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弟没事儿吧。”在瓦朗的示意下,手下十二金刚中走出两人将王宝慢慢扶起。只见此时的王宝已然是三魂丢去了七魄,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显是来此之前已挨了白章不少的拳脚。
“没……没事儿,哎,谁让咱是白府的人呢,替……替主子受过,也算是死……死得其……所了……”说到此处,王宝勉强支起身子,向瓦朗一拱手道:“对……对不住瓦兄,那……那大管家说了,今儿个是新旧监军之间的交接之日,不……不便练兵。他让部队休整一天,全军上下都要在自己的营房原地待命,因此至今也没人敢来接待诸位。”
“唉,谁让人家攀了高枝,做了白大老爷的干儿呢?”瓦朗向来和汉人同僚尿不到一壶,心中虽对白章十分不满,但与相识多年的王宝,却也不愿轻易交底,只是不咸不淡的宽慰了两句。
“哈哈,既然都是在白家混饭吃的奴才,就不能太计较个人的得失荣辱。”王宝此时像极了一只被命运**贯的野狗,舔了舔嘴角边的残血,竟还能指着身边的三口箱子,苦笑一声:“大管家那三十支火器,八十斤弹药,三百支神机箭矢都在这三口箱子里面,烦请瓦兄查收。”
“哦,好。”瓦朗点头示意身边的十二金刚前去打开箱子,自己亲自上前扶住了已然有些摇摇欲坠的王宝。
“我……我没……没事儿。”此时,王宝看瓦朗的眼神似有些异样。
“这样吧,我亲自扶你回别馆休息。”瓦朗知道,“马如风”的新兵兵营驻扎在校场西侧一个小山头上,而将官的住所便在那小山峰顶的一间别馆之内。与校场也只有三里的路程。武将的雄心撺掇着他要借着送回王宝的时机,先摸一摸那马如风的底子,看看是不是如白三爷说的那么厉害。
“不……不用,我到那边的凉棚坐上一坐便好。”王宝沙哑着声音,在瓦朗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向了凉棚,刚找了把椅子坐下,却听见远处大金刚铁留夏向瓦朗喊了一声:“大哥,都清点过了,东西一样不差。”
“我没事儿,只是这批火器各位可要小心保管,里面的火药配的有些生猛,这几日又是天干物燥的气候,若不慎磕着碰着,便有自爆之忧。”王宝有气无力的提醒道:“我劝老兄还是先将这些要命的家伙运回兵器库才是道理。”
“兄弟放心,来时,白二爷已然与我说了,这批火药虽有易燃的毛病。但咱狼兵也懂火器,想来只需轻拿轻放,应也没甚要紧。现下我先将火器运回兵器库,烦请老兄关照一声马将军,明日此时,我再来检阅部队。”瓦朗觉得这王宝所言有理,暂时打消了会见马如风的念头,他拍了拍王宝的肩膀,虚情假意的说了声:“好生歇息”,随即大手一挥,带着十二金刚和一车火器走出了校场,只留下王宝一人枯坐在凉棚之内吃着寒风。
白章练过谭腿,余怒之下,方才的那几脚自然不轻。
但是王宝不会与他计较。
这倒不是王宝宽宏大量,也不是因为他做贼心虚。
只不过王宝从来不与一种人计较——一个将死之人的几击飞腿,很难激发起他的怒火。
过了三刻,王宝终于挣扎着从椅子上慢慢站起。
与此同时,一阵驰魂夺魄的响声,从西边的山道上呼啸而来。
“哎,各位兄弟可莫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昔日杀人无算,遭了天谴。”冲天的火焰照红了王宝那本已苍白的脸孔……。
***
“我已撺掇着白章将火器还给白氏兄弟以证自己的清白。”三个时辰前,司徒腾找到了王宝,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谋划:“待会儿,白章会找你算账,老弟可得顶住。他会按照我提出的法子来羞辱与你……”
“羞辱与我?这……这是为何?”王宝有些不明所以。
