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武营提督徐延德,着你率京营骑兵五千,即刻从霸州往东,过紫金关山口,穿越太行山抵达山西境内。之后急速南下。十五日内必须赶到黄河北岸。若敌尚未渡河,则就地游弋,敌兵一至,便进行攻击。若敌已然渡河,则继续南下。总之,必须拦截住贼兵南下之势。可明白了么?”张延龄喝道。

徐延德出列拱手道:“延德遵命。”

张延龄点头,看着徐延德道:“兄长,你的责任重大,行事当随机应变。五千骑兵,是我耀武振威两营九成骑兵兵马,那是精锐中的精锐。切记,骑兵不可攻城。贼兵若守城则罢,若在旷野之上行军,管他多少兵马,尽可突袭。务必骚扰阻挡,不得有失。你自己挑选几名得力部将跟随前往。”

徐延德心里明白张延龄这是照顾自己。六千骑兵给了自己五千,那可是京营中的最强兵种。他的任务只是阻止,而非歼灭,那也不是一个难办的差事。

“大将军放心,我不会让贼兵一兵一卒南下。就算他们到了河南,我也会拖住他们。”徐延德沉声道。

张延龄笑道:“兄长可以去了,我也不送你你了。现在是赶时间,多耽搁一时或许便放跑了他们。轻装上阵,带足粮草,这便出发。”

徐延德拱手行礼,阔步离开。

张延龄目送他离开,心里叹了口气。徐延德跟着自己终究是不好让他攻坚。给他五千骑兵让他南下拦截贼兵,其实是个轻松的差事。因为张延龄知道,短时间里敌人还到不了黄河岸边。因为南下路上有开封府兵马北上。目前开封府兵马进驻大名府,已经卡着路线了。贼兵要南下,起码要先打下大名府才成。

而自己出征之前,便已经派人去通知开封府兵马固守大名府,不得轻易北上。除非大名府被攻克了,徐延德才有和敌人交手的机会。而经过和开封府北上的兵马一火拼,贼兵南下的兵马定非徐延德的五千骑兵的对手了。

有时候,送一场功劳给别人,还是需要伤脑筋的。

若是徐延德跟着自己,即便打了胜仗也算不到他的头上。让他单独行动,则功劳都是他自己的。具体他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江斌许泰吴浩听令!”张延龄喝道。

“末将在!”三名边军将领忙出列拱手应诺。

“着你三人,领本部兵马,攻克文安县城之后直捣河间府。我给你们四天时间,拿不下河间府提头来见。”张延龄喝道。

江斌等三人变色,要他们去攻河间府,三卫一万八千兵马,攻击有守军万余人的河间府,这可是个难题。

“怎么?要抗命么?”张延龄脸色一沉,皱眉喝道。

“末将等岂敢抗命,不过末将有话要说。”许泰忙道。

张延龄喝道:“不用说了,无非是觉得河间府城池坚固,难以攻克罢了。我派盏口将军炮二十五门随你们攻城,调拨给你们云车十座,投石车三十辆。可足够了?”

江斌许泰等人闻言喜笑颜开,忙道:“够了够了,末将遵命。”

他们就是担心攻城器械不足,张延龄配给他们这么多火炮和攻城云霄车,以及投石车,那正是他们需要的强大攻城火力。

“够了便领命。记住,四天时间,若是攻不下河间府,本帅绝不留情,必斩尔等。”张延龄冷声喝道。

“末将等遵命!”江斌许泰吴浩三人躬身应诺。

“好。本帅将和张隐将军,孟亮将军一起领京营一万五千兵马直捣雄县,之后的目标便是保定府。江斌许泰吴浩,尔等攻克河间府,清理残敌之后便可转进保定府与我汇合。各位都明白了么?”

“末将明白。”众将齐声高喝。

张延龄道:“好,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拔营进攻。”

众人齐声应诺,正待散去之时,忽听有人叫道:“大将军,那我等呢?我等兵马做什么?”

问话的是天津卫的指挥使周良臣和徐卫。两人可没有接到命令。

张延龄拍了拍脑袋笑道:“差点忘了。二位率本部兵马固守霸州,以防贼兵铤而走险,断我物资补给通道。二位的职责很重要,后勤乃胜利的前提。二位若是能护住物资粮草的通道,不让小股漏网之鱼搞破坏,便是立了一大功。二位可明白?”

