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近辰跨入一道虚无的门中,虚空元气翻腾,人像是没入水中一样被淹没消失了。
然后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秘室之中,他双眼之中火光涌动。
在这个巨大墓室之中,有一个王座,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石棺。
虚空里的火光,与一片阴寒交织在一起。
而楼近辰踏入的一刹那,便看到了这个巨大密室之中,有无数的丝线。
他未敢乱动,张口一吐,一抹白光在这些网格之中跳动着穿梭,竟是没有碰到一根丝线。
而火焰之中的丝线,却根本就不惧火烧。
只一转眼,那一缕银丝便在虚空之中曲折灵动前进,一转眼便刺到了那王座上的蜘蛛面前。
王座是暗金色,靠背上有巨大的红宝石,两边扶手前端都有头骨的造型,似乎曾有一个‘王’坐于座位上,时常把玩着人头骨。
楼近辰虽然看到了那蜘蛛,可是不知为什么,仍然有一种不尽不实的感觉。
明明看到了,对方却像是一道影子。
就在那一抹银光刺中那影子的一刹那,突然涌起虎啸般的声音,那如影子的蜘蛛在虎啸剑吟声之中竟是出现了波动。
剑光在虎啸声之中刺落,在那一刹那,楼近辰抓住了一丝的‘实质’,不再是那么的虚了。
那如影的蜘蛛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两足朝着剑光抵挡,同时身体跳动突然消失了。
楼近辰只觉得一股恐怖之意涌来,他毫不犹豫的拔下发间的剑,朝着头顶虚空划去。
剑起如骄阳破阴霾,黑暗顿时千疮百孔,光影斑驳,剑落之处,诸处光华皆聚,照耀出一只狰狞的蜘蛛口器。
那口器上的牙如巨大的剪刀,刚刚它在那王座上也不过是磨盘大小,而现在出现在这头顶的虚空,竟已经如成年青牛一般大小。
其身青黑,又有红色的斑纹。
剑落如虹,由入虚,这一刹那,他清楚的感觉到了那蜘蛛的存在。
不过,他的剑意入侵蜘蛛之身的一刹那,对方又快速散去,如烟云一样,任由剑光透体飞散。
楼近辰感觉到了自己的剑伤到了对方,但是伤到的不多,若是用伤势等级来说的话,大概相当于轻伤。
不过,总归是伤到了对方。
这让他心中舒服了不少,至少在他心中,这一只蜘蛛像是七境中的存在,而他却能够伤到对方,这足以自得了。
只是这对于楼近辰来说还不够。
他手中的剑余力划过身前弥漫的蛛丝,蛛丝在剑下断去,但是楼近辰却感受到蛛丝上的强大的韧性。
蜘蛛像是在剑光里散发,然而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痒了起来,紧接着,他看到自己肉身居然在起斑,像是种了毒一样。
而且那一只大青黑蜘蛛,竟是散化为无数的小蜘蛛。
在他的思感之中,有着无数的丝线朝着他捆来。
他的心中惊起强烈的危险感。
在外的剑丸,绽放出强烈的光华,在这个墓室之中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会划过一只小蜘蛛的身体。
同时,楼近辰手中的剑,已经化为三尺锋刃挥动着剑光。
如果说那剑丸绽放的剑光精细飘忽,灵动精微。
那么他手上的剑在这一刻,就是大开大合。
剑丸追着那些已经显露有形的小蜘蛛杀,化为千丝万缕的剑光,而他手中的三尺剑锋则是朝着冥冥之中不存在的地方挥剑。
他的双眼光华堆涌,看到的却是重重幻象,看到的是一只只虚幻的蜘蛛,它们像是在层层浪花中,每一只都似真的,每一只都似虚假的。
