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就让他们这般胡闹下去?”看着玄清道一他们那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龙行虽已猜出了司徒远的用意,却仍有三分的忐忑。
“有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司徒远淡然一笑:“现下玄清和道一的羽翼逐渐丰满,要使他们听话已不再容易。今日让其去蒙放那里碰碰钉子,对咱俩未必没有好处。”
“唉,我又何曾不知公子的用意。”龙行叹了口气,皱眉道:“怕只怕这些人气势汹汹的跑到对方那里,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动手有何不好?”司徒远的剑眉猛地挑起。
“动手便会伤人!”龙行提醒道。
“伤人又有何不对?”司徒远的嘴角上翘,挂着冷笑。
“伤人便会死人!”龙行听司徒远这么一说,不明所以的又提醒了一句。
“死人有何不可?”司徒远此时的脸孔变得有些恶毒起来。
“许家堡里的人本已不多,如何还能折损?”龙行看着司徒远,一脸的茫然。
“若死伤的是玄清、道一或是蒙放这等不听话的家伙呢?”司徒远的声音越加冰冷。
“哦,我明白了!”龙行怔了一怔,面露喜色,低声言道:“原来公子是想利用这个鹬蚌相争的机会,伺机将那几个刺头一勺烩了。”
“知我者龙兄也!”司徒远看着玄清他们的莽撞背影,眼中寒芒一闪:“现下烦请龙兄去将佟铁胆那帮铁甲武士给我招呼过来,咱们不妨座山观虎,待时机成熟,再借着拉架的空挡,将这玄清、道一、蒙放三人一并除了。”
“若是玄清的那几个师弟不服……”龙行似还有些迟疑。
“待杀了玄清和蒙放他们之后,趁着双方都群龙无首之际,我便以首领的名义,将罪过都加在这帮玄清道一的党徒身上。到时候我会让佟铁胆他们用弓箭招呼奇兵门的那群狂徒,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子!”司徒远此时已然打好了全盘的算计。信心满满的看着龙行的反应。
“嗯,公子此计甚妙!”龙行言笑道:“若说江湖害人的伎俩,现下以玄清的奇兵门最强,但若论沙场杀人的手艺,却又是咱们行伍军人的拿手好戏了。弓箭对刀枪,永远抢着先。我看此事可行。”言罢,龙行一个纵跃,便下了城楼……。
没过多时,原本还在城里休息待命的佟铁胆和老梆子等人便在他的带领下,手持弓箭,身披铠甲,兴冲冲的前来汇合。
与此同时,北城楼却是声音了了,并没有大动干戈的样子。
司徒远见对面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终于沉不住气,带着手下人马朝北城急行。
待到了城楼之内,却见一大堆崆峒以及飞蛇会的人众正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些什么。
“哎呦,龙掌门,司徒公子,你们来了。”人群里还是程三斤反应最快,见司徒远他们“大驾光临”,连忙迎了上来。
“这是……”司徒远问道。
“嗨,这不,今日也不知是遭了哪门子的邪祟了,莫飞那小子和贵派的几位兄弟都莫名其妙的晕厥了过去,就连司徒公子家的丫头也跟着发了疯癫。”程三斤道。
“什么?指儿也来了?”司徒远与龙行面面相觑,见对方都是一脸的茫然,连忙扒开人群往里一瞧,这才看到原本还在厢房昏睡的指儿,不知何时竟跑到了这里!
此时的她,一贯眯缝的眼睛如青蛙般鼓了出来,血红血红的甚是骇人。
整个娇小的身躯似僵尸般直上直下的在昏死过去的莫飞身边跳个不停!
更奇怪的是,指儿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喊着一些谁也不懂的符咒。唯一能让人听清的只有反复的一句话:“天魔降下瘟疫,唯有鞭策可医!”
“难怪这里如此太平,原来他们飞蛇会也有中招的衰鬼。”龙行看到莫飞在地上的这副尊容,凑到司徒远身旁低声道:“既然莫飞也遭了暗算,便足以证明暗下毒手之人并非蒙放一伙了。”
“指儿,你这是怎么了?”司徒远见大伙儿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指儿,不由得心下一凉,连忙向她走去。但没走几步便被玄清拦住。
“道长为何拦我?”司徒远一愣。
“听老辈人讲,像这种死人无数的古战场里邪气最重,多半还会有冤魂作祟!邪气遇见八字不硬的人,便会生病;而小姑娘阴气重,最容易被鬼迷上!依我看呐,咱们这些昏死过去的子弟都是中了妖邪,而这丫头则八成是被鬼上身喽。”玄清阴沉着脸,低声道。
“还有这事儿?”司徒远心中对玄清的话虽不以为然,却也没表露出来。
“听这小丫头说,要用鞭子猛抽,才能救人。”道一此时也凑了过来。
“这疯丫头的鬼话你们也信?”龙行生怕这一僧一道会图谋不轨,连忙一闪身挡在了司徒远的身前。
“现下我这几个爱徒命在顷刻,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喽。”玄清此时似已打定了主意。
“不错,莫飞是我的结义兄弟。咱飞蛇会绝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就这么死了。”一道黑影迅疾来到司徒远他们的面前,却是方才还在对面站着的蒙放。此时的他面色阴冷如冰,似也看出再这样耽搁下去,莫飞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你们这是要……”龙行见这几位成名的江湖人物,竟会相信这疯丫头的鬼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给她鞭子。”玄清道。
“让——她——抽!”蒙放一字一句道。
“对,先让她抽莫飞,若是医好了,再来治我那田儿。”道一言道。
“唉,为甚先让我的弟兄……”蒙放实则也只对玄清的见解将信将疑,毕竟,让这小疯魔乱抽一个半死之人,实是凶险无比。但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见莫飞的面色倏然发紫,脸上、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身子开始猛烈的抽搐起来!
