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继祥,但凡你多写一人,我们的约定便不作数。”

司垚忽地拔出长剑,“唰唰”几下,便将纸条连带着锦囊斩为碎末。

“如此一来,我便只能替你杀了秦小满。”

“多谢司少!”

来贵知道事情已成定局。

心里尽管觉得可惜,没能让司垚杀了唐清柔,但……

唰!

来贵还没来得及抬头,便感觉脖子一轻。

下一瞬,他的脑袋滚落在地,双眼翻起看到掏出白帕擦拭长剑的司垚,脑中念头刚闪过。

诶……

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倒是一个忠心不二的护卫,你为了你主子算计我,让我对上唐家,杀了你也不冤。”

司垚摸了摸自己稍显稚嫩的脸庞。

他人小,不代表心大。

司垚从袖口里将这两日在董家别院搜出来的联系书信,全部切碎。

纸屑碎片洋洋洒洒落在董继祥的尸体上,司垚握着剑朝尸体抱拳一拜。

“董继祥,多谢你当日救命之恩,你放心,秦小满的命,我替你取了。”

“你安心上路。”

言罢。

司垚伸出手,用力地合上董继祥微微突出的双眼。

“少爷!少爷你怎么死了!”

院门外传来奴仆的哭喊声。

司垚脚尖一点,从窗户跳了出去。

“啊!”

下一刻,进入院子里的奴仆们,看到跪在地上的无头尸首,惊得吱哇乱叫。

脸上假装哭泣的表情变得惊慌失措。

顿时。

整个董家别院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主人一死,谁也没有在意前来造访的客人去了哪里。

……

秦氏店铺,二楼。

掌柜们的休息间里。

秦小满写完送给长公主的信,自己从头到脚默读了两遍。

用词简洁,避重就轻。

叙事没毛病。

不过,也只能做到这一点,谁叫他不了解长公主的脾气。

只能实事求是地写。

“公子……”

在外安排妥当的章慎,在门口站定出声。

“长史大人快请进。”

秦小满看到半个月不见,章慎对他的态度更加恭敬,原本这是一个挖掘真相的好时机。

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长史大人,你帮我参谋一下我写得信行不行?”

他记得唐叔说过,章慎虽是寒门出身,但当年中举后,在京城还是干了一段时间的小吏。

哪怕不认得长公主此人,好歹听说的消息也比他多。

信纸上寥寥几笔,章慎扫了一眼,果断摇头。

“不太行。”

章慎说着便将信纸撕成碎片扔进了旁边的水盆里。

“……”

秦小满不免怀疑自己是没写清楚来龙去脉还是啥,连老好人章慎都如此果断动手。

“长史大人,不如你教我怎么写?”

他舔脸一笑。

“我写完还急着办事呢。”

董继祥这么快吐血身亡,超出了他的预料。

肥皂的库存仅有十万块而已,别说整个剑南道,整个荣州都铺排不开。

而等董继祥身死的消息传至京城,估计董家主会派新的总管来接手剑南道的事务。

到时候。

只要把错处全部推到死人身上。

再附送些好处给董继祥得罪过的商绅,甚至还可以低价出售皂角和皂粉来挽回人心。

对他的商业扩展极为不利。

如今时间就是金钱,他不想浪费在把握不住的事情身上。

比如,无法左右的长公主的抉择。

“公子,你如此聪明怎能想不到,长公主为国为民是大义,由于再生稻一事,长公主愿意给唐姑娘令牌,她是想护唐姑娘吗?”

章慎点到为止。

“啥?”

秦小满依旧很懵逼。

长公主不护唐姑娘难道想护他?

“公子,你可真的是当局者迷,长公主自从知道再生稻一事起,格外看重你,还为你训斥董家,说出皇商易主的话敲打董家人。”

“今日莫说你气死董继祥,哪怕是气死董家主,只要你站在大义那一边,长公主护得也是你!”

章慎觉得自己不能再多说下去了。

干脆拂袖而去。

等公子自己想清楚长公主的心意。

“……”

秦小满望着眼前的虚空处微微出神。

脑子里把所有与长公主相交际的事捋了一遍,忽地双眼绽放异彩。

是了!

不说别的。

当初他写卖再生稻给朝廷的事,用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来教唆天子查囤粮案。

信件是从长公主手上过去的。

后续天子找他谈来年预订再生稻一事,本可拿先前的信来反将他一军。

可天子那么在意再生稻定价权却没那么做,说明信不在天子那里。

那么,一定是在长公主手里。

“长公主是毁了信还是拿它当作我教唆天子的把柄?”

看章慎的意思。

应该是前者。

“长公主很看重我?”

呵呵。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他和长公主素未谋面,董继祥年年过生日去炒鹅肝吃。

孰轻孰重还真不好说。

不过,既然章慎提点过了,那就重新写。

秦小满略一思忖,便还是决定采用自己刚开始决定的写法。

先写董继祥利用时间差,与朝中人联手要灭秦家满门,阴谋失败便打压他,结果又失败了被活活气死。

至于章慎和唐姑娘,他一个字没提。

将他和董继祥之间的事,化简为商场上的斗争。

“行了。”

这一次,秦小满信心十足地走下楼,把信交给了店铺门前等候的章慎。

原以为这种笔法写出来的信,足够交差。

可章慎依旧不太满意。

“怎么说呢……公子你不再多诉诉苦?”

啥?

对着一个战神女将军诉苦,那不显得矫情吗?

最后结果是他把董继祥气死了,他还向长公主诉苦?

“长史大人,咱就事论事,不必玩苦肉计那一套。”

秦小满避免二次改稿,连忙把信装进信封里。

重新放到章慎的手中。

“请长史大人办好船运流民入荣州一事后,与奏折一道代为传达。”

民间送信速度太慢。

和加急奏折一起送到京城,应该赶得上董家人送信的脚程。

“好。”

章慎也未推托,将信件放至胸口处,翻身上马。

秦小满知道他还要去渡口盯着引渡流民的事,也未留人。

“特意请长史大人跑了一趟,辛苦大人了。”

“职责所在,何谈辛苦。”

章慎坐于马背之上,气势十足。

就像打磨过十年的宝剑,此时出鞘,锋芒毕露。

秦小满知道,开荒安置流民的事,最终是周刺史拍板定论的。

那么最大的功劳当数周刺史。

翻过年去,估计章慎能坐到刺史之位。

所以。

他更不能让董继祥死的事,连累到章慎的仕途。

“公子,雨后日头大,您回吧。”

“驾!”

章慎策马西行,身后的官兵队伍渐行渐远。

秦小满目送章慎离开后,盯着地上还未洗净的血迹看了片刻。

回过魂来,他伸了一个懒腰。

“好了,接下来,我们有得忙了。”

商场如战场。

局势瞬息万变。

必须在董家插手之前,抢占剑南道皂角的原有市场。

“陶掌柜,通知荣州各州县店铺,收到消息时,即刻开业。”

“另外,将李家的牙刷也统统摆上货架。”

“还要放出话去,肥皂盒与香皂盒的制作,我要寻找合伙人……我记得董家的冬服是和皂角一样赚大钱的生意?”

陶掌柜正记录着他说的话,哪怕陡然话题一转,依旧不假思索地点头。

“是。公子想出了取代董家冬服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