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门口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李济的驻地之内却是一派祥和之气。
凉棚内,炉灶上,一锅正在熬制的燕窝粥正在散发着迷人的味道。
锅盖上冒起的白烟似乎在提醒着烹饪之人,美味已到了出锅的时候。
而对一旁的幻铃来说,那徐徐伸展开来的烟雾却似有着一种迷离的魔法,将她待到往昔的青葱岁月。
“哎呀,这孩子真水灵!这样吧,将来就叫她灵儿吧。”幻铃依稀记得,她的原名叫做水灵儿。这个名字是老祖母钦定的,虽然老祖母当时已有些痴呆,但给她起的这个名字却也意外的人如其名,恰如其分。
“哎呀呀,这孩子几岁了?怎的力气如此之大?这么硬的核桃凭她这只粉嘟嘟的小手竟能轻易抓碎……,乖乖,不得了,不得了!……”三岁时,家人也曾因为她的天生神力而惊喜不已:“听说咱水家的祖先之中便有一个天生神力的勇士,相传可以倒拽着水牛尾巴飞奔五里多地……”
“唉,只可惜是个丫头,要不然倒也是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猛将……”
可是到了她五岁光景,大人们开始为幻铃的力大无穷而有些遗憾起来……
“你们水家的那个妖怪怎么又放出来伤人?你们瞧瞧,昨儿个刚把隔壁袁小七的大腿踢断了;今儿个,又把咱婉儿的小手给掰弯了!唉,这小崽子力大如牛,你们这些大人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能放出来与邻家的孩子戏耍?”
自从七岁时,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的两个发小,幻铃便开始被关在家里。
可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生活,着实憋坏了这个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小孟奔”……。
于是水家的桌椅板凳、墙砖屋瓦,大到石磨,小到老太爷平时把玩在手里的两颗铁球,尽皆遭了她的“毒手”。
于是乎,家里人也开始对其心生恐惧;将她藏于郊外的一个别院之中。请来先生教她识字,请来绣工教她女红……。
慢慢的她也懂得收敛自己的力道,倒也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不想到了出阁的日子,新房之中却又出了岔子:
面对那唇若涂朱,面似堆琼的郎君,情窦初开的幻铃终于按捺不住平日的矜持,扑在了自己丈夫的怀里……。
可是这情到深处,用力便也不能自持,一扑之下,却生生撞断了玉郎的三根肋骨!
“哎呦呦,疼疼疼,灵儿,灵儿,为……为夫我先歇口……口气再……再说,哎呦,今……今夜,恐怕不能与你……那那啥……啥了……”幻铃至今还能清楚的记得,自己的那个夫君是如何的喜欢自己,即便受了重伤,依旧没有丝毫的埋怨之意;只是躺在**,说什么歇一歇就好的宽慰言语,好让她不用担心自责。
“哎呦,哎呦,不……不对……不对,我的气怎么也透不过来了……”
许是天意弄人,玉郎的一根断折的肋骨偏偏已刺穿了肺叶!就在幻铃似睡非睡的当口,他的伤势则越发严重起来……,等到其面色苍白如纸,当时还不通世事的幻铃这才发觉大事不妙,出门叫人……
但,终究晚了一步!
到头来,幻铃的新娘子尚未当上一天,却已做了寡妇。
更要命的是,财大势大的新郎家人将幻铃告上官府,加了一个谋害亲夫的罪名……。
很快,幻铃便被抓到了大牢之中。若不是她施展神力掰弯了牢笼逃将出去,即便是娘家倾家**产前去搭救,却也难保她的周全……。
“唉,小娘子,如此荒山野岭之中,如何一人独行啊?”
这是第一个被她残杀的色狼死前的调笑,这泼皮见幻铃孤身一人在乡间奔逃,便要上前轻薄。不想幻铃当时虽不会技击之术,但那天神般的力道,却也足以将其碾为肉泥!
于是,在恐慌和羞愤之下,泼皮的脖子被过于“亢奋”的幻铃拧作了麻花!
喷涌而出的鲜血,似乎唤起了幻铃那来自远古的“勇力”……。
“我要活着!我要有尊严的活下去!我不是妖怪!我只是力气比别人大了那么一点……”
从此幻铃开始了南逃的江湖生涯,她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像个落难的乡村雏妓。
如此招摇的打扮自然会引来无数狂蜂浪蝶的纠缠。
于是,那一幕幕暧昧的纠缠很快便会弄成恐怖的凶案!
有一段日子,在通往云南的官道上便从不缺乏那些筋骨俱断的男子尸体……。
而在幻铃每一次杀人的时候,她总是用同一句话提醒着自己那残存的一丝人性:“这是最后一票。做完之后,拿了这死鬼的钱财,我便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了此残生……。”
可是,钱财来的容易,去的也快。
当她再次陷入窘迫,遭到非难的时候,暴戾的性子便会发作。
所有她看上的对头,都会被其扭断脖子……;而所有被她看中的东西,她也会不择手段的拼命夺到手中……。
在云南,幻铃因机缘巧合,被一个江湖异人看中,教了她一手使枪弄棒的本领。特别是一手铁铃功夫,更是让幻铃如虎添翼!
