臣面若寒霜,一片肃杀。秦王嬴异人进殿,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刚及王座颓然跌倒。内侍连忙来扶,被嬴异人一把推开。一阵举殿可闻的粗重喘息,嬴异人对着殿下首座的吕不韦艰难地挥了挥手,又颓然跌在坐榻之上。

“诸位臣工[1]。”吕不韦从座中起身,“我军不意败于山东,六国大相庆贺,秦人物议汹汹。今日破例朝会,旨在厘清真相,明白罪责,妥为处置,以安国人,以定大局。为明事实,上将军蒙骜当先行翔实陈述战事实情。来人,为老将军卸去荆条,并设坐席。”

“不需。”蒙骜推开了两名老内侍,负着粗大的荆条霍然起身,“败军负罪,焉敢去荆入席。”赳赳前行几步,站定在两列朝臣坐席的中间甬道,向王座昂然一拱手,“罪臣蒙骜,敢请我王许中军司马陈述战事,以明真相。”

嬴异人有气无力道:“具体事宜,丞相决断。”

吕不韦当即道:“上将军有公允之心,自当许之。”

一个同样背负荆条、布衣渗血的年轻人,从罪将坐席区站起,从大军东出说起,攻韩、攻魏、攻赵、攻齐,一路说到两次陷入埋伏的激战情势,无论是将帅谋划,还是兵力调度,都是条分缕析有凭有据。整整说了一个时辰,大殿中鸦雀无声。

“容罪臣补充两则。”蒙骜慨然接上,“其一,老夫之罪,尤其过于他人。文信侯此前曾有一信于我,言粮道过长,师老兵疲,嘱我完胜班师。蒙骜昏聩自负,置文信侯主张于不顾,终于酿成惨败!蒙骜不畏罪责,不想战场自裁以死逃法,恳请国家明正典刑,以诫后来!其二,此战无逃责之将,唯新将王翦有大功,恳请我王晋其爵位!”

言未落点,突闻罪将席一声高喊:“败军无功。王翦与诸将同罪!”

“王翦少安毋躁。”吕不韦淡淡一指年轻将军,又环视殿中道,“战事已明,余情待后再查。行人署禀报六国合纵实情。”

一个年轻持重的官员从丞相府属官坐席区域站起,向王座肃然一拱手:“行人王绾,奉命查实:我军东出攻魏之际,六国合纵便秘密开始。”年轻官员不无内疚地叙说了六国合纵的经过与内幕,末了道,“既往我军但出,必是邦交先行,着意连横,分化山东。即或六国合纵,其一举一动也在我意料之中。唯独此次东出,邦交迟滞,六国合纵我一无所知。究其根源,与其说六国隐秘,毋宁说秦国疏忽。六国积军数十万,我全无觉察,自秦崛起东出,此等事未尝闻也!”

大臣们有些惊诧了。如果说,此前大臣们只一门心思揣摩着如何处置败军之将,行人的一番陈述与评判,使人蓦然醒悟——战场之外还有庙堂失算。若是事先清楚六国大军集结动向,蒙骜大军岂能只谋划攻齐?然则如此一来,岂不是丞相吕不韦也有罪责了?秦王如何,不是也须得有一番说辞吗?如此牵涉,这战败之责如何了结?

正在忐忑疑惑,只听吕不韦又道:“敢请老庶长禀报军辎情势。”

“老夫痛心也!”驷车庶长老嬴贲从专设的坐榻上支起身子,一声叹息老泪纵横,“老夫得文信侯之命,赴蓝田大营接应败军回师,并查勘军辎实情。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军东出年余,从蓝田大营运出的各种军辎粮草,只是历来等数大军的三成。依照谋划,三川郡原本是东出大军之后援仓储。然则,年余之间,运出的粮草辎重也只有两成。其间因由,粮道过长为其一,蒙骜自认以战养战为其二,诸方掉以轻心,谋划失当为其三。其中尤为失当者,三川郡之部署也。既以三川郡为大军后援,便不当同时在三川郡铺排沟洫工程。民力尽耗于沟洫,何来运粮之车队人马?究其竟,粮草辎重不足,而致蒙骜先攻济北;先攻济北,而致敌军有机可乘。谚云,‘战场之败,谋国之失。’诚所谓也!”