徐卫和周良臣闻言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江斌许泰等人心想:这位张侯爷明显是看不上天津三卫的作战能力。明明有兵可用,他却留下一万多人在霸州闲着,这未免有些托大。

不过,看这位侯爷信心满满的样子,当不至于是盲目自大纸上谈兵。而且,他行事还算公允。将火炮和骑兵这两大强力兵种都放走了,自己率领一万多步兵啃保定府这硬骨头。光凭这一点,便令人钦佩了。

……

当晚,张延龄在城外大营歇息。兵士们早早吃了晚饭睡觉歇息,为了明日进攻养精蓄锐。

张隐和孟亮两人来到张延龄的大帐之中,张延龄正要睡觉,见两人前来,坐起来招呼他们。

“二位该早些歇息,今晚无需巡营。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张延龄笑道。

张隐拱手道:“侯爷,我和孟将军二人有些事情想要和侯爷说。确切的说,是孟将军有话要说。”

张延龄哦了一声,批着长衣坐在床沿上看着孟亮笑道:“孟将军要说什么?”

孟亮拱手道:“侯爷,那江斌许泰是何许人也,侯爷可知?”

张延龄道:“怎么?江斌不是大同副总兵,许泰不是宣府守备将么?”

孟亮皱眉道:“确实如此。末将是问,侯爷可知他们是谁的人?”

张延龄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了。边将嘛,自然是朝廷的人。许泰是宣府调来的,我猜他是保国公的爱将。江斌嘛,便不知道他的路数了。”

孟亮道:“侯爷可知末将也是大同镇守将出身?”

“哦?那我还真不知道。莫非你和江斌认识?”张延龄道。

孟亮道:“卑职认识他,他却未必认识我。当年我在大同任大同前屯卫指挥使一职,他是总兵衙门的亲卫队长,只是个小喽啰罢了。末将调到京营才短短七八年的时间,他已经平步青云当上了副总兵了。”

张延龄笑道:“那还真是有些厉害,看来是个人物。莫非在大同边镇立了军功?”

孟亮笑道:“大同镇从来不是鞑子进攻的重点,有也是小股进攻,哪有升官这么快的。再说他是总兵府亲卫,基本不会和鞑子作战。”

张延龄道:“莫绕弯子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孟亮拱手道:“我虽离开大同镇许久,但我的故旧部下还在那里。今年新年的时候,他们来探望我,还谈及江斌。说他在大同边镇如何如何的威风,如何如何的霸道。言谈之际,末将知道了他升职如此之快的秘密。他是抱上大腿了。”

张延龄道:“哦?找到靠山了?不知是哪位的腿这么粗。”

孟亮沉声道:“司礼监的刘公公,是江斌的干爹。”

张延龄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当真么?那可难怪了。还真是一条大粗腿。这江斌看着魁梧骁勇,相貌堂堂的样子,怎么这么不成器?”

张隐插话道:“侯爷。孟将军看到是江斌领军,所以才想起了这些事情。觉得需要禀报给侯爷知晓。”

孟亮点头道:“卑职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侯爷。江斌是刘瑾的人,那许泰是江斌的结义兄弟。那一位吴浩倒是没什么瓜葛。总之,侯爷要长个心眼,以防这两个家伙坏事。”

张延龄呵呵笑道:“多谢你提醒。不过,他们可不敢在平叛的事情上乱来。当我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么?江斌是刘瑾的干儿子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刘瑾点名将江斌他们调来平叛,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我对他们的底细生出怀疑了。刘瑾是让他们来抢功劳的,没想到贼兵凶狠,把他们给吓住了。弄巧成拙了。”

张隐讶异道:“侯爷原来知道这些事?”

张延龄微笑道:“你道我为何让他们三个搭伙去打河间府?便是不给他们搞事的机会。你道我为何向皇上请求军务自专?请了尚方宝剑?就是防止刘瑾暗地里让他们捣鬼。一旦惹了事,我便砍了他们,皇上特许先斩后奏,这便杜绝了他们生事的可能。给他们限定时间打下河间府,给足他们攻城必备的器械和人马。他们便无推脱的理由。总之,他们走错一步,我便动尚方宝剑砍人。”

孟亮苦笑道:“原来侯爷早有准备,卑职倒是多虑了。”

张延龄摆手道:“孟将军并没有多虑,你提醒的很好。知道他是刘瑾的干儿子,我便对他们的关系有了进一步深入的了解。心里更有数了。孟将军,你很不错。上次宁夏平叛没让你去,这一次本侯让你打头阵,大把的功劳等着呢。好好把握。”

孟亮拱手道:“侯爷放心,卑职定全力以赴。跟着侯爷打仗,卑职信心满满。”

张延龄笑道:“我也是依仗着你们,咱们不说见外的话,我张延龄从来不亏待自己人。”

孟亮连连点头。当下再说几句,告退而出。

张延龄送到内帐门口,看着孟亮和张隐离去,脸上带着微笑心想:我能不知道江斌么?倘若和真实历史一样的话,这厮倒是个难缠的对手。只是在这个时空里,不知他还是不是那个祸害。