“师父,我……我想告诉您老人家,我……我其实是个逃犯……”曾几何时,幻铃跪在师父的面前,想要坦白先前一直隐瞒的出身。
“你是沧州水家庄水大善人的小女儿,你叫水灵儿。”师父似是早已知道了她的底细。
“师……师父,您如何知晓?”
“因为有人拜托为师教你武艺,自然要将你的身世如数家珍的告知仔细。”
“谁……谁找的师父?”幻铃当时觉得多半是自己的家人暗自相助;不想就在这时,却见到了一个睛如点漆,相貌俊雅的书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李济李大人,他就是你的恩公了。若不是李大人要为师相助,我又如何会收一个女娃子做自己的关门弟子呢?”
相比于师父的抚须而笑。幻铃更喜欢看李济的微笑;与那死去的玉郎一般,是那么的唇红齿白,神态俊朗!只需看上一眼,便有如沐春风之感……
从此,她便成了他的幻奴……。
从此她便知道他的身旁还有许多和她一样的奴仆,一样的天赋异禀、一般的无人待见、相同的无依无靠……。
不知怎的,李济这个年轻的朝廷命官就有着无穷的力量!
他上交达官显贵,下结贩夫走卒。
几乎没有他做不了的事情,也几乎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在庙堂之上,他是国家栋梁,未来的内阁大臣。
处江湖之远,他是天下各大帮派的幕后金主。
他年纪轻轻便出任过云南的知县,兵部的郎中,工部的侍郎等多个官职。
熟悉典章制度,法律条文。
懂得带兵打仗,谋划部署。
也会督造庭院楼台,为帝王的声色犬马敬上一份“心力”。
他贪污受贿,却能惩治贪官污吏。
他草菅人命,却又能惩罚那些罔顾性命的江湖败类。
他栽赃陷害,却能让朝中大员们都称赞他公正廉明。
有时候,幻铃甚至在想,自己的这位深不可测的主子是不是一只从地狱里偷跑出来的恶鬼?他总是想别人不敢想,干别人所不敢干;为何就能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但到了后来,幻铃也终于明白过来。正是因为他精通贪污,这才让天下的贪官都在他面前无处遁形;正是因为他能草菅人命,这才让许多恶人丢了性命;而他的栽赃陷害则是打击贪官污吏的最佳手段!即便这群人把屁股擦得干净,李济也总有法子将一个个精心安排好的屎盆子完完整整的扣在他们的头上!
也正因为如此,无论在庙堂之上还是处江湖之远,李济都没有什么敌人。因为所有的敌人都会被他及时的剪除干净!
而作为李府的十二幻奴,她这个幻铃就要替主子排忧解难,消除一切的后患。
“唉,让你这么个绝色佳人手染鲜血,实在是我的罪过。”李济的性子向来善变,对于手底下的幻奴也是恩威并施。但对于幻铃,他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这让刚进李府的她曾有些想入非非。
“主子不远千里将我培养成一个高手,并留在身边,他是不是对我……”
面对像极了自己亡夫的李济,幻铃总是充满着幻想。随即,幻想似乎在变成现实,李济开始对她越来越亲热了,甚至会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在外人眼中,她幻铃似乎已是李济的一个侍妾。
但是只有幻铃自己明白,一切的亲昵也就到此为止。
李济府上虽没有正房,却有三十多名侍妾,李济每日去一人房间,却也要一个多月才能轮转开来……。
他无心再寻新欢,却只是让幻铃假扮侍妾的样子跟随在侧。目的也仅仅是让幻铃来保护自己的安全罢了。毕竟,在外人眼里,像幻铃这般楚楚可人的女子又怎会是一个杀人于弹指之间的魔头呢?
“唉,李郎啊,李郎,你何曾明白奴家的心意……”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幻铃总是护送李济到某一侍妾的房前。眼见他抱着宠妾欢笑进屋,这才怏怏而走。这种浸透骨髓的怅然与落寞,却让这个花一般美艳的女子怎能甘心?
“既然李济这臭男人可左拥右抱,我幻铃为何就不能寻几个才俊开心开心?”
于是幻铃决定报复,她要尝遍天下男色的好处;她要在万籁俱静的夜里,去找那些风流美男好好的乐呵乐呵……。
可是老天爷似要与她玩笑到底。
只要幻铃一动欲念,天生的神力便无法抑制!往往在一个简单的拥抱之后,那些俊俏的后生们便会被抱得一命呜呼。欲火焚身的幻铃甚至想过无数种法子能与某个男子成秦晋之好。无奈何,自己兴致来时,每一寸肌肉都在迅速的暴涨,充血的身子犹如一个红色的皮球,让人一见便不寒而栗,又怎能成就那些美事?
于是乎,在一个又一个孤独而又寂寞的夜里,沮丧若死的幻铃只能抱着一具具美男的尸体暗自垂泪。
直到拂晓,这才悄然而走,又回到那熟悉而又让其倍感压抑的李府;在某侍妾的屋檐下,迎接心爱男人的美好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