蒙放知道现下已然不能拖延,连忙抄起地上的一根细木棍,递到了指儿的手上。
“萨耶摩耶萨摩……”指儿一接到木棍便犹如神助;怪叫一声,挥起这根二指粗细的棒头便往莫飞的身上一顿好打,直打得棉絮乱飞,不一会儿,莫飞身上的棉袄便被这小魔头抽了个干净,露出了那毫无血色的肌肤……。
又过了片刻,莫飞身上的肤色由青变白,人也逐渐有了知觉,知道哼哼唧唧的喊疼……;再过一会儿,他的皮肤由白转红,随着一口紫黑色的淤血喷出,莫飞竟径直站了起来……。
“呼噜……叽里咕噜……天道神鞭,无法无天!撒撒不撒不……”指儿似没看出已然医好了病人,还要挥棍向莫飞身上招呼;这时,一旁的蒙放连忙让人将还有些神智不清的莫飞抬走。
与此同时,道一和玄清赶忙将自己的侄子高田和徒弟薛大虎放到了指儿的面前。
“大仙大仙,先救我的侄儿!”道一此时已然管不了许多,连忙跪下向指儿磕头。
“不不不,我这大徒弟快断气了,还请大仙先救救他吧。”玄清自也不愿落于人后,学着道一的样儿,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
“叽里咕噜,咕噜飒飒……天道酬勤,多多益善……”指儿翻着怪眼,倒也不含糊,抡起木棒便朝高田和薛大虎的身上狠狠打去……。
众人见指儿出手如风如电,都道她果真仙家附体,连忙将其余四名薛家兄弟也一并放于她的面前。
“好好好,多多益善,韩信点兵……”指儿一见面前放了六个病人,更不客气,出手越加迅猛,但听咔嚓一声,木棍竟然被她打得一折为二。
“还有!”蒙放似已料到,如此折腾之下,那根细细的棍子定然撑不了多久,没等指儿招呼,一根碗口粗细的枣木棍已然从他手里飞出,落到了指儿的手上。
“哇呀呀,各方神佛显神通!”指儿怪笑一声,将这枣木棍舞的泼水不进……。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将这六人一一救醒。也就在她施救完毕的那一刻,指儿忽然脖子一扬,仰头栽倒。
等众人上前查看之时,却又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
此时的她,凸出的双眼又回了原位,脑子也开始清醒起来:“唉,俺咋来到这里咧?你们不是在议事厅商量对策吗?怎么都到城头咧?”
“我的妈呀,这小东西果然是大仙附体!”
“乖乖不得了!这丫头,哦不,这小姑娘当真是神了!”
“呸呸呸,快闭上你的鸟嘴!这位哪里是小姑娘,明明便是上苍派来拯救咱们的活菩萨啊!”
人群中一连串的惊呼此起彼伏……。
“他们说啥?俺咋没听明白咧?”指儿害怕的将身子挪到司徒远的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问道。
“怎么,方才之事你都不记得了?”司徒远有些疑惑。
“方才?俺记得方才还在屋顶替老爷把风咧,怎么就两眼一黑,到这儿来咧?”指儿抓着脑袋一阵揉搓。
“哈哈,看来公子的这位丫头是被此地的神仙给看中喽。”龙行微笑着附和了一句,一边凑到司徒远的身旁耳语道:“我看此地不宜久留,趁他们惊魂未定,先将这丫头带回去再说。”
龙行一语惊醒梦中人,司徒远立时想到了此刻指儿的重要,已然超过了许家堡的所有人!只要有这丫头在手,说不得便能利用她的“神技”,重整军心!
当下司徒远主意已定,拉着指儿的小手便在龙行和佟铁胆他们的护卫下向城下走去。
此刻玄清和道一他们正在对自己这几位刚醒过来的子弟嘘寒问暖,但一旁的蒙放最是机警,立时瞧出了这指儿的炙手可热——既然现下城里出了如此多的怪病,自己又没本事医治,唯一的法子就该将这“神奇”的指儿掌控在自个儿的手上!
蒙放本欲出手制止,但刚跨出一步,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但见不知何时,佟铁胆和老梆子手上多出了两张硬弓,两支泛着寒芒的利箭正瞄准着他的咽喉!
蒙放虽然武艺精绝,但有道是不怕千军,只怕寸铁!在这狭小之地,他又怎敢随意用强?无奈何只有眼看着司徒远带着指儿慢慢远去,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大哥,您莫不是在打那丫头的主意?”程三斤此时也看出了蒙放的心意,见对方默不作声,连忙提醒道:“若真如此,我看您还是省省吧。别看佟铁胆他们都是些老兵油子,但手底下的功夫可不含糊,我前天还见过老梆子几人,于三十步外射中钱眼呢。”
“可惜了,不等他们张弓搭箭,我便应该伺机出手的。”虽然此时的蒙放已然看不到司徒远和指儿的身影,但他依旧耿耿于怀的注视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