他双眼在看,又同时御着剑丸,再是分出一缕心念,感受着自己身上的那突然出现的毒斑,再是任由那蜘蛛的诡异鸣叫声侵入心灵。
而他手中的三尺锋刃则是顺着那若有若无的感觉挥动着剑,剑法大开大合,剑光起处,如骄阳破晓,落时成光柱,一次次的将这虚空都破开。
可尽管如此,他发现自己对于那蜘蛛的感知也是极为微弱的。
看不真切,感知不到,尽管手中有剑,有万均力,也杀不到敌人。
这就是第六境和第七境的差距。
他手中的剑渐渐的慢了下来,然后开始凝立不动,而剑丸则是悬于他的头顶,像是一轮冷月。
双手拄剑于地,他发现自己这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最多只能够自保罢了,但是自己终是会有累的那一天。
他拄剑而立,这个墓穴之中那遍布的蛛网已经被他的剑给斩断了。
他没有看别处,也没有再看一次出现在那王座上的诡异蜘蛛。
他开始静心凝气。
以太极阴阳观想法平静心绪,在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变的清静玄妙起来,仿佛一切都纳于阴阳之间,都在他的心中。
此处墓穴之中的虚空像是一片层叠的浪,在那浪下,一只诡异青红的蜘蛛正盯着自己看,那双眼之中充满了阴邪与残忍。
同时,他还感觉有更大的恐怖在旁边,就在那石棺之中。
楼近辰强忍着当场逃离的想法,当他看清那诡异蜘蛛的那一刻,他手中的剑已经挥动。
这一剑是‘剑分阴阳’,那层层的虚空在他的剑下像是浪一样分开,虽然他自认为这一式剑法还是只初初入门,但是在这一刻却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剑分虚空阴阳的一刹那,剑丸已经跳了进去。
如一抹惊鸿,同时有虎啸声响起。
剑丸跳动,落入分开阴阳虚空下的蜘蛛身上,以惊鸿剑式合虎啸杀神剑法,落在那诡异蜘蛛的身上,蜘蛛身上瞬间千疮百孔,虚空里一道蜘蛛的法象浮现,却发出莫名的叫声,然后散去。
那中间巨大的石棺在这一刻,却突然抖动了一下,然后整个墓穴都慢了下来,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压住了一样。
而楼近辰手中的剑已经划出一道门,门由剑光构成。
门就在楼近辰面前,可是楼近辰的动作却变得极慢。
他像是承受住了万均重力一样,而那门也在崩塌。
就在这时,他往回收的剑丸在他集中意志的驱动下,绽放出虹光,生出虎啸,破开了一丝那无形的压力,与楼近辰的周身已经压在身上的法光合于一处,将他裹住。
又见楼近辰手中的剑猛的一刺,周身在剑丸的剑光裹缠之下,冲入了那一道他画出的门字里面。
他衣袍后摆飘扬,以及脚后跟的靴子,稍晚一点,门崩塌之下,瞬间成了飞灰。
楼近辰出现在山顶,他的心仍然是慌的,大恐怖临身之时,难免心慌,楼近辰也不是那种心存死志不在意死亡的人。
他没有看到薛宝儿,但是双眼一看天空,便看到远空里有一点光华,于是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剑丸的剑光裹于周身,身化虹光,却是比他平时的遁速更快了。
薛宝儿远远的看到一道虹芒飞纵而来,立即收了自己的剑丸。
她心中一紧,她能够感受到楼近辰心中的一丝不安。
当楼近辰在她的面前定下身形之时,看到楼近辰的一只脚上居然没有靴子,衣后摆也断了,便知楼近辰遇上了大敌。
她不由的问道:“那山中有大恐怖吗?”