大臣们更是惊诧了。言者锋芒所指,尽是吕不韦错失,究竟何意?更令人疑惑者,几个查勘大臣还都是奉吕不韦之命行事,吕不韦能事先不知查勘论断?既然知道,公诸朝堂岂非作茧自缚?

“大势已明,敢请老国尉评判战事。”吕不韦平静地推进着程式。

“一言难尽也!”

白发苍苍的司马梗扶着竹杖站了起来,“战事之前,老夫督导三川郡。战事之间,老夫病返咸阳。战事之后,老夫奉命查核战情。月余之间,老夫查核了所有军令二百四十四道,邀集十二名老司马,于蒙骜幕府之全部山川图十三幅之上做了翔实比照。一言以蔽之,蒙骜战法大体无差,所失者唯在攻魏之后。

“就战论战,此战四失也。其一,失之敌情不明。近三十万大军陈列,一军前出三百里攻城,而不知五百里之内敌军几多,未尝闻也!其二,失之轻敌。六国联军纯以赵国飞骑佯攻王陵济北军、以魏国铁骑佯攻辎重粮草车队,全无步军配置,其诈显而易见;我军将帅竟皆不见,盲目轻敌之心,令人咋舌!其三,失之主帅一意孤行。丞相主张班师之信,老夫今日方闻,未曾落实,姑且不论。新骑将王翦曾三次强谏蒙骜,两次说敌情不明,一次指敌军有诈。身为久经战阵之主帅,蒙骜坚执不纳,其自负固执,不可思议也!其四,失之军法松弛,大将私进。蒙骜派出嬴豹一军,驰援辎重车队,原是势在必然。其后之错,是大将步步私进,终将主力大军拖入敌军伏击山谷。

“一错在王陵:复仇杀心大起,未奉将令穷追赵军,致使第一次中伏!当此之时,蒙骜亲率主力铁骑十万驰援王陵,原是无可无不可。此断之意,是说若不驰援,王陵未必会全军覆没;而若驰援,则当严明军法,严禁冒进,避免二次中伏!以实战论,联军第一次设伏兵力,显然不足以战胜我军,僵持竟日,明是二次诱敌。信陵君固然高明,然则若我军令行禁止,冲破一伏,接应回王陵之后不再冒进,何有后来大败?再错在王龁:冲破一伏之后,不待将令,便率前军主力穷追入谷,以致陷蒙骜于两难境地!凡此四失,皆以战事常理论之,而非以超凡名将求之也!即是说,四失之罪为最低罪责,无以开脱。”

“老国尉拆解极是,蒙骜服罪!”

“我等服罪!”大将们一齐向王座拜倒。

“臣等无异议!”举殿大臣异口同声。

吕不韦面如止水道:“敢请纲成君,陈明关外善后方略。”

“好。老夫说来。”

蔡泽从吕不韦下手座霍然站起,公鸭嗓嘎嘎回**起来,“老夫于关外踏勘一月,先论目下大势。此战我军虽败,山东六国欣然一片。然六国举动,与既往合纵胜秦后大相径庭。既往胜秦,联军立即直逼函谷关,压迫我军收缩关内,此谓锁秦东出,老掉牙也。此次一战胜我,联军却未乘胜追击,既未追杀我军东撤,更未直逼函谷关,甚或连我新设三川郡也没去触动。老夫深以为奇,遂多方探察,终究明白:其一,经我军东出一年攻略,六国丢城失地,人口流散,财货粮草大减,折损之惨重,实出意料之外也。也便是说,六国目下之军力,已经经不起一战大败。其二,六国朝政腐朽,奸佞多出,相互掣肘,已是根深蒂固。此战一胜,六国统军大将无一例外地接到‘当即班师,存我实力’之紧急王书,根本不可能合力乘胜追击。如此情势,老夫谋划的善后方略是:不撤三川郡,固守三川郡,特治三川郡,使洛阳之地铁定成为我军关外根基!”