“这叫苦肉之计,白氏兄弟狡诈多疑,今儿个能够换了白章,说不得明日就将你王宝给裁撤了。为保万全,只有让白章当众整你,才能证明老弟和咱不是一伙的,让你继续留在这里充当他们白氏兄弟的‘耳目’。”司徒腾说道这里,不由“为难”的苦笑:“只不过如此一来,却要兄弟你吃些苦头……”
“将军说得这是哪里的话?小的自当全力配合。绝不辜负将军的重托……”王宝眼中满是坚定。
“到时候白章会让老弟拉着骡车,将三口装满火器的箱子与那瓦朗交接。那辆骡车被我做了手脚,支撑不了两三里路,左边的那个车轱辘便会断裂。到时候差不多就是他们将火器带往东山兵器库的半道……。”司徒腾见王宝嘴里虽说得慷慨激昂,面色却依旧有些犹疑不定,连忙将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哈哈,你想想,装满火药的箱子忽然毫无征兆的栽倒在地,这批火药本来便力道刚猛,经受如此重击,却不知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马将军这是要除掉瓦朗?……”当时的王宝着实吓了老大一跳。
“老弟放心,白章早就与别馆里的众人说了,等交接了火药之后,便要收拾行李去西北找他干爹告状。嘿嘿,如此一来,正好有他替咱背了黑锅。”狼司徒信心满满的笑道:“你想想,那些火器可是他亲自交接到瓦朗手上的,车子是他的车子,箱子是他自己的箱子,就算出了什么纰漏,这笔账也算不到咱们的头上?”
“那白家兄弟可不是傻瓜,只要他们派人将白章追回质问,其中的蛛丝马迹倒也不难分辨……”王宝仍觉此计太过凶险。
“只要瓦朗这边一炸,白章便从此在人间消失了。你让白氏兄弟往哪儿找去?”狼司徒幽幽言道。
“白……白章怎……怎会失踪?”王宝似还没反应过来。
“等那白章从别馆拿了铺盖离开,半道上,我便派人将之坑杀于密林之间。此地山峦密布,埋个把死人还不是小菜一碟?”司徒腾对王宝的迟钝有些失望:“你想想,那白章用炸药伤人之后,心虚而逃,本是人之常情。大伙儿只需一口咬定见他带着行李离开了别馆,从此再不见踪影;那白家兄弟又能怪得谁来?就算他们派人一路追查,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
王宝还在胡思乱想之间,却见东门外悄然出现了三条熟悉的身影:向顶天、陆伯雷和杨易正慢悠悠的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样?白章那几脚没把你吓着吧?”陆伯雷龇着牙笑着,他显然十分崇拜那个“马大哥”,就连说话的嘴脸也要学个有模有样。只可惜他天生长了一张大嘴,龇牙一笑间,却显得憨气十足。
“照马将军的吩咐,我先在衣服里垫了一块软甲,这一脚还真不能……。”王宝本来还想说几句硬气话,无奈何刚说了一半,忽然喉咙一甜,竟吐出了一口鲜血。
“哎呦,宝哥你这是怎么了?还说伤得不重,这不,都他妈吐血了……”陆伯雷连忙与向顶天一起将王宝扶着坐回椅子。
“那……那白管家……”王宝依旧不放心的看着陆伯雷他们。
“你说那白大管家?哈哈,那位仁兄一出校场,便被咱大哥的两名手下‘护送’着下得山去,现下正在赶往阎罗殿的路上呢……”向顶天给王宝递上了一块方巾让其擦拭嘴角的血迹,眼中却满是狠厉之色:“前后两位监军,一个出走,一个炸死,我看将来除了你王宝,谁还敢来坐这个位置。”
“哼,这白氏兄弟手底下本就缺乏辅佐之才,没有了瓦朗和白章,他们便是想派出个能干的角色,一时间也没地儿找去。”杨易老谋深算的看了王宝一眼,故作宽慰的笑了一笑:“大哥说了,白章是这飞羽赌坊的大管家,手里掌握着不少机要,这回他让两名手下前去相送,说不定便能探知一些金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