“确实有大恐怖。”楼近辰稳了稳心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等下回去,天地变易之下,必定将有许多大恐怖的存在出世,我们修为不够,可不要成了天地变易时期的炮灰。”
炮灰?薛宝儿虽然没听过这样的怪词,却也能够理解得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吗?”薛宝儿说道:“好像有不少人都知道这里有远古大墓。”
“我提醒他们一下吧,但是提醒后,仍然要试图进去,那便是取死之道了。”楼近辰说道。
他说完,便扬声说道:“此山之中,远古大墓葬有七境之上的大恐怖存在,诸位最好远离,不要再进去了。”
他的声音传入喜宴诸神山之中,人人都听到了,但是没有人知道真假,也没有人知道这是楼近辰说的。
楼近辰又在那里等了一天,看那山似乎没有异动,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出来,便也放心了些,然后带着薛宝儿离开。
他试图去找那白也剑,竟是找不到,可以确定,他一定是用了某种隐遁之法,不让别人找到。
而想找陈瑾也找不到,最后在转了一圈之后,便又去那座被熊妖占据了的洞府看了看,然后虚空画门,与薛宝儿先后迈进了门中,消失在了中州。
稍后,两人直接出现在了京落宫之中,而京落宫依然空**,只有燕川坐在一个角落的虚空里,身下结了五彩的云。
在看到是楼近辰回来之后,他的眉毛有些跳动了,散去身下的云,便向楼近辰告辞。
“观主这是为何?弟子才回来,连口热茶都未喝,观主便要走吗?”楼近辰惊讶的问道。
“你这京落宫太大,门都未有,空空****,里外通透,那些小精怪进进出出,呱躁的很,本道于此处根本就无法安心修行,还是回火灵观好。”
燕川完全不给楼近辰挽留的机会,快步的来到门口,张口一吐,出现五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将他托起,朝着远空而去,速度竟是有一种诡异的快,一闪一闪之间便已经消失了。
楼近辰看到这一幕,有些惊奇,他发现燕川的五脏神法非常的玄妙了。
而薛宝儿在旁边泛起了一丝的笑,然后也向楼近辰告辞,说要回群鱼山中去。
楼近辰也没有挽留,他知道薛宝儿要晋升第五境了。
从中州回到东州,回到了这个京落宫之中,他看着这空空****的宫殿,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将这个宫殿里面好好的修建一番。
不过,他现在却想要大睡一觉。
每一次在外面游历之后回来,他都要睡一觉,以前是在火灵观,现在火灵观已经变了样,那里已经有许多门人弟子,他自己也建了这个京落宫。
于是他直接往身后虚空里一倒。
虚空里生起五彩的云雾,将他托住,结成一片云床,托着他来到宫殿的正中间。
他睡下没多留,便有一个小姑娘进来了,大约三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件满是刺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铲子,脸上还沾着泥。
白小刺哼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山歌,身后跟着几只形貌怪异的刺猬精,进入宫殿,便将铲子放在了门边,其他的刺猬精也将手里的农具依秩放好。
紧接着,白小刺便看到了宫殿中间那一团五彩的云雾。
“咦,燕观主呢?”白小刺问道。
她问她身后的刺猬精,他们可不知道,一个个都摇头,有一个说道:“会不会被什么抓走吃掉了,这宫殿又没有门。”
他的话才说完,便被一只高大的刺猬精敲打了一下脑袋,说道:“这里是京落宫,谁敢来这里抓人吃。”
“燕观主不是经常说,这里危险吗?说常常感觉外面有东西在窥视这里吗?”
这话一说,其他的刺猬精便不再说话了,因为燕观主确实常这样说。
不过,白小刺却在下面转了一圈,说道:“燕观主肯定是回去了,因为楼近辰回来了。”
“啊,楼宫主回来了。”
“是啊,他肯定在那里面睡觉,我闻到他的味了。”白小刺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喜悦。
……
楼近辰这一睡,睡的并不踏实。
他看似在睡觉,但是他的身上却一直有一层火焰在燃烧,那是在烧他身上沾着的蜘蛛毒。
同时,在他的定静之中,常常会有惊醒,就像是普通人睡觉,也突然会莫名的抖一下,像是被吓到了。
楼近辰的惊醒,是他心中残留着的恐怖。
这种恐怖情绪如果无法及时的清除干净,则会在他的心灵之中生根发芽,在与他心中其他的情绪缠在一起后,形成心灵中的梦魇,并且可能与那棺材里的恐怖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身上火焰焚烧肉身上的毒,同时观想着太极阴阳观想法,将那似乎在自己心灵之中生根的恐怖磨去。
他这一睡,便是一个多月,再醒来之时,已经是冬天了。
他光着脚,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站在京落宫的门前,看着天空,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
他觉得天地好静好静。
如此美景,已经许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外面,响起了一串古怪的歌声,然后他看到一排的刺猬化形的小人儿,排着队,扛着小小的农具,从视线的另一边转出来。
最前方是一个穿着满是灰刺衣服的小女孩。
在他们的身后,一排的脚印,雪花满天飞扬。
这一刻,楼近辰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像是家?又好像是一种温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