蔡泽一番话,可谓将关外大势一举廓清,朝堂顿时为之一振,大田令禁不住高声问了一句:“敢问纲成君,何谓特治三川郡?”

“特治者,充实人口,大开商市,大修沟洫,大兴百工,使三川郡成天下第一富庶之地也!若得如此,秦南有蜀郡天府,东有三川粮仓,何愁一天下也!”

“好!”举殿一声赞叹,大臣们几乎忘记了朝会主旨。

“敢请老廷尉依法拟罪。”吕不韦声音不大,大臣们顿时一片肃然。

端坐案前的老廷尉嘴角猛然抽搐,说不出话来。越是如此,朝臣们越是肃静,各色目光烁烁,盯住了那张黝黑如铁的枯瘦老脸,殿堂凝滞了。

“难亦哉!”良久,老廷尉长吁一声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令人不忍卒听,“老夫决刑断狱,三十有年,未逢今日弥天大案也!”老人双手抖抖索索捧起案头一卷竹简,一字一顿地念了起来。举朝大臣谁不知晓,铁面老廷尉能将一部洋洋万言的秦法倒背如流,寻常断刑之书,开口便是文书,今日竟要照卷念诵,可见此刑定是闻所未闻。

蒙骜军败,秦军战死八万三千四百四十三人,轻伤五万三千一百余人,重伤及残者两万一千八百一十四人;折损粮草十万斛,铁料兵器六万余件;帐篷衣甲尚未计报完毕,大体十三四万件上下,城池得而复失者三十二座。民众流失,难以计数。秦法有定:无端战败之罪责,不避功贵,虽功难抵,虽贵不恕。昔年胡阳攻赵大败,宣太后自裁谢国,此其例也。今东出之败是否无端战败,臣实难断,唯以战败法度决刑如左:

上将军蒙骜军法粗疏调遣失当,致军大败,当处斩刑。

前军大将王陵未奉将令追敌中伏,当处斩刑。

中军主将王龁未奉将令追敌,拖全军中伏,当处斩刑。

后军大将桓龁未奉将令私发步军,虽救主力终违军法,当处流刑。

斥候营大将军情探察有误,当处斩刑。

骑将王翦假借军令私调步军、擅组轻兵,虽救军有功,贬黜卒伍。

败军不论赏功。死伤将士由丞相府斟酌抚恤。

另查:庙堂之失,丞相吕不韦总揽失察,当削其侯爵,夺其封地;行人署对六国合纵无所觉察,行人当处流刑;若有举发,其余罪责待查。

老廷尉掷下竹简,已是大汗淋漓喘息不能自已,颓然伏案,再也没有了说话气力。

举殿大臣尽皆愕然。依据前几个查事重臣陈述的种种情势,此战之败,显然与往昔败仗不同,且不说种种牵涉甚广之因由,仅以后果论,并未伤及秦国根本,也未丢失秦国最看重的三川郡,如何人人戴罪,尽皆重刑?以战场论,贬黜王翦该当吗?以庙堂论,夺吕不韦爵位该当吗?如此看去,岂非秦王也要戴罪了?

“决刑失察!国正监抗断!”

“司寇府不服!”

“御史台有参!”

三大臣接连亢声站起,殿中议论之声顿时蜂起。

这国正监、司寇府、御史台与廷尉府,是秦国的四大司法官署,各司其职又相互制约。如今四府一齐公然异议,朝臣们既感惊诧,又觉蹊跷。正在此时,突闻老内侍惊呼一声“我王”,议论哄嗡之声顿时沉寂。大臣们愕然望去,王座中的嬴异人嘴角吐着白沫昏厥了过去!王阶之下近在咫尺的吕不韦,已经上台抱住了秦王,太医已经匆忙赶来救治了。片刻之间,秦王已被太医内侍们连坐榻抬了下去,殿中一片惶惶然。

“诸位臣工毋忧,我王操劳过度,寝食难安,故此昏厥,谅无大碍也。”吕不韦罕见地笑了笑,从容转向正题,“今日朝会,各方情势已明,唯余廷尉决刑有争。此事牵涉既广,纠葛又多,不妨待我王健旺时再作会商,诸位以为如何?”

“丞相极是!”举殿异口同声。

“一班戴罪将军如何处置?”老廷尉突然抬起头来。

大臣们恍然醒悟,将军们尚是布衣负荆,鲜血淋漓,正式下狱抑或临时羁押,都实在难以决断,连国正监御史台都颇踌躇,一时无人说话,都看着吕不韦如何决断。吕不韦肃然正色道:“既未问刑,自非罪人。敢请国正监、御史台两府为大将去刑,并送各人回其府邸养息。我王若得问罪,吕不韦一人当之,与诸位臣工及两府无关。”

默默地,老廷尉点着竹杖径自走了。大臣们也各自散了。国正监与正御史两人相互一点头,向殿口甲士一挥手,大步走到殿角的将军草席区去了。

初冬的白日很短,晚膳时天色已黑定了。

刚刚掌灯,丞相府上书郑重送到了王城长史案头。看着两名书吏抬进一只硕大的铜箱,老长史桓砾不禁大奇,何等上书装得一箱之多?未及发问,丞相府主书拱手禀报:“此箱文书十三卷。丞相上书为正卷。其余十二卷为附件,乃诸大臣查勘陈述之实录、蒙骜等将军之陈述实录。全部附件,已经各位当事人订正,一体呈上,秦王定夺。”

老桓砾大惊,秦王已有王书命吕不韦统摄裁处战败罪责,此等上书之法,不是推卸职责胁迫秦王吗?吕不韦素来不是畏事之人,这次要退缩了吗?心下纷乱揣测,已脚步匆匆进了秦王书房。嬴异人得报,立即从寝宫赶到书房,看着桓砾打开铜箱泥封相印,将竹简一卷卷陈列,只拿起首卷吕不韦上书认真看了起来,片刻合卷,断然吩咐道:“老长史,立即按照丞相上书主旨,拟就王书,颁发朝野!”

次日清晨,秦王书下达官署,并张贴咸阳四门。随着谒者传车的辚辚车声,随着传命快马的兼程飞驰,秦国朝野立即沸沸扬扬奔走相告。咸阳南门向为吞吐商旅之口,今日更是热闹非凡。商旅皆驻车马,行人云集翘首,都在听高台上的黑衣书吏一遍又一遍地高声念诵秦王特书:

大秦王特书:此次我军兵败山东,朝野皆云匪夷所思。经翔实查勘,朝会公议,此次战败既有战场之误,亦有庙堂之失,诸般纠葛涉及广阔。当此之时,非杀将可以明法,非严刑可以固国。唯庙堂大臣与幕府大将共担过失,使涉事者人人不避战败之责,方得以诫后来而举国同心。此非本王之臆断,有穆公成法在先也!昔年秦军大败于崤函,穆公不杀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将,而与将军大臣共担过失,未毁干城,不坏法度,使孟西白三将骄躁尽去而秦国再胜。唯其如此,本王决效穆公之法,对本次战败处置如左:

丞相吕不韦总领国政运筹有差,削其侯爵并夺封地。

行人王绾未察六国合纵,削职,黜为相府吏。

上将军蒙骜军令有失,削爵三级,罚俸两年。

大将王龁、王陵轻战冒进,削爵三级。

其余将士,依常战论赏罚,死伤者得抚恤,斩首者得赐爵。大秦王嬴异人二年冬月。此书。

如此王书,国人听得百味俱生,一时惊喜无状。

诸般议论如潺潺流水在朝野流淌开来,森森僵局自